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少年情動 第五十五章 男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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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靜塵沒有生氣,隻是那麼平靜地看著他,可是眉目間的疏淡就像遠山的雪,令人可望而不可及。參橫看呆了,好像已經忘了自己想要幹什麼,剛才說了什麼,周圍的一切都已退去,隻剩下眼前這個人。
臉上不複有狂傲或侵略的神色,更沒有半點邪氣的戲謔,隻是怔怔地、癡迷地看著莫靜塵。瞳孔一點點變深,就像一注陽光,一點點滲入水底,然後在最深處閃爍。有點溫柔、有點迷離。
莫靜塵無聲地歎口氣,從頭到底,他所看到的參橫都不是他原先印象中的參橫。他雖然沒見過他,可他知道他在西盍創下的業績。二十二歲登基,短短四年把西部十幾個部落收歸旗下,把西盍疆域擴大了五分之一。在西盍王城摯雲大興土木,建起攀月宮,據說其豪華程度不亞於天上仙宮。
這個人,無論如何不應該是眼前這個拋下國事不管,滯留異國,談情說愛的男人。
他縮回手,把自己的身子往邊上挪了挪,跟參橫保持距離,然後用溫和的語聲道:“你是清影的丈夫,又是西盍國君,比我年長,我尊重你。人各有誌,你奉行你的處世之道,而我遵守我的行為準則。你和清影的想法很相像,我的確是個木訥無趣的人,除了報效國家、帶兵打仗、吟詩作賦,我沒有別的追求或愛好。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會喜歡我,就算你了解傳聞中的我,見過我,你也該失望了。”
“我沒有,見到你,我更加喜歡你,更加情難自禁了。”參橫極力申辯,唯恐莫靜塵不相信似的。
“可是我已經對你說得很清楚,我有素顏,而且不是斷袖,我對男人沒興趣。”
“你沒有嚐試過,怎麼知道沒興趣?”
“這種事難道不是天生的麼?”莫靜塵氣結,“難道我連自己喜歡男人還是女人都不清楚?我若喜歡男人,怎麼會喜歡素顏?”說完他更氣自己,為對付這個無賴,他竟連這種話題都討論了。
參橫卻因為他們的討論漸入“核心”而興奮莫名,雙眸熠熠發光:“我也喜歡女人,可同樣喜歡男人,我的後宮有妃子,也有男寵……”
莫靜塵麵色一凜:“原來你竟將我當作你男寵一流?”
“不,不,我怎麼會褻瀆靜塵?”參橫慌忙解釋,“你在我心目中就是天上的明月,我的攀月宮就該是你這樣的人才配住。西盍無後,西盍的王後隻有一個人,那就是你,靜塵!你將是我們西盍曆史上第一個男後,我願和你同掌江山。”
說幾句話的時候,參橫臉上的表情無比鄭重、無比真誠,就像在宣誓一般,莫靜塵倒不覺一愣。
參橫不錯眼珠地看著他,見他發愣,他心頭一喜:“靜塵,我是真心的,你在我心目中賽過一切。”
莫靜塵的心驀然沉重起來。他原以為這個人隻是一時興起,隻要自己拒絕他,他回國後自然把這件事淡忘了,可誰知他表現得這樣執著。難道,他真的對自己“一見鍾情”?
“抱歉。”他目注他,目光純淨而坦然,“我隻當你妹夫,或者,如果你願意,我們也可以是朋友,可我不喜歡你。”
“是我太急躁,沒有給你時間。我喜歡你很久了,可你才剛剛認識我。”看莫靜塵的態度變得平和起來,參橫像得了鼓勵一般,放緩聲音,語氣中帶著明顯的溫柔,“隻要你不拒絕我,在我留在京城的這段時間內,我會讓你了解我,讓你喜歡我的。”
“你打算在京城留多久?不顧你的國事了麼?”
參橫有些狼狽,這麼問,分明是盼他早點走?“最多一個月時間,出京時國事都交代給臣相了,他會處理好的。”說完他又覺得懊惱,怎麼好像在莫靜塵麵前低了一段氣勢?這個人是在教訓他麼?他又憑什麼向他彙報?
他可是他的囊中之物,可現在好像是自己在被他牽著走?在他麵前經常表現得失態、浮躁、口不擇言,連他自己都覺得不正常了。後宮那些男人女人個個仰他鼻息、看他臉色,盼著得到他的寵幸,何曾有一個人讓他放下身段去求,還要給他臉色看?
這個莫靜塵,他真的讓他瘋了。
蜃闕山,七月天氣,滿目蒼翠欲滴,山中濃蔭蔽日,清涼宜人。莫靜塵下車,黎夕下馬,兩人目光交彙,莫靜塵注意到少年眼底彌漫的黯沉,了然地看他一眼:“夕兒,若是想去,就去吧。”他知道黎夕必是想到父母的墳墓在此,心中難過。
黎夕欠身:“是,夕兒去去便回,到穀中去找爹爹。”
黎越與秦嬈的墓地修理得幹幹淨淨,一縷香煙正嫋嫋升起,一個身穿灰衣的男子跪在墓前,一動不動,沉寂的樣子就好像亙古以來就跪在那兒。
黎夕飛身下馬,幾步奔到墳前。那人驟然回頭。
“表哥?”黎夕脫口驚呼,“是你?你還沒走?”
“是我,我有些事還沒處理完,所以暫留天都,每天過來給舅父舅母焚香禱告。”魏軻盯著他,目光有些陰冷,“你來幹什麼?不是譽王世子了麼?怎麼不去侍奉你爹,到這裏來幹什麼?”
“今日爹與西盍王參橫來這裏遊玩,我陪爹一起來的。”
“原來是順道而來。”魏軻眼裏有刺人的光芒一閃,“舅父舅母長埋在此,你有多少次過來祭掃?”
“我每年清明都有過來,每月初一十五都在會家拜祭。”
“哦?”魏軻一愣,“莫靜塵有準你在家設他們的靈位?”
黎夕過來,跪在墳前,與魏軻並排:“是,爹胸懷寬廣,不計前嫌,他不僅準我祭拜父王母後的靈位,還特意為他們在後院建了一間廳堂,擺放他們的靈位。”
“莫靜塵就是懂得收買人心。”魏軻冷笑,“你看你現在的樣子,不僅死心塌地當他的孝子,還甘心去軍營當他的親兵。堂堂南寰太子,連半點尊榮都沒了麼?”
黎夕吃驚地瞪著他:“你調查我?”
“我隻是關心你。”魏軻咬咬牙,嘴角的肌肉有些扭曲,“我怕你越陷越深,到最後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黎夕淡淡一笑:“表哥,一切都是我自願的。我知道你關心我,可是,我的路就讓我自己走吧。我是來祭奠父王母後的,在他們墳前說這些話,實在對他們不敬。稍後我們到旁邊再談吧。”
魏軻無語,見黎夕在墳前恭恭敬敬磕了幾個頭,然後喃喃禱告了幾句,他聽不清他在說什麼,隻看到他低垂的眼睫。長而密的睫毛,在陽光下投下淡淡的陰影,比女孩子更好看,可是那輪廓分明的五官又透出屬於男子的英氣。
他驀然心頭一熱,一股難言的酸楚湧上心來。五年了,自己一天比一天思念他,一天比一天明白對他的感情。而他卻在敵人身邊活得那麼滋潤,就像一塊璞玉被雕琢得圓潤無瑕。再見他,他發現自己比以往無數次意想中的更加渴望擁有他。
為他打拚,為他去奪回天下,是他一日都不曾放棄過的執念。
可他眼裏滿滿的都是對莫靜塵的癡迷,這種樣子,讓他恨之入骨,恨得想要衝上去抱住他,像野獸一般把他連皮帶骨吞下去。
可他不願,他不想表現得那麼貪婪、那麼急躁,那不是魏軻該有的樣子。他會讓黎夕自己明白過來,等他摔得頭破血流、傷痕累累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