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自語一聲，慌忙上前，伸手想抓住她，可根本就是徒勞。她沒有任何掙紮，就在靜默之間，任那層層水浪將她的身軀覆滅。
    我看到了她的笑容，溫和，平靜，帶了滿足，充滿安寧。
    我終於明白她剛才說的話了“……我的離開，又隻你親眼目睹……”那緣分成孽，若藤蔓桫欏，將我緊緊纏繞不得解脫。
    “連素！”我呼喚著她的名字，看著她的笑容越發燦爛，最終隻是緩緩道，“下輩子，不要再投身到這暗無天日的地方來了！”
    我收回自己伸出的手，昂起脖頸不去看那水光瀲灩，埋葬連素最後的旖旎。
    可是，門被推開，碧彥隨著扶雅一起進來。
    “連素呢？總算是走了，隻是咱們沿路而來不曾瞧見，也不知去了哪！”碧彥進屋，見連素不在，原本繃著的臉隨意起來。
    “連素她……”我以為自己能堅持將那句話說完，我也以為自己足夠堅強應付過麵前發生的以前。我卻是錯了，那三個字說出，我無論如何再也說不下去了，那淚水就肆意蔓延而下。
    “綺羅，你怎麼了？好端端怎麼哭了？”碧彥說著將手中東西放下，匆忙趕來。而扶雅，在看到我淚落一刹那，臉色登時變了，懷中抱著的東西全然不管，齊齊墜落於地，砰砰作響之間她隻顧望我那邊趕。
    低頭，我知道她瞧見了，所以她一把拉著我的手拚命指著湖心，依依呀呀，仿佛催促著我去營救。
    “連素她……”碧彥也終於看到了那一幕，話未說完捂住了自己的嘴往後退過了好幾步，目光直視於我，“不會的，不會的……”
    我的淚流得急切，隻是我依舊隻是站立於那，任扶雅不斷搖著我的手臂充滿哀求。終於，她覺察出無望，舍棄我奪門而出……碧彥也略略回過神，著急道：“怎麼辦，咱們快想想辦法吧！把連素救出來吧！”
    “碧彥，你不覺得……連素就此去了……是個解脫麼？”我在碧彥雜亂無章的話語之中忍住哭泣，說出這番話，她愣了下，話音便低了下去，我繼續，“救上來如何？也許活著還不如死了……而她與她娘，也該是團圓了吧！”
    “碧彥，你知道你究竟在說什麼麼？”就在這時，蘭姨的聲音傳來。
    我轉頭，看見蘭姨身後的扶雅，登時就明白了一切。
    我不做任何的解釋，看著蘭姨帶著人手忙腳亂去湖水中打撈，趁著那個當，碧彥伴著我細細打量這個本就不大的屋舍，去看這裏的每一個角落。
    那壞的琴被扶正了，隻是弦依舊斷著未曾修，靜靜地躺在一側，仿佛在等待著她的舊主人，隻是等來又如何，終究不過弦裂身傷，默聲無響。
    “醒了醒了，連素姑娘醒了！”正當我瞧得入神，可顰一聲歡呼，倒將我神遊的心思拉了回來。
    腳一個不穩，險些摔倒，幸而碧彥扶著。
    “綺羅，你？”碧彥扶著我不住顫抖的身軀，不由而問。
    我慢慢將倚靠在她身上的氣力抽回，搖頭擺手：“沒什麼，咱們去瞧瞧吧！”
    被救上來的連素躺在木板之上，渾身濕透，毫無任何的血色，隻是不住咳嗽，咳出許多的湖水。
    半晌之後，才抬眼，看著周遭的人，一下全都明白。她似乎想站起，可氣力不夠，支撐不住，又一次摔倒於地。
    “渾身濕漉漉的，快去換身衣服，別是著涼了！”蘭姨吩咐道，卻是難得見她仁慈一麵。
    可顰與扶雅齊齊上前去攙扶，她猛得了勁道，左手一下推開了她們倆，隨後，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猛抬頭，眼神淩厲地剜過我。
    我避開她目光中包含的質疑，攙扶過碧彥，小聲吩咐道：“我們出去透透氣吧！”
    碧彥應下，慌忙跟上我。轉身的刹那，聽到身後傳來的聲響，卻是連素想要追逐我卻摔倒的模樣，但我假意不曾聽到，依舊往前，可便是走了兩步，碧彥輕聲耳語：“綺羅，好端端的，怎麼又哭了？”
    是啊，我怎麼又哭了？我收回自己的淚水，停了腳步，一下子回到連素那，拉過蹲在那照顧的扶雅，她還不曾站穩的當，甩手就給了她一個巴掌。
    扶雅睜大了眼看我，目光中竟是震驚。除卻是她，所有人都是滿懷不解。
    “你打她做什麼？”蘭姨率先怒吼出聲。
    我為何要打她？因為她……救了連素。可她本不知事情的前因後果，她隻是憑著一顆善心去救人，我憑什麼去打她？
    “身為我的丫鬟，卻是去伺候別人了，還不該打？”我隨意尋過一個根本不能成為借口的借口，拉過扶雅的手匆匆離開。
    隻是我還是離不開，門口，我碰到的人，是菊姨。
    她透過我看過連素的一幕，想來什麼都明白了，隨後她的眼睛落在扶雅捂著的麵龐之上，問我：“是你打的她？”
    菊姨的臉色難看異常，倒是將我的傷痛驅散了大半，我被她的威嚴震懾，不由自主地點頭：“是！”
    菊姨臉上浮出我捉摸不透的笑，亦揮起了手掌，朝我打了一巴掌，生生的疼。這不是她第一次打我，卻是有史以來最疼的一次，可奇怪的是，我一滴眼淚也沒有，便是剛才的傷心難過之淚也隨著那一巴掌，消散逆流而去。
    隻是我拉著扶雅的手，於那一刻，鬆開。
    我看著扶雅指手劃腳仿佛在像菊姨解釋什麼，但不過覺得在瞧一場笑話。
    菊姨搖手，示意扶雅不必再解釋，隻是語重心長與我道：“有扶雅這樣的丫鬟，是你的福氣，你自己好自為之！”
    我耐著性子將菊姨的話聽完，放下捂著麵孔的手，順接過她的話道：“隻是這個丫鬟，我不要了！”
    菊姨顯然不曾料到我會說出這番話，怒氣極大，隻是在刹那間壓製而去，點頭道：“這事擱著吧！隻是菊姨要告訴你，不要扶雅，你終究會後悔！”隨後，再不等我回答，繞過我們三人，朝著連素匆匆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