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少年情動 第四十一章 執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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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黎夕神思恍惚,魏軻的臉色更加陰沉,他一把抓住黎夕的手腕,目光灼灼地盯著他:“夕兒,跟我回南寰好麼?我現在有能力保護你了,跟我走吧!”
那聲“夕兒”叫得黎夕心頭劇震,夕兒,自從父母辭世,隻有莫靜塵這樣稱呼他。魏軻從來隻叫他表弟或黎夕,沒有叫過夕兒。現在他突然叫他夕兒,那麼深沉、那麼迫切、那麼急躁,好像要把他緊緊抓在手裏。他的聲音和目光,讓他覺得危險,覺得不安。
隻有莫靜塵,隻有當他叫“夕兒”的時候,宛如世上最動聽的音樂,讓他安心、讓他舒服。
“不。”他明明白白地看著他,目光清洌澄澈,“我已是譽王世子,我不能離開王府,不能離開爹爹。他對我有再造之恩、養育之恩,我還沒有報答他。”
魏軻的手指猛地攥緊,攥得黎夕的手腕一陣劇痛。
“表哥……”黎夕皺起眉頭,“你冷靜些,你弄痛我了。”
“冷靜?你讓我冷靜?”魏軻扯了扯嘴角,一瞬間的表情有些猙獰,“你滿腦子是莫靜塵,滿心裏是莫靜塵,你完全忘了,他是我們的仇人,他殺了我父親,他害我們國破家亡,害你父母雙雙自盡!你現在不僅認賊作父,你還……你還無恥地愛上了他!”
仿佛一鞭子狠狠抽在黎夕身上,黎夕身軀一顫,臉色驟然發白,下意識地為自己辯解:“不,我沒有,不是你想的這樣……”腦子裏嗡嗡直響,“無恥”、“無恥”,這樣的情……真的很無恥麼?
排山倒海般的疼痛,五髒六腑都在收縮、顫栗,爹,我不知道我會愛上你,可是,我真的不可救藥了,是不是?原來,那麼多次默默地在背後看你、貪婪地想把你的身影揉進我身體裏,想抱你,想感受你的體溫,想偷偷觸摸你的臉龐……這就是愛,就像你對韓素顏那樣。看到你對韓素顏傾訴衷腸,看到你凝望她的目光,我會心痛,我會心酸,因為我……在吃醋……
“沒有?你騙得了誰?”看到黎夕蒼白的臉,看到他顫動的、痛苦的目光,看到他逃避的樣子,魏軻心底一片冰涼,他咬牙切齒地嘶吼,“從小我就懂你,你什麼心思能逃過我的眼睛?你墮落了、沉淪了,完全忘了自己是誰。我這些年苦心孤詣,艱難地活著,隻為有一天我有足夠的力量保護你、扶持你,讓你東山再起,重新擁有你失去的一切。可你……你這樣子,你這樣子……我真想一掌劈死你!”
他猛地舉起手掌,淩厲的掌風已刮到黎夕臉上,黎夕木然地坐在那兒,一動不動。
“少爺,發生了什麼事?”柏青被驚動,著急地敲響房門,打斷了魏軻的動作,“屬下可以進來麼?”
魏軻用目光向黎夕示意,黎夕打開門,平心靜氣地對柏青道:“我沒事,柏青,你退到樓下去,不必守在這兒。”
“可是,少爺,屬下要在這兒保護少爺。”柏青微微躬身,“請少爺允許屬下留下。”
魏軻瞥黎夕一眼,帶著譏笑之意。黎夕沉聲道:“柏青,你聽不懂我的話麼?”柏青呆了呆,垂首躬身:“是,少爺,屬下遵命。”
見他下樓,魏軻關上房門,唇邊的譏誚更深:“莫靜塵就是這樣保護你的?他這樣,分明是將你當成籠中的小鳥。真沒想到,堂堂南寰太子,現在竟然甘心做一隻金絲雀。你曾經的骨氣和勇氣呢?你還是男子漢大丈夫麼?”
這樣的斥責,猶如刀尖狠狠捅在心上。黎夕深吸氣,把所有的痛苦與悲愴都吞進肚子裏,淡淡一笑:“表哥,你還能說出更難聽的話麼?不妨一口氣說出來,看看我是否受得住。”
魏軻表情一僵。
“在你心目中,我就是這樣低賤、軟弱、無恥、墮落,對不對?若是如此,你還來找我這個不成器的表弟幹什麼呢?隻為了敘舊麼?”淡定的語氣,隱忍的眼睛,透過黎夕黯淡的目光,魏軻看到一個幽深的寒潭,吞盡一切,腐爛的、髒汙的、枯萎的,悉數沉落,連渣子都沒有泛起。
明明隻是一個十三歲的少年,明明蒼白著一張臉,可魏軻覺得他身上散發出一種無形的氣勢。他忽然有些隱隱的歡喜,他畢竟沒有看錯他,是不是?
他收斂起剛才的囂張態度,放低語聲:“我從來沒有想要傷害你,我隻是心太急,說話語無倫次,你原諒我好麼?”
黎夕歎息:“表哥,你這樣前倨而後恭,所為何來?我說了,我不是太子,我隻是你的表弟。你若想敘舊,我們便敘舊,你若想教訓我,就痛痛快快地教訓。你這樣反反複複,倒令我無所適從了。”
“我……”魏軻被刺得噎住,有些難堪,呆了呆才挫敗地低下頭,澀聲道,“你一點也不明白我的心麼?我所做的一切還不都是為了你?你變得這樣,讓我很失望。你是南寰太子,卻背負著恥辱,活在敵人的蔭庇之下。你還……你還對莫靜塵產生非份之想……你上愧對祖先,下愧對黎民,你讓南寰的父老如何看你?”
掙脫他的手,黎夕背過身去,走開幾步,似乎想拉開兩人的距離,讓自己喘口氣。魏軻的目光緊緊追隨著他的背影,放軟聲音道:“隻要你現在回頭,你還是我們的太子,還是我們的希望。夕兒,不,太子,求你,清醒些,好麼?。”
黎夕沒有回頭,聲音異常冷靜:“表哥,不要強迫我,我的心意早在五年前就已對你說明。你放過我,也放過南寰百姓吧。”
“夕兒!”魏軻猛地衝到黎夕麵前,黎夕倒退,身子已經貼到牆上。魏軻緊跟上去,伸手圈住黎夕,逼視著他,眼裏射出噬人的光芒,壓低聲音怒吼道:“你好好想清楚!別為莫靜塵糟蹋自己,連祖宗根本都忘了!你是男人,莫靜塵也是,他還是你名義上的父親。他這樣的人,把自己放在雲端,眼高於頂,他不可能為一個男人動情,更不可能接受你們這種禁忌關係,他身後的皇室更不允許他這麼做。你不要癡心妄想,別怪我沒告誡你,如果你執迷不悟,總有一天你的心會傷得支離破碎。他不值得,不值得你付出這麼多!”
胸口一陣窒痛,眼前陣陣發黑,黎夕悲哀地發現,事實總是那麼殘忍,而魏軻說的偏偏都是事實。
可是,他不管,他不想去考慮結果。沒有嚐試就放棄,這不是黎夕。
他咬了咬唇,堅定地抬起頭來,看著這個比他高大的少年:“謝謝你,表哥,可是,請讓我走自己的路。”
魏軻倒退兩步,跌坐在椅子裏,看著黎夕,慢慢笑出聲來:“好,好,你既然一定要自尋死路,我便如你所願,我會看著你,看著你撞得頭破血流,到最後連哭都沒地方哭去!”他揮揮手,沉重卻果斷,“你走吧,就當我今天沒有來過。”
黎夕一步步往門邊倒退,目光有些朦朧:“表哥,保重,我們……後會有期。”
直到響起關門聲,魏軻才如夢方醒,盯著門的方向,眼裏閃過刀鋒般的決絕:“白癡!到最後,你還是會回到我身邊的,我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