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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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出了政府大門,顧慶坤一甩袖子:“你在這裏等著她吧,我先坐洋車回去。”
顧清瀚拉住他:“你鬧什麼,你看見剛才那種情況了。我若不那麼說,月圓還不給那老頭做小了?”
顧慶坤冷哼道:“你們兩個郎有情妹有意,哪裏還容得我。”
顧清瀚被他氣的哭笑不得:“你若是對人家有意,就大方明說。你這樣躲躲閃閃,人家怎麼會知道。我沒有空與你們胡鬧,你在這裏等月圓,我先坐車回去,日照那裏還沒有消息。許是他偷偷往學堂裏去了呢?”
說完,伸手叫了一樣洋車,拉著往家裏去了。
學堂裏轉了一天也沒有看見,顧清瀚暗自思量,若是林月圓真嫁給了鄭老頭,這事情也就過去了,可是這麼一遭算是把那老頭得罪苦了,哪裏還可能當做沒事發生。他不知道林日照寫了些什麼,但是那老頭氣的把報社都封了,一定很嚴重。
若是被那個土匪抓了怎麼辦?
顧清瀚心裏一跳,他們本來就不對付。那土匪折磨人的手段定是很多,林日照自小也算是嬌生慣養哪裏受得了。顧清瀚對洋車說:“去警局”
到了地方,已經是吃飯的時間。門口站著的兩個人正換班吃飯,看見顧清瀚敬了一個禮:“顧少爺來找我們警長麼?”
顧清瀚點點頭:“他回來了麼?”
“回來了,正吃飯呢。我通報一聲去!”
半響,那土匪也跟著跑出來:“你怎麼來了?快進來!”
顧清瀚被他拉住,往裏走。穆鯤見他來找自己,心裏甜的化了蜜:“吃過了沒有?我就隨便弄了點吃,你要是吃不慣,我讓他們去酒樓裏給你叫。”
顧清瀚問他:“你找到了林日照沒有?”
那土匪一看,顧少爺為了他而來,頓時冷了半條心:“沒有!”
顧清瀚瞧他那樣子,歎口氣說:“你別耍性子。林日照得罪了鄭縣長,我怕他有危險。”
穆鯤抱著胳膊瞧著他:“能有什麼危險?有沒有殺人放火,找回來打一頓就完了!”那口氣聽著咬牙切齒,恨不得現在就打他一頓。
顧清瀚推他一把:“你莫胡說八道。這事情可大可小。他若是真跑了也就罷了,我就怕他不肯跑,現在正是鄭縣長立名的時候,那個缺心眼的這麼一鬧。真的關他一年半載的他怎麼受得了?”
穆鯤哼道:“有什麼受不了!怎麼?心疼那個小白臉了?”
顧清瀚瞪他:“我是腦袋糊了才來找你。”說完轉頭就走,慌得穆鯤連忙把他拉住:“我的小祖宗!你就知道那小白臉受不了苦,你知道我受的苦嗎?我東奔西跑到現在,水剛喝了一口。若不是為了你誰?”
顧清瀚本來不想同他爭辯,聽他這麼說也是氣不過,伸手將他一推:“你抓你的人,關我什麼事!”
穆鯤哄他:“是我不會說話,好了好了,我依你便是。可有一樣,若是那個小白臉去找你,那也得讓我知道。”
顧清瀚眼睛一瞪:“讓你知道做什麼!”又覺得不妥,既而放緩了口氣:“你有你的上司,我若是同你說了,豈不是讓你難做?”
穆鯤笑的露出一嘴白牙:“笑話,哪個是老子的上司。我穆鯤這輩子,跪天跪地跪父母,除了這些也就是依你一個人。”
顧清瀚聽的心裏湧了些別的感覺,隻是一閃又想到不知道林日照那傻子現在在哪,於是轉了臉要走,那土匪仍是拉住不放:“你就這麼無情?”突然瞧見哪土匪臉色一變:“這是怎麼弄得?”
顧清瀚隨著他的目光瞧見自己胳膊上蹭的青紅一片,血已經結痂。許是上午同守衛的那兩個人動手時蹭的,也是著急了並沒有覺得多疼。他瞧了一眼,淡淡的說:“不礙事,可能是摔的”
穆鯤瞧著那雪白的皮膚上傷口,眼神閃了下道:“以後小心些。”頓了頓又變了臉色,像是獻寶的孩子一樣說:“對了!給你看個好東西。”
說完拉著他往裏屋去了,顧清瀚力氣也抵不過他,隻有被他拉著走,穆鯤的宅子裏麵,似乎沒有女人,路上被他手下的人瞧見,都或者裝看不見或者低頭不敢看,顧清瀚麵子上不動聲色,心裏卻恨的要死,恐怕這窩強盜都知道他同這強盜頭的事情了。
到了裏屋,穆鯤從櫃子裏拿出個盒子遞給他:“看看會不會用。”
顧少爺打開盒子,裏麵上一把烏黑色的槍,比他的那隻略略大些。他拿起來,穆鯤站在他身側:“你那個小東西,玩玩還成,關鍵的時候沒有大用處。即使是打中了也要不了人命。這個東西你帶著,若是沒有子彈了再問我要。”
顧清瀚把槍放回盒子:“我不要這東西!”
穆鯤環著他:“我又沒有叫你殺人放火。隻是防身用。你以為這太平日子能過幾天?你且聽話。那個小白臉若是真的讓我的弟兄抓到,我指定先送到你那裏。”
顧清瀚拿了那槍,往衣服裏放。露出了腰身上的鞭子。那土匪看了笑道:“旋風在你那裏可好?”
顧清瀚問他:“旋風是誰?”
穆鯤瞧他把那槍塞到腰上,立刻回想到那滿把攥住的腰身,攀住自己的修長結實的大腿。一時覺得有些口幹舌燥:“就是那日你騎走的馬。”
顧清瀚看他的眼光落在自己的腰上,立刻道:“早讓我殺了吃肉了!”然後就拿起鞭子,轉身出去了。
穆鯤笑笑跟著他出去:“你且放心吧。找他的都是我的人。我既然答應了你就不會食言。你吃飯了沒有?先吃點東西吧。”
顧清瀚被他一說,略略也覺出有點饑餓。也就任由那土匪拉著他往飯堂引。坐下之後說到:“小丁子還在門口。同車夫等我。”
穆鯤站起身子:“我去叫他進來。”
門口,小丁子正蹲著和車夫聊天。穆鯤招手叫他進來:“今天你們去什麼地方了?”
小丁子瞧見穆鯤就嚇的腿發軟:“沒,沒去什麼地方。”
穆鯤又問:“你家少爺的胳膊是怎麼弄的?”
小丁子小孩子撅起嘴巴道:“我家少爺的胳膊傷了?一準是那兩隻看門狗幹得!”
穆鯤眼神冷了下:“什麼看門狗?”
小丁子本就氣不過,添油加醋的把今日在縣政府的事情同他說了一遍,連那守衛見著顧少爺說的那些葷|話都一並說了。穆鯤嘴角迸出一個冷笑,露出些土匪頭子的氣勢:“真是活的不耐煩了,敢動老子的人!”
小丁子本來說隻為了個出氣,這會看那山大王的臉色陰沉,嚇的也不敢在多言語。穆鯤拍了下小丁子的小身板子:“小子你記得,若是再有人敢欺負你家少爺,立刻過來告訴我。在傷到他半分,傷他的人活不了,你也討一頓打。”
唬得那小丁子:“大王爺爺啊,我橫事拚了命都保護我家少爺,那看門狗一腳踹的我半天都站不起來了。”
穆鯤拿眼睛對他一瞪:“慫蛋玩應!”琢麼著不然也給他配一把槍,又想著這慫瓜膽子怕是見了槍就尿了褲子。反正他媳婦帶了,就衝著他媳婦敢對他開槍。估計也吃不了大虧。哼了一聲,打算去教育教育那兩個不張眼睛的東西。
顧清瀚勉強吃了些,看見小丁子進屋,招手叫他過來:“吃些東西,咱們回去了。”
又見那小子唬得臉色蒼白,腿不住地打顫,問道:“怎麼了?”
小丁子也不敢說那土匪對他說的事情,隻推說是餓的。顧清瀚宛爾:“餓了怎麼不說呢。多吃點罷。”
小丁子瞧這裏像是山賊窩,自然不敢多吃。草草的吃了,小聲問:“少爺,咱們什麼時候回去?”
顧清瀚站直身子:“這就走。”
穆鯤瞧了:“就吃這麼多?”
顧清瀚點頭:“麻煩穆警長了。”
穆鯤壓低聲音:“好媳婦,我喂飽了你,你什麼時候喂我?”
顧清瀚理也不理他,轉頭飛也似的走了。留那個土匪頭子在嘴角蔓開微笑。
顧清瀚上了馬車,不知道是因為穆鯤在他耳邊上說話的原因還是別的,隻覺得耳朵上癢癢的。耳根子越發的火熱起來。那山賊既然說了,便會信守承諾的吧?顧少爺瞧著外麵想了半天。若是這件事情辦完了,恐怕那山賊頭子更加的肆無忌憚了。
同他要糾纏到幾時呢?顧少爺不喜歡同人相處的太近。同人相處,他即是十分擅長的也是十分笨拙的。大概同他的身世有關。
顧清瀚又想了半刻,突然從馬車裏探出腦袋來:“小丁子,不回府裏了,去梨園子裏。”
小丁子嚇了一跳:“什麼時候?現在哪裏有戲聽?”
顧少爺放下簾子:“你隻管去吧。”
梨園子在煙花街上,顧少爺對這裏還算是有些陌生,自然是因為他本身是傲氣且潔身自好的,他隻拉了車簾,也不去看那拉客的窯|姐兒們,不知過了多久,小丁子拉開門說:“少爺,咱們到了。”
顧少爺從梨園子下了車。一進去就看見那些個武生花旦正在台子上練功。跑堂的夥計迎上來:“這位爺來早了,園子還沒開始唱。”
顧清瀚點點頭:“煥老板在麼?我有事同他說。”
夥計摸不準,讓顧少爺在座裏坐了,自己去問團長。小丁子這回才緩過來些許,對那個土匪警長又怕又好奇,於是試探的問顧少爺:“爺,那個土匪怎麼當得警長?”
顧清瀚正瞧著那些少年少女們練功:“世上哪那麼些道理?你去街上給我買些好酒和果品來。”
小丁子涎笑道:“也賞我吃麼?”
顧清瀚把銀子給他:“叫你趕緊去,沒德行的小子!”
小丁子曉得他是應允了,高興的跑出去了,心下惦記著也買些肉食吃。
顧清瀚瞧著瞧著,覺得心裏有些奇怪的想法,說也說不清。他也知道自己這麼幹有些下作,但是始終他不願意同那山賊一起。可是那山賊又死纏爛打的。他要保全自己脫身,也隻有這個辦法。
換個想法,若是那山賊對那小戲子上心了,豈不是個兩全其美的事情。
隻是心中始終覺得空落落的,也說不清是怎麼的感覺。
正想著,麵前走過來一個年輕的青衣,你看他生得甚麼樣?一尺八的身子,身子因為是常練功的關係,十分勻稱,那臉蛋長得十分精致,唇紅齒白,兩眼含情。雖然是個男人,卻比女人更加嬌媚,若是辦上相,真是個沉魚落雁的絕色。
那小官兒去了妝,行事也不嬌媚,說話也不尖嗓,活脫脫一個明朗的美少年。他叫煥琴生,年方17歲,上台已經有兩年了,也有不少大戶捧著他,他師父現在已經不唱戲了,偶爾也隻能輪上個醜角。還有吃大煙的毛病。自然都要徒弟供養著。那煥琴生也十分會察言觀色,因此倒是個梨園裏能叫得上名字的紅兒,他年紀不大,卻也知道戲子這生注定做不得完整的男人,雖是男人卻也要依傍別的男人,於是便也放了幾分心思在這事情上麵。
那些十分捧他的,他擺了清高的態度,那些掏了不少錢卻還沒有吃到甜頭準備撤火的,他偶爾敬個皮杯,讓人家摸捏兩下。弄的那些捧著他的人,對他又愛又恨,卻也分開不得,故而十分傲氣。
他瞧見顧少爺,隻是冷冷的叫了一聲,就自顧自的坐了。
顧清瀚也不含糊,瞧著他:“煥老板考慮的怎麼樣了?”
煥琴生自然知道他說的是什麼,是筆好買賣。他聽見過那些人談那個警長,說他身高八尺的,說他單手扼死老虎的,說他能文能武,表麵是山賊實際上是當年清王朝一個將軍後代的。那曾經被請到政府裏唱戲的說,那男人原來也沒有三頭六臂,十分魁梧英俊,是男人中的男人。戲園子裏本就是亂,三句就說上葷話了,說他是煙花街最紅頭牌雪婥兒的相好,那雪婥兒頭天對他還擺些架子,同他睡過一次之後便心甘情願跟著他,可見是個男人中的男人。還有的說他做山賊時,真金白銀藏了一山洞子。
這些都不是重要的,煥琴生知道那警長意味著什麼,你看路上那些趾高氣昂的軍爺全都是那個警長的手下。若是做了他的人,那可真是天官賜福。
更何況,他師父那老東西吃也靠他,喝也靠他,抽大煙都靠他。指不定會把他給了哪個老頭,他若是靠上了這個軍爺,那老頭恐怕再也不敢招惹他。
煥琴生腦袋裏盤算著,卻擺著架子緩緩開口:“什麼事?”
顧清瀚微笑:“你若是不記得,那就算了罷。”說完要起身走。
煥琴生連忙起身,一拍腦袋:“哎呀,我想起來了。這些日子太忙了些。你同我到內室說罷。”
顧少爺站直身子:“好。”
倆人到了屋裏,那煥琴生見顧少爺不吃他那一套,隻好訕訕的給他倒了一杯茶,也不在端著態度,聲調一具軟了:“顧少爺,你給我介紹了這一筆生意。我本是要好好謝謝你。可是那山賊是什麼人,我恐怕他發起脾氣來,將我殺死,他還不吃官司。那我豈不是枉死?”
顧清瀚說:“煥老板多慮了,那人雖然山賊出身,並不是十分粗野。況且他喜好男色,又沒有家庭管著,應當不會娶妻。你就不用受主母的氣。”
煥琴生聽他這樣說還是猶豫道:“我未見過他,他也未必能看得上我。況且他也並不是隻好南風,我聽說這街上最紅的頭牌與他相好過……”
顧清瀚一愣,心中頓時湧起種奇異的感覺,隻是覺得陌生,一時也無法仔細體會。隻是瞧著那在杯子裏旋轉的茶葉說:“我不是寫了個故事給你,外麵我都安排好了,你隻需照著故事裏的說。事成之後,你願意同他一處,也算是我做了回好人。你若是不願意,就拿上我的銀子走人。他還犯不上同一個戲子較真……至於同誰相好……許是你聽錯了人吧……”
煥琴生本就是個演戲的人,一個故事根本不在話下。他點頭:“那好吧,隻是顧少爺萬不要同我師父說,不然這錢也被他吃大煙去了。”又問:“那顧少爺什麼時候引見我見警長呢?”
顧清瀚見他應允,就站起了身子:“如果這幾日解決了手頭的事情,月中就會來。你好好看看那個故事,隻有一樣,以後誰人問你,你都不許同他說這一段事情。”
煥琴生點頭應允:“顧少爺若是做成這件事,是對我有恩。我不會恩當仇報的,隻是你也不說定日子,難道是叫我白白等著麼?”
顧少爺明白他的意思,從懷裏拿出本是想疏通鄭邴寬的銀票:“這些就當是這些日子讓你在家不登台的報酬。”
煥琴生接了,好不快活。點頭說:“知道了,謝謝爺”
顧少爺心想都說戲子無義,許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