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靠著微冷的屏風，一手捂著被觸碰過的肌膚，蕭祖月驚慌不安地看著歐陽清池。
    剛才發生什麼事情了？頸上忽然傳來涼涼的觸感，還有那帶著酒香靠近的溫熱氣息，是自己的錯覺？如果不是錯覺……
    歐陽清池為什麼要那麼做？
    如同受了驚嚇的小獸，蕭祖月那雙鳳眸中閃動著不知所措的神色，要開口問嗎？問他你為什麼忽然之間做這麼奇怪的動作，還是當這隻是對方不小心的觸碰，然後一笑置之？
    做不到……
    一笑置之什麼，根本就做不到……
    奇怪，真是讓人弄不明白，明明穆善文和傅應引甚至對自己做過更加親密的動作，為什麼歐陽清池隻是輕輕觸碰到自己，就會感到這麼不安？
    是因為他的性格？那麼清冷的一個人，卻忽然之間做出這樣的動作來，所以才會感到不安？
    看著眸光閃爍不定的蕭祖月，歐陽清池手指輕輕動了一下，那上麵還殘存著柔軟溫柔的觸感。像是在琢磨那觸感的真實性，歐陽清池並沒有說話，這讓蕭祖月心底的不安更加往四肢百骸擴散開去……
    坐以待斃不是蕭祖月會做的事情，他緩緩放下自己的手，微微偏著頭，狀似疑惑地問：“是有什麼東西？”這樣的台詞其實已經在電視劇中聽厭了，他現在才知道，原來這句話其實是這麼有用。
    歐陽清池緩緩垂下手，清澈到有些清冷目光打量著蕭祖月，口中緩聲道：“什麼也沒有。”
    “是麼……”蕭祖月扯了扯嘴角，動作有些僵硬：“那是為什麼？”
    “什麼？”歐陽清池似乎不明白蕭祖月所說的意思，淡淡地反問著，後者頓時感到心中冒出一股無名火，眼前這個人明明很聰明不是麼？明明能夠輕而易舉就將自己的心思全部猜透，這個時候卻忽然開始裝傻？
    攏了攏敞開的中衣，蕭祖月將視線移向別處：“既然什麼也沒有，為什麼要忽然之間做出那麼奇怪的事情……”
    歐陽清池靜靜地看著蕭祖月，就像是從容地等著獵物上鉤的獵人，甚至那份從容讓蕭祖月感覺自己有些小題大做……
    “算了，既然你不說，我就當你不是故意的。”大概是覺得有些窘迫，蕭祖月在歐陽清池開口之前就打斷了對方，他快速地繞過歐陽清池，向床邊走去，彎腰就鑽進了被子裏，剛剛躺好便聽到歐陽清池的聲音在床邊響起：“睡裏麵。”
    想也沒有多想，蕭祖月脫口而出：“不要。”憑什麼你能夠這麼從容？我卻一個人傻兮兮的像是被嚇呆了的兔子……
    被子被掀開一角，歐陽清池附身看著蕭祖月的臉，微微皺著眉頭道：“你睡時不是喜歡側身抱人麼？”
    “胡說！”蕭祖月瞪大了一雙波光瀲灩的水眸，氣惱地看著眼前這個人，這種話也能亂說麼？況且自己睡覺時是不是會抱人和睡裏麵還是外麵有什麼關係？
    歐陽清池卻不由分說就將蕭祖月扶了起來，將他整個兒往床內挪去，幾縷柔順的烏黑發絲垂下來，從蕭祖月臉上掃過，有些癢……
    明明是個大男人，卻像個女人被半抱著，蕭祖月臉上泛起一絲不自然的紅暈，他從被子裏伸出手，撐著身子自己縮到了床內，同時小聲道：“我睡覺的時候不抱人……”
    歐陽清池點了點頭：“我知道了。”淡淡地語氣未免顯得有些敷衍的意味，可是這個人向來如此，蕭祖月沒有一點理由和對方瞪眼，於是隻好閉上眼睛，不再說什麼。
    歐陽清池見蕭祖月已經閉上了眼，便悄聲起身走到燭火邊，將屋子裏的蠟燭吹熄了幾根。
    即便閉著眼睛，也能夠感覺到光線的明暗變化，覺察到歐陽清池的舉動，蕭祖月微微睜眼：“你不看書了？”
    歐陽清池又將蠟燭吹滅了一根，玄色的身影在紗幔間顯得有些模模糊糊，那清冷的聲音從角落處傳來，有些不可思議地飄渺：“光太亮。”
    大騙子……
    心裏嘀咕了一句，蕭祖月決定不在這件事情上再說什麼，他閉上眼睛，想要忽視身邊的動靜——之前明明已經感到困倦了，可現在卻意識清晰，難道是因為酒勁已經下去了嗎？
    脖頸裏之前被觸碰過的地方還殘留著異樣的感覺，明明隻是輕輕碰了碰，怎麼會到現在還有感覺呢？其實是錯覺吧？
    歐陽清池走回床邊，彎腰將蕭祖月的被角輕輕掖了掖，動作自然流暢，確保對方不會因為被子沒有蓋好而受涼，他這才坐進旁邊的被子裏，重新拿起了之前看到一半的書。
    或許是太安靜的緣故，縱使心中還殘留著一些不安定的元素，蕭祖月也再次感受到了睡意的侵襲，意識漸漸模糊起來。
    大概是平躺著有些不舒服，他有些不安分地側了側身子，本想往歐陽清池那邊靠去，卻潛意識裏不想被人說成睡覺也愛抱著人，因此麵對著歐陽清池躺了片刻之後，他皺著眉頭又轉過了身，不要抱著那個人……會被笑話……
    這麼想著，他這一個轉身沒有絲毫猶豫。
    動作到了中途卻被阻止了，歐陽清池伸出沒有拿著書的手，按著蕭祖月的肩膀將他整個人朝自己的方向掰了過來，那張向來清冷俊逸的臉上帶著一絲似有若無的無奈。
    因為知道這個人睡覺的時候喜歡抱著身邊的溫暖事物，所以才讓他睡在裏麵，那樣他若是睡覺的時候抱著自己，也不會壓到臉上的傷口，可這個人是在鬧別扭麼？竟然一反常態地轉過身去？
    轉身的動作被阻止，蕭祖月本就不願意轉身麵朝冰冷的牆壁的，更何況睡得迷迷糊糊，也不願意思索為什麼自己的動作沒有如願，索性將就著又轉了回來，往歐陽清池的方向蹭去，最後總算整個人貼在了歐陽清池身上，
    本以為這下不會再動了，卻不想他或許是嫌這個姿勢不夠舒服，或許是覺得歐陽清池和自己中間還隔著被子，讓他覺得不夠暖，微微咋舌後，皺著眉頭就鑽進了歐陽清池的被子裏，伸手便抱住了對方的腰，合著對方身子的線條將自己全部貼了上去，然後深吸一口氣，這才終於安定下來。
    歐陽清池低頭看著一臉饜足的蕭祖月，伸手將他落在傷口上的幾縷長發往邊上撥了撥，又將被蕭祖月舍棄的被子拉過來蓋在他身上，這才重新將目光落在書冊上。
    屋外的雪比原先更加大了，紛紛揚揚的落下來，使得皇宮在冰雪之中一片晶瑩通透，素銀的色彩將這座恢弘的宮殿雕琢成了恍若仙闕般的存在，即便是雲層遮住了星月之光，通透的雪粒也依舊折射著不知從何而來的清光，若不是宮中窗戶透出的些許燭光帶著幾分人氣，這裏當真像是絕無人煙的仙境。
    蕭祖月因為身邊的溫暖而終於安下心來，即便睡前有好些讓自己心裏不痛快的事情，但睡著了也就全部遺忘了，或許還殘留著一些意味不明的意識，但身旁的溫度讓他本能地不願意去想那麼多傷神的事情……
    如果能夠更加貼近一些就好了吧？就好像把自己全部泡在熱水中……全身都很暖很暖……
    歐陽清池正要翻到書冊的下一頁，順暢的動作卻忽然頓了一下，然後眉心微微蹙起……
    蕭祖月……不老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