樓裏本就熱鬧，因了我的到來，更是人聲鼎沸，獻藝之聲絡繹不絕。
    “綺羅，你今個就別彈琴了，將那雲仙舞再跳遍，好彌補下我們沒來的遺憾啊！”錢公子那尖銳的聲音總是特別刺耳，混雜在人聲之間，還是一下就能辨別而出。
    心中厭惡，可麵上依舊不動聲色，清清嗓子之間，那些聲音就陸續止了下來，我行了個禮，微微而笑：“綺羅多謝各位公子的厚愛，隻是這雲仙舞繁雜，若果真想捧場日後多的是機會，今日卻隻能抱歉了……”
    我說得欲迎還羞，再加上其他姑娘在他們懷中獻媚殷勤，自不會再有人多說什麼，我滿意一切，挑眉間，帶著扶雅，往獻藝台走去。
    就這時，身後傳來一人之音：“原來，你就是綺羅！”
    那嗓音磁性，卻帶著故意壓抑之感，有些陌生卻又有些熟悉，好奇之間轉身，竟是她——靖寧郡主。
    她依舊一身男裝打扮，但不若上回，叫囂之間生怕別人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一般，天已涼了下來，可她依舊折扇輕搖，細細將我打量個遍，等待我的回答。
    菊姨的目光也注視而過，再看到靖寧的時候亦是一驚的模樣，匆匆趕過，幾分耳語，朝我點頭示意，暗示我按著尋常演奏即可。
    我裝作自己與她不識，再次回轉身軀，落座彈奏，琴聲寂寥，與這般氛圍格格不入，心緒繁雜，隻願這曲子無終無了，讓我不必去麵對她。
    再長的曲子也總有結束的時候，當掌聲雷動的時候，我攙扶過扶雅，站得小心翼翼，果真菊姨滿臉堆笑就在這個時候挨了過來耳語道：“待會接客，你千千萬要選剛才那位公子，他大有來頭，咱們惹不起，可知道？”
    她以為我不知道靖寧郡主的身份，千叮嚀萬囑咐，而我，也隻能小聲地回答一個“是”。
    “接下來是綺羅姑娘見客的時候了，不知哪些公子願意與綺羅姑娘共赴良宵！”菊姨裝模作樣地詢問，那些顯貴自是個個願意。
    而後，菊姨又假惺惺地問我：“那綺羅你的意思呢？”
    “我……我……”我看著靖寧郡主折扇一合，看著我似笑非笑的模樣，話語吞吐。
    菊姨急切，不由在背後輕捏了我一把，我便是知道自己躲不過去了，深吸一口氣，終於下定了決心，道：“多謝各位抬愛，今日綺羅想與……”
    可我話還未完，懷青山不知是從哪個角落裏冒出來一般，忽道：“綺羅姑娘，這個月的十六，我便已將今個晚上的定金一萬兩交付了，您可別忘了！”
    他一語而出，惹得四眾嘩然，見一麵便一萬兩，怕這煙花境地，百年難聞了吧！隻是我們都清楚，那一萬兩何去何從。
    菊姨沒有收到那一萬兩，自不會再自個掏錢替我還上，眉心蹙成一團，想來與我一般犯了難。就在這時，懷青山走出人群，卻是在郡主前停下腳步，仿佛舊識的模樣，行禮委婉道：“孟公子安好，若是孟老爺瞧見您在這裏出現的話，隻怕是不好呢！”
    郡主一下氣急，忘記遮掩聲音直接道：“我的事不用你管，別以為你用幾株破草藥哄得我父親高興便能管教起我來了！”
    “怎敢！”懷青山的笑意盈盈，映對過郡主的氣急敗壞，讓菊姨鬆下一口氣，眼睛輕眨之間，便將她的意思表述得清清楚楚。
    “我去捧綺羅姑娘的場了，就當全沒遇到孟公子，可好？”懷青山說著，就來到了我的身旁，朝我伸出手，謙和有禮。
    隻是那一刻，我寧願我跟隨而去的是郡主。他的戾氣收束不顯，但我知道，當單獨麵對過我的時候，他絕對不會是現在我的看到的模樣。
    所以我執拗地不肯伸手，可菊姨就在此時一推，我往前一個踉蹌，他便將我擁在懷間，調笑而道：“綺羅姑娘就這麼迫不及待麼？”
    我慌忙站起身，扭頭就朝後院走去，步履匆匆，不敢回身。
    但我無處可逃，最終還是必須與他麵對過麵……看著他改變成另外一個模樣，將我步步緊逼。
    便是扶雅，隻因慢了一步，被他反鎖在門外，我沒有一個人可以依靠，隻是一步隨著一步後退，聽他耐過性子，再一次詢問：“告訴我，你到底是誰？”
    我很想再假冒一次蘇清寧，如果能逃脫開這樣的他的掌心，但我心中明白，這是個不可能，所以如實而答：“我是綺羅……”猶豫了一下，還是加上了一句他最不想聽到的話：“不是蘇清寧！”
    “那麼，從頭到尾，你都是在利用我是不是？”他的目光陰晦，壓得我透不過氣來。
    可我還是硬著頭皮去回答他：“是，從開始我就是想著冒充蘇清寧，利用你離開這裏！”
    他的牙關咬得咯咯作響，突然而道：“你們都是一樣，都隻會利用！清寧，你利用了綠水還不夠，還要利用我，你究竟有沒有愛過我？你告訴我，你告訴我……”
    他越說越激動，將我逼得無路可退，讓我隻是看到他的麵龐不住地放大，他的聲音在我耳邊嗡嗡作響，讓我不由捂住雙耳不想去聽，但聲音還是順著指尖縫隙不住地灌進來。
    我聽著他所說的話語，不住地搖頭去否認：“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說了我不是蘇清寧，我不知道誰是綠水，我是想利用你，可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傷害你，求求你，放過我好不好，是我錯了，是我錯了！”
    “你也知道你錯了麼？可是綠水已經死了！她已經死了！你的目的達到了！”她根本不顧我的哀求，一下拽過我，讓我根本無從逃脫了。
    我看著他，隻覺哀傷充滿的眼睛，散發出邪惡的光芒，他盯著我發笑：“你說你是清寧，你又說你不是她，你說你利用我是為了離開，可我果真要贖你離開你又不願意，你究竟有那句話是真，有那句話是假？”
    “我……我……”我也不知自己要如何解釋。
    他似乎滿意於被他咄咄逼人的氣勢嚇得一語不發的我，又道：“對，你不是她，你不是她……她比你心地善良，潔身自傲，哪怕是死也不會淪落到這樣的地方！對，你不配成為她！”
    現在，他無論說我什麼，我都是默默承受，可就是因為這樣的承受卻助長了他的氣勢，他忽而又道：“好，既然你願意淪落，那麼我助你！”
    我還沒理解他話中意思，他卻一個用力，竟將我的外衣撕去，渾身一顫，我看著他眸子間的興奮，若火焰在不住閃耀，便一下明白，再不敢去想象……
    也不知從哪裏灌進來的風吹過我裸露在外的肌膚，凍得我瑟瑟發抖。我爬在地板之上，不顧自己的形象，看著那發絲縷縷垂下，隻是拚命地往前跑，不住用那些許薄紗想捂住自己暴露在外的肌膚。
    可我哪裏逃得過他，他隻用一隻手，就緊緊禁錮住我的雙手，一個扳手，他用力壓來，忽視過我眼中淚水……
    我用我最後的力氣去哀求他：“求求你，放了我……”
    他怎會聽到我蒼白而又無力的哀求，他騰出的另一隻手，去摩挲我的麵龐，我閉上眼……他不該如此對我。
    可他偏偏就是那樣粗暴地吻過我的脖頸吻過我麵龐之上的淚珠，手摸索著去撕裂我僅有的衣衫，門外於這一刻傳來匆匆的敲擊之音，傳來菊姨關切的叫聲：“綺羅，開門！開門！”
    我嘶啞了嗓音去呼喚那一聲“救命”，聽到撞門的聲音此起彼伏，看著懷青山嘴角的笑意，依舊不驚不慌！仿佛在對我說：“你以為你逃得掉麼？”
    我閉上雙眼，不去努力，隻等待著菊姨的營救，等待命運給我的裁決……懷青山從我的身軀之上離開，扔給我那薄霧輕紗，那衣衫飄揚而下，遮在我的身上，門於那一刻打開。
    菊姨看著麵前一切，一下都明白，指著也隻著裏衣的懷青山怒吼：“滾，給我滾出謝菊樓，這裏不歡迎你，你給我滾！”他果真聽話地就此離開。
    而第一個衝來，將我緊緊擁在懷中的，竟是蘭姨，她著急自生，用那衣衫想將我緊緊裹進她的懷抱之中：“飄梅，沒事的，沒事的……”
    我別開麵龐，任淚水悄無聲息滴落，聽著懷青山離去的腳步聲，終於張開雙眼。
    看到扶雅焦急的目光，我知道菊姨蘭姨之所以能及時趕來全是因了她，我想謝她，可嘴唇幹澀，喃喃間，竟什麼也沒說出來。
    “綺羅，沒什麼事吧，快，把衣服穿上！”菊姨說著，就去替我翻箱倒櫃找新做的衣衫，匆匆送來。
    其實，什麼也沒有發生，我隻是心裏很難過……錯了，一定有什麼地方錯了，不該是這樣的，我與懷青山，不該落得現在的下場，我恨他，可又不恨他，麵對他，心難受得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