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八章 笑男禍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011
滾屏速度:
保存設置 開始滾屏
又是一日明媚,雨天似乎隻是在清盤鎮才有的記憶一般,陽光透過不知被誰打開的窗戶灑落了一室,熱度在眼皮上滾動,睫羽扇動了幾下,才心不甘情不願地睜開。她昨日睡得極晚,原是等顧鬆弈就耗去了大半時光,加之之後受的悶氣,又讓她麵牆氣鬱了很久。她第一次有種被當做外人的感覺,自從顧鬆弈出現以來,所有的一切都是爺和他在謀劃布局,她被置身局外,看著一出又一出的戲上演,甚至連一個玉翠都比不上,至少她還是局中的一枚棋子。對於這種疏遠,她覺得心涼,無論理由是什麼,她都無法自我安慰派遣這股失落之感。
雙手撐著床,支起身子,另一側的顧鬆弈早已起身,床鋪上已經感受不到任何溫度。他似乎一直有早起的習慣,無論多晚睡,第二天總能起一個大早,讓她有些佩服他的毅力。她從不逼迫自己做些什麼,想要什麼便去取,想睡便睡,想起便起,沒有什麼能夠拘束她。她可以毫不在意的與顧鬆弈多日同塌而眠,可以將凡俗戒律踩在腳底,從小就沒人告訴她不可以。那個男人在第一次見她時就告訴她,隻要想要就沒有什麼不可以。可是,他卻成了唯一的例外。
輕拍了拍臉頰,她有些厭惡這突然的思緒,莫名勾引起一些陳年往事,來嗤笑現在的她。簡單地梳洗了一番,繼續挽著她討厭的婦人髻。這段時間,總是逼迫自己做些不情不願的事,讓她越發疲憊了。和顧鬆弈在一起,總是讓她情緒外露,她有些後怕。打開門,府裏的丫鬟已經開始忙碌,先前替他們準備三餐的丫鬟正在不遠處和一個穿灰布衫的仆役說這話,聲音很輕,但還是入了她的耳。
“將軍還沒回來嗎?”
“是啊,昨日就走得匆忙,大概是有什麼大事。”
“反正有梅管事在,不用急的。”
“這倒是,我先忙去了,你還得替那幾位客人準備早點吧。”
“呀,你倒提醒了我,都已經是這個時辰了,我得趕緊去廚房裏瞧瞧。”
短暫的一聚,隨即又迅速地各自忙去,散開了。駱冰昕倚著門,將他們的對話分毫不差全聽了去。
朝中又出了什麼事嗎?她心裏嘀咕著,跨過門檻,逡巡了一圈,很意外的,看到顧鬆弈,在和一個丫鬟打趣。
他那一貫欺人騙世的笑容,在陽光下,讓她覺得分外刺目。
真是好雅興啊。
沒有走過去打攪,她就這麼隔著一段距離旁觀。看看他究竟想做些什麼,再等著適當的時機出現。看心情,是幫他還是去破壞。
“顧公子有什麼想問的嗎?”光聽聲音就知道是個嘴甜的丫頭。
“我隻是想向你問一個人。”哦,梅隆鑫嗎?昨晚才說要行動,今早就開始準備了啊。
“怎麼,府裏有誰對公子無禮了嗎?”禍害……
“這倒沒有,大家都很客氣。”
“那是哪個丫鬟糾纏不休了?”大禍害……
“姑娘說笑了。”
駱冰昕看著那怒目圓睜的丫鬟,看得出是對顧鬆弈有愛慕之心的,不然也不至於一提及其他的丫鬟會顯得這麼的憤憤不平。
真是個禍害。她咬唇罵了聲。不樂意見顧鬆弈這般被一個小丫頭治死,雙手叉腰故作母老虎姿態用力邁著步子朝兩人走去。
“你個死鬼,一個轉身就跑來這勾搭起小丫頭片子來了!”她想去扯他的耳朵,但卻被小丫鬟給擋住了。長的圓滾滾的身子,行動到迅速。
“顧夫人誤會了。”她小小的個子,不斷揮動著雙臂護著身後的顧鬆弈,唯恐被駱冰昕欺負了去。
“娘子誤會了,我隻是在問一個人罷了。”他居然還敢笑。問個人都能問出一堆事情來,還得她出麵解圍。
“是嗎。你倒是說說你問的是哪家姑娘。”
“唉唉,娘子怎麼就不願信我呢。呐,姑娘,你快告訴我梅管事住哪?不然我娘子怕是要飲醋了。”
“梅…梅管事住在西苑的格雲間,你們找他有事嗎?”雖然被眼前突發的狀況有些蒙住,但小丫鬟的心還算通竅。
“你找他做什麼?”同時的,駱冰昕也側著頭問道。他難道現在就要去攤牌不成。
原以為她是見眼前的丫鬟東拉西扯遲遲問不出什麼而特意要來幫他,現在看來,她是想跟著她一起行動,對於昨日的事依然耿耿於懷。顧鬆弈了然地笑了笑。
“昨日初見梅管事便覺是有緣之人,所以今日特意想去拜訪一下。”他簡略說了一下在與梅隆鑫的偶遇,字裏行間透著對他的仰慕,駱冰昕在心裏連連罵著他的假,小丫鬟則是一副原來如此的豁然表情。
“那我帶你去吧。”這個看似隻有十二三歲的丫頭,一點也藏不住心裏的想法,駱冰昕還站在麵前,她已經毫不介懷地就想拉著顧鬆弈走。
“你是不是忘了我這個人。”她斂容透著怒氣,隻有雙眼裏結了一層霜。不得不說顧鬆弈會挑人,挑一個沒有心機的傻丫頭下手,隻是這個丫頭太不會看人眼色了。雖然她和顧鬆弈毫無幹係,但被人這樣從頭無視到尾還是第一次。
“顧夫人……”她僵著身子為難地會看著駱冰昕,嘴上掛著勉強的笑。
“還請勞煩姑娘帶我們一同前往了。”從丫鬟背後走出來打圓場,她攬住駱冰昕的腰,感覺她的身子僵住了,她平日雖愛故意貼近他,隻是因為太確定他不會碰她。
“你!”怒氣轉移到了他的身上。
“那就麻煩姑娘了。”她撇過頭,口氣不善地衝著那個丫鬟說道。
“那…那就一同走吧。”局促地看著兩人的親昵,一張臉迅速緋紅,急躁躁地開始往前快步走著。
“你最近越發浮躁了。”他在她耳邊輕聲說道。他雖常常有意激怒她,讓她偽裝的情緒完全瓦解,但卻不樂見她過於受情緒控製,他不願計劃因任何人而發生意外,半是提醒半是警告。
“我自有分寸。”無法反駁什麼,她近來的確有些心浮氣躁。扯開他放在腰際的手,退開一步。
“那就好。”他恢複一貫的和善笑容,收起了方才的肅然。他嘴上雖總是說有禮於她,但事實上,在他的笑容之下,一顆真心有多少,駱冰昕實在是不敢多想。
西苑臨近將軍府正門,家丁數量大大超過了他們所居客房,幾乎每走幾步就會碰上幾個端著托盤的丫鬟或是忙著打掃的仆役。小丫鬟忙著和見到的姐妹打招呼,讓顧鬆弈和駱冰昕走在後頭,像是隨從一般。眼尖的丫頭認出了他們,交頭接耳說著悄悄話,不認得的則拉著認得的問這問那。
一路走下去,隨著漸漸走往深處,原本密集的丫鬟疏疏落落起來,到最後,隻是鮮少見到一個正忙著的丫鬟,也隻是碰巧路過罷了。就像是被廢棄了一般,西苑深處竟有些清冷的可怕。人煙少,房屋少,景觀也沒有怎麼花心思。
“就是那了。”小丫鬟踮起腳尖,直起身子用手指著一片竹林中一處獨立的屋子,沒什麼雕梁畫棟,但比起一般的下人房則有些大的嚇人。門前有被清掃過的痕跡,不如來的路上滿是泥沙。大白天看著倒也不覺得像是鬼屋了。屋子正對著的一片竹林,鬱鬱蔥蔥,大概已經有些年頭了,減去了夏日不少暑氣。仰頭能看到格雲間三個大字,渾厚天成,可見書寫的力道。
這裏倒像個避暑別業。駱冰昕看著四周的環境,完全與將軍府別處的奢華格格不入,清冷幽靜的有點顧府的味道,她忍不住看了眼顧鬆弈,他神色自若,倒不是很在意。
“就到這了,我先回去了。”到了門前,小丫鬟便急著離開。似乎是有些不適應這環境的清冷,瑟縮了一下身子,打了聲招呼就急急忙忙地先離開了。
“你確定人在?這個時候不該正在府裏忙個底朝天嗎?”
“看運氣了。”原本他也沒急著來,隻是想向那個小丫鬟打聽出地方罷了,之後橫生枝節演變成丫鬟親自帶路完全在本意之外,即使人不在,來熟悉熟悉路倒也不算白費。
“去敲門看看。”她推了他一把,讓他上前敲門,看裏麵有沒有人。她可不願白走一趟,空手而歸。
“恩。”他低頭應了一聲,卻不上前,也沒有動靜。
“怎麼了?”
“地上…有血漬……”他蹲下身子,用手摸著一塊長了青苔的地皮,眉頭皺成了川字。綠苔上還有濕意,但卻沒有融了血跡的紅,可見應該是很久前留下的了,灰紅暗淡,若不細瞧便發現不了。“站著,別蹲下,有人過來了。”他迅速的起身,順手製止了想要蹲下的駱冰昕。
“恩。”她也聽到了,腳步踏著落葉和細沙,力量很輕,幾乎沒什麼重量。她不由得屏住了呼吸,重新調整自己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