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被遺忘之日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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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四合之時,張葉顯露出人妻本性,開始辛勤地幹起家務活來。崔雋今晚又要加班……他歎了口氣,抄起雞毛撣子開始撣衣櫃上的灰塵。望了一眼掛在牆上的長卷國畫,畫中相貌與自己極為相似的女子正對著他莞爾。張葉頓時覺得心情又變得明朗,幹活的熱情也高漲起來。瞥見掛在側牆上的日曆,張葉漫不經心地撕下一頁。明兒就15號了呀……張葉喃喃著,突然一瞪眼——日曆的頁腳有個星號。這是他自幼養成的習慣,為以防忘記某些重要的事情,特意在日曆上做記號以示提醒。可15號究竟有什麼特殊含義呢?他真給忘得一幹二淨了。見鬼,下回一定要注明到底是什麼事!張葉狠敲一記自己的腦袋。
“啪”地一聲,小Loli把一本《伊索寓言》壓在櫃台上。她的個子比櫃台還矮上半截,因此隻能踮著腳,“叔叔,那本《一千零一夜》還沒還回來麼?”我不是叔叔我還很年輕我不是叔叔我還很年輕……自我催眠了一番後,張葉略帶歉意地笑笑,“很抱歉啊小妹妹,那個人已經借走兩周了都還沒還回來。”小Loli不滿地努努嘴,“那叔叔你催催他嘛!”“好好好,叔叔會去催催他……不過叔叔我也有個要求。”張葉彎下身子,與小Loli平齊,“下次見到我不要再叫叔叔了,叫大哥哥好不好?我還很年輕,過幾個月才滿26……”小Loli似懂非懂地點點頭,然後露出一張超萌的笑臉,“嗯,我答應你。叔叔再見!”於是跑遠。我勒個去,不是說好叫哥哥了麼?!竟然被一個小Loli給耍了,張葉表示非常火大。消了氣後,他掃視一排書櫃,抽出一本精裝書,坐回椅子上。《天堂裏沒有天使》,蘇可的最新作品,前幾個月推薦給陳心語看,其實他自己都沒怎麼看……老實說張葉其實也並不怎麼喜歡言情,但圖書館裏“有意思”的書幾乎都被他給看光了,隻好將就一下看個次品。因為實在受不了言情小說中那種糾纏不清藕斷絲連的劇情,同時也是為了節省時間,張葉通常隻看開頭和結尾。在《天堂裏沒有天使》的結尾部分,女主人翁終於從少女成長為一名窈窕女子。沒日沒夜地活在繁忙而又單調的日子裏,她開始漸漸遺忘一些事情。突然,在一個下雪的夜裏,女主人翁不經意間想起這天是男主人翁的忌日,於是跑去花店,卻發現花店打烊了,隻好跌跌撞撞奔到墓地裏,在男主人翁的墓碑前猛地跪下,最後撲倒在地痛哭流涕……我KAO,真是既狗血又悲情……張葉合上書,默默感慨道。這種事情,不論怎麼想,在現實生活中發生的幾率都幾乎為零吧?
特殊日子啊……張葉默念著,然後翻開了手機。“嘟……嘟……嘟……喂,哪位?”對麵傳來天琳的聲音。張葉有點忐忑,因為天琳的聲音很是低沉,聽起來心情不大好,“那、那個……天琳,你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麼?”“今天?”天琳咂咂嘴,“今天是幾號啊?”“15號啊,9月15號……”張葉有點汗顏。對麵突然傳來嘈雜聲,緊接著機車鳴笛,人聲鼎沸,然後隱約聽到天琳在喊:“抓住他,快抓住他!別用槍……對,抽鞭子,帶倒刺的那種!”敢情你們抓犯人還自帶刑具的啊!“喂喂,我實在想不起今天是什麼特別日子……這裏的情況比較複雜,你找別人吧!”天琳的語氣很是不耐煩,“就這樣,掛了!”“喂喂?喂喂喂……”張葉還沒反應過來,對麵隻剩下一串忙音了。張葉感到很是無奈,於是撥通了另一個號碼。“15號啊,讓我想想……”鄭韜思索片刻,突然興奮起來,“哦哦,今天是沃爾瑪超市周年慶典,所有商品跳樓大甩賣!”張葉捂臉,“不,我想應該不是這件事……”“那再讓我想想啊……教師節麼?”對方帶著不確定的語氣,“可我們一群大老爺們幹教師節什麼事啊……”“笨蛋,教師節是9月10號,早過了。”對麵傳來易思函冷冷的聲音。“哈哈,對哦,瞧我這記性……那真的很抱歉啊葉子,我實在想不起今天是什麼特殊日子了。”鄭韜咯咯笑道。“沒事,謝謝,打擾了。”張葉合上手機。沒人知道啊……他感覺有點失落。一個人影猛然間閃現在他腦海裏。問問他怎麼樣?或許他知道點什麼……雖然總是那麼不靠譜……這般想著,張葉來了精神,再次翻開手機。“今天?今天有動漫展啊!”斯文很是興奮,“難得葉子你記得,終於答應我願意穿上女仆裝了麼?!啊啊,上次學園祭的時候我新買了護士裝和天使裝,要不你也試試……”還不等對方說完,張葉立馬合上了手機。好吧,相信他,我腦袋裏真是裝漿糊了。可張葉還是有點不肯死心——要不再問問歐陽?不不不,那家夥比斯文更不靠譜些……思前想後,張葉突然意識到自己漏了一個很重要的人。帶著一點小小的期待,他撥通了電話。“嘟……嘟……嘟……喂?”一串冗長的忙音過後,對麵終於傳來了那人固有的沉穩聲線。張葉感覺很緊張,“呐,崔雋,你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麼?”沉寂了片刻,對方玩味兒地笑笑,“你說呢?”張葉感覺很不好意思,“我不記得了才來問你的啊……”“……很抱歉,我也不知道。”對方苦笑一聲,“你還是去問問別人吧。”原來無所不知的崔雋也不知道啊……張葉很是失落,“那麼,再見。”“嗯,再見。”崔雋有點戀戀不舍地合上手機。事務所的門被拉開,嶽濤探出頭來,“崔雋,馬上就要開庭了,趕緊準備準備!”崔雋放下手機,理了理領帶,“好,我馬上來。”
崔雋隱隱約約覺得……嶽濤很奇怪。下班後突然邀請自己去喝咖啡,途中不停查看手表,進了咖啡廳後還不斷張望。這種疑似焚屍滅跡後的殺人犯作為,真是可疑到家了。“你葫蘆裏究竟賣著什麼藥啊?”崔雋質問道。嶽濤隻是齜牙笑笑,不給予回複。Puma咖啡廳裏播放著風琴曲《莫斯科郊外的晚上》,柔和的藍光籠罩在大廳上。崔雋照舊點了一杯薩奇咖啡,而嶽濤換了口味,點了一杯波多黎各的堯科特選。二人自上次在Puma咖啡廳的偶遇後便熟絡了許多。“每回都喝薩奇,你也不覺得膩啊?”嶽濤笑道。崔雋隻是笑笑,沒有回答。嶽濤不會懂的,薩奇咖啡在崔雋心目中的重要性。兩年前的他就是喝完薩奇咖啡,然後被張葉發現,再領回家的。就這一點便足矣讓崔雋喝一輩子的薩奇咖啡。崔雋端起咖啡杯,深嗅了一番那股誘人香氣,“話說,你怎麼不來一杯牙買加的藍山呢?”“那玩意兒實在是太貴了,我承認我是窮人家真的喝不起!”嶽濤高舉雙手以表對權貴的投降。崔雋淡淡一笑。雖然他並不覺得好笑。二人又陷入了長久的緘默。嶽濤有點耐不住了,“嘿嘿你聽我說,還記得我們剛才勝訴的那場官司麼?那個被告人臉黑得跟包青天一樣……嘖嘖,活該!”“嗯。”崔雋很隨意地點點頭,放下咖啡杯。但嶽濤對於他的反應很不滿意,就像主人對客人的無禮不滿意一般。“喂喂,你這人怎麼這麼冷淡啊?”嶽濤撇撇嘴,“雖然做了同事多年,早就知道你寡言少語了,可真正深入後才發現,你比表麵上更讓人難以接近。”崔雋茫然地抬頭。他不知道嶽濤為什麼要說這些。他自幼就是這副德行,周圍的人不應該早就習慣了麼?“打個比方吧,”嶽濤以為崔雋沒有聽明白,“你就像顆洋蔥。”這是什麼奇怪的比喻,你當年一定文科不及格吧!崔雋猛然發現自己和張葉呆久了,連吐槽都越來越像……難不成這種屬性也能傳染麼?!嶽濤沒注意到崔雋臉上細微的表情變化,依舊自顧自地說下去,“皮厚肉多,剝下一層還有一層,永遠看不透啊!”你是在間接呸我臉皮厚麼?好吧,雖然張葉也經常這麼說我。正當崔雋在想東想西時,嘈雜的音樂驀然響起。這不該是優雅的咖啡廳裏應當發生的事。放炮聲此起彼伏,彩帶頃刻間灑滿了整個廳堂。當崔雋還沒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一名微笑的侍者已經將一個櫻桃蛋糕擺放在了桌上。“生日快樂!”嶽濤笑得既燦爛又奸詐。崔雋一愣神,“你……怎麼知道我的生日?”嶽濤撇過頭去,假裝不在意地哼哼,“我在事務所的資料庫裏查詢了呀……”有什麼幸福的泉湧從崔雋心頭冒了出來。“謝謝,”崔雋的眼神暗了暗,緩緩低下頭來,“非常感謝……”他非常驚喜,非常高興,同時也非常——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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