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鳳兮凰兮亂情迷 第八十四章 降還是不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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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冷冷地朝她微微頷首,隨即便轉開頭去,繼續地看著高台上李生的情況。
對於他的反應,她有一點點失望,甚至於失落,執起手按在起伏的胸口,癡痛不已,腦海裏短暫性停止了思考,仿佛那隻是個錯覺,心間蔓延過從未有過的悲傷和無措。但轉念一想,又苦然笑起來,她與他早就不是那種男女之間的關係了,對她冷淡亦是正常,她又不是他的誰。兩年的時光足可以淡忘掉很多東西,兩年的時光亦可以重新孕育一段新的生活,也許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他早已有妻室,有了一個愛情結晶的一兩歲大的孩兒,又何必再與她這個來曆複雜又醜陋平凡的女子糾纏不清。
想著想著,心中一痛,淚水湧到了眼眶,又被她強製忍了下去,那樣的痛是難以用言語描摹的,唯有將之深深地埋葬在心底,甚至不可以對任何人道出,因,她是秦王的女人,被人知曉心中仍惦念著其他的男子,是水性楊花,是紅杏出牆,是十惡不赦的淫罪。
後來她時常回想,倘若父王當年未將她冊封為公主,她僅是一名浣洗院的裏洗衣丫頭,到了足歲,便可出宮,找一個如意郎君嫁掉,那麼會否所有的一切都不一樣了。
她從來都不介意是否有奢華的錦衣玉食,她的一生隻求能與所愛的人,浪跡四海,泛舟湖上,生個胖娃娃,恩恩愛愛,白頭偕老。
願得一心人,白頭不相離。
她的世界會幹淨的一層不染,簡單而平凡的生活,沒有勾心鬥角,沒有利欲熏心,沒有利用與被利用,沒有血腥與背叛,唾手可得的愛情,又豈會在不經意間,礙於等級與身份地位,離她遙遙遠去……
沒有優秀的男子墨吟風的存在……
不會遇見蔚染,受情所困擾……
不是秦王妃……
弘鳳兮可以帶她去浪跡天涯,仗劍天下,過她理想中的生活,可他心中記掛著卻是別的女子,她十分了然,他並非是她的良人。弘鳳兮曾對她說過,如若早幾年與她相識,或許他不會愛上晚晴,而會沉淪於她。他說,她有一種莫名的吸引力,會讓與她相處的男人,彌足深陷。
可這世上之事,豈容得如果可言……
如今,她已為人妻,為人婦,她選擇了最簡單最容易地活著的方式,屈從上天的宿命,做秦王的女人。
她沒有資格再愛上誰,抑或是想念誰,因她已將女子最重要的貞操都獻給了政,除了一心一意地愛他,她別無所求。蔚染的那份祈念,她很清楚,會將它永遠的藏於心底,再也不見天日。
也許是命運太過殘忍了,讓她遇到的男子都太過的優秀,更難以在他們之間抉擇、取舍……
無論選擇誰,放棄誰,她的心都會痛楚得直至抽搐。她不是博愛,而是真的心疼這些生於亂世長於亂世的錚錚男兒,流血是他們的宿命,血腥是迫不得已,戰亂才是他們極盡才能用武之地。
亂世出英雄,此話果真不假。
高台上,李生麵色泛白,失血過多,身子骨早已無了力氣,隻憑著堅忍的意誌,搖搖晃晃的走到了嬴政身前。若水上前一個掀翻,便將他壓倒在地,以防他對秦王有所不測。李生鐵骨錚錚地瞪大了眼,手裏執著仍在淌血的匕首,雙目放光地死盯著眼前的追月,凶光畢露。
他並非是上來招降的,他的骨氣絕不允許自己對主公以外的人俯首稱臣,他要用最後一刻的生命,親手將叛徒的心髒挖出來,以泄心頭之恨,以告慰眾多死去的曉晴樓兄弟。
若水的身材相比起李生絕對是屬於瘦弱的那種,豈料李生一個憤怒的猛擊,若水隻稍不留神便踉蹌地後退幾步才站穩,趁著這空隙,李生執起匕首三步並作兩步來至追月身前,一個大力地刺過去,追月的寬大水袖便立刻劃開了一道,流露出殷紅的血肉。
她痛吟一聲,拔劍反身向前一送,長劍便穩穩當當地刺進了李生的肩頭,旋轉劍身,加大傷患的麵積,這一招在武藝中是最損筋骨的,隻聽骨頭撕裂的碎響,李生早已痛不欲生重重地倒在地上。
追月這才罷手,抽回長劍,冷冷地立於嬴政身側,眼底卻還有幾分波光媚色,銷魂媚骨,帶著不可褻玩的冰山氣質。
此時的李生與待宰羔羊無異,光是身子傷弱已不及他人,加之有十大名劍第九的若水在場,以及武功絕不遜於他的追月,可謂是進退不得,除非是招降。
台下已有大多的黑衣刺客皆引頸企盼、低呼聲起哄聲陣陣,他們寄希望於李生能歸依秦王,結束這場廝殺,換得兩方的和解,更免去無謂的犧牲。畢竟曉晴樓的三千死士,轉眼已亡去了大半,哪怕是殺人不眨眼之殺手,也不見得不會珍惜自己的性命。
嬴政漠然地視著這一切,麵無改色地冷聲道:“你可想好了,是否要歸順於寡人?你是首領,應是比寡人更清楚,你手下三千將士的想法。”他特意將“刺客”說成“將士”,便是並無打算治他們的刺殺之罪。
嬴政如此一行,也是有自己的想法,縱觀秦國朝政皆由呂不韋和嫪毐把持,孤家寡人,勢單力薄,曉晴樓雖隸屬太宸宮,麾下的一龍子卻心懷不軌,似有謀反太宸宮宮主之意,若能收為己用,便是不可或缺的中堅力量。故他嚴密的布了這個局,等著刺客入套,將之逼上絕路,這樣的結果隻有兩樣,要麼得之所得,要麼玉石俱焚。
然而李生想也不想,將手中的匕首擲出,若水本想上前抵擋,卻見那把匕首的目標並非是秦王,而是,飛向了追月。追月立刻拔劍相擋,隻聽“鏗”一聲,匕首落至地麵,她正想嘲笑李生是否慌不擇路,這點小伎倆豈能難得倒她,卻見李生快速地拔出匿於腰間的短劍以迅雷之勢刺向追月的心間。
追月麵色一白,當下給愣住了,竟也不記得拔劍。
電光石火見,一把劍及時地出現在追月身前,“鏗”一聲火光四濺,擋下了李生的攻勢,霸道威武的氣勢,將其遠遠地震飛出去,摔在三丈外的地麵,嬴政眯起危險的黑眸,拔出銀亮的青銅刀鋒,目不斜視地怒瞪著他道:“大膽逆賊,竟敢在寡人麵前行凶。”
李生表情痛苦異常卻狂笑不止:“嬴政,今日我栽在你手中,眼前行刺失敗,但至少我要果決了曉晴樓的叛徒。追月這個女人陰險狡詐,今日她會背叛我,你就不怕下一次就輪到你!”
追月厲聲道:“李生,你不要給我含血噴人,我追月自認問心無愧,跟隨自家夫君,有何罪之有!”隨即又旋麵對著嬴政,欲言又止。
嬴政閉上眼眸,俊美的臉容肅穆,纖長濃黑的睫毛微卷輕顫,凝著瑩亮的露水,隻淡淡地對她道:“我明了,否則寡人豈會相救於你。”
追月聞言,豔麗紅潤的臉容,方才一片釋然。
她本是生得如花似玉,卻又偏偏甚喜穿著紅豔的衣裳,兼之精心的修容打扮,鳳府內又哪裏有女子的容顏勝過於她。她蕙質蘭心,懂得內斂,收攏鋒芒,不似單薄弱柳的彩凝得寵後的張揚跋扈,招來橫禍。
然,她的背叛,確有自己的苦衷,這樣貌美的女子若不是生來無父無母,無依無靠,又豈會投身曉晴樓之地,淪為喪心病狂的殺手。人非無情,若非身不由己,又怎會願意手刃同胞,況且李生幾次對她痛下殺手,她都未對其趕盡殺絕,可見她清楚自己的所作所為。愛一個人是人心所無法左右的,生來苦命的女子,愛上了秦王,那麼兼以自己的姿色引誘,有朝一日飛黃騰達,又有何錯之有。
她是受了太多的苦,積鬱了過多的仇恨和痛苦,急於擺脫苦難的深淵。
若水一招手,上來兩名黑騎軍,一左一右反手扭壓著李生,嬴政慢慢地踱至他的腳邊,黑色金邊深衣拖拽於地,抿起唇淺笑,高貴憂鬱的瞳孔驟然縮緊,不怒自威:“寡人,再給你一次機會,你降還是不降?!”
他斜睨著李生危險的黑眸中,閃出了一絲殺機,如若李生說一個“不”字,他便會毫不猶豫地梟下他的首級,畢竟作為大秦的帝王,他沒有那麼大的耐心,對著一個行刺自己之人好言相勸。李生雖有幾分統率的才幹,但卻不是非他不可,這一點,他心中盤算得甚是清楚。
我探出頭顧盼,一手攀附著高牆,一手緊緊握在胸前,手心裏捏出了冷汗,凝眸獨自靜望著高台之上,那裏高高地燃起了烽火,火光明亮得通紅耀眼,映在每個人幽黑透亮的瞳仁中,竟有一絲血腥的可怖。微風吹過,在漫長的等待中,李生劇烈地掙紮著手腳,黑騎軍迅速拔出刀鋒刺入他的殘腿,他痛呼一聲,滿嘴鮮血,口中艱難痛楚地擠出了三個字:我、不、降!
嬴政的眼睛冷冷地眯起,拂手振臂一揮,寬大的黑衣水袖在夜風中宛若黑蝴蝶飛舞的雙翅,他負手在後,漠然地背過身,淡淡地道了聲:“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