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虧折、斤兩依然，如此三千（4）
    入夜，太子殿裏靜悄悄的。靜得像墳墓，靜得像黎明前的黑暗。
    地上跪著幾名女子，有膽小的明姬，也有機靈的梅氏，床榻一角還有一名豔麗少年，正是喬清羽。他們對那個人充滿了敬慕與恐懼的雙重情感，整整兩個時辰大氣都不敢出。盡管，榻上的人隻是單腿屈起，閑適地躺臥著。
    太子趙擎不知眾人恐懼，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他的音闌竟敢反抗他，想著離開他，娶妻生子，這是多麽荒誕的事啊，以至於母後說起時他震驚得無法對答！原來這就是音闌內心的想法！被一個男人愛撫了整整七年的身體和心，會對女人有感覺嗎？想到這裏，他低低笑了。
    殿裏的人聽到他發出笑聲，都嚇得戰栗，尤以明姬為甚。
    趙擎一轉頭將視線盯在她身上，問道，“你每次都找音闌訴苦，是因為喜歡本宮的闌兒嗎？”雖然隻是漫不經心問著，但誰都聽得出其中所蘊含的危險意味，是以都略帶同情地瞧著被首先發難的明姬。喬清羽則是一臉幸災樂禍，心裏恨不得這些鶯鶯燕燕全死光。明姬嬌軀一顫，嚇哭了，不忘辯解道，“殿下，賤妾冤枉……賤妾對音闌公子絕無他念，之所以找音闌公子隻因音闌公子人很好……”這幾個姬妾都是平時跟音闌走得極近的人，趙擎不置可否，又轉向其他人道，“你們呢？你們也是一樣的嗎？”眾人全都搶著說一樣。
    太子另一位側妃梅氏與睿王的表親梅家沾親帶故，所以比別人知道的多一些，明白趙擎真正想要的答案，口齒伶俐道，“音闌公子心地善良，又對人溫和，大凡女子都很容易跟這樣的男子親近，但是卻不會對他產生特別的想法，因為音闌公子隻是個孩子啊，世上有哪個女子會對一個孩子托付終身呢？”
    趙擎顯然對她的回答極為滿意，心裏也不是那麽擔心他的音闌會‘紅杏出牆’了，現在唯一的問題就是把他出宮的意念掐滅！
    思定，淡淡擺手道，“都下去吧。明天梅氏到書房去！”被冷落已久的梅氏大喜，其餘人都或嫉妒或鬆一口氣地走出去。
    喬清羽原以為趙擎是想刁難她們，所以也跑來瞧熱鬧，沒想到他這麽輕易就把人打發了，而且問的還都是那個小賤種的事！他明明不在東宮，但整個東宮上下依然在圍繞著他而活，太子趙擎心裏也從沒有哪一刻不想著他，這使他心底迸發出更加強烈的嫉恨與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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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纖長柔韌的兩截手臂從被裏鑽出來，陷在毛絨絨的動物皮毛裏，側著臉睡得很安靜。長長的眼睫蓋住合著的眼，在微弱的燈光下，帶著女孩子般的纖巧旖旎。
    自他受傷，被皇後得知並強行帶回鳳舞宮後，趙擎已有十多日不曾見過這樣恬靜的睡顏。他坐在榻上靜靜看了一會兒，將他裹緊抱起來。在他光潔的額頭上吻了吻，覺得意猶未盡，順著他鼻尖下移，找到那柔嫩的唇，撬開貝齒，長舌侵入……
    自白天聽到他說‘請太子成全’的那一瞬，趙擎知道他不能再像以往一樣完全將他的音闌掌控在手心。七年前他還隻是個因為想家而哭鬧的孩子，現在已經十七歲，有了主見，有了反抗意識。他像天下每一個父親所經曆過的，看著自己的孩子一點點脫離手掌心，惱羞成怒之後，是深深的失落……
    音闌眼睫顫動，明澈動人的眸子緩緩打開，意識到這個人在對自己做什麼後，他羞惱得臉上紅白交加，一把推開他。
    趙擎仍像抱著世上最稀有的珍寶一般緊緊抱著他，聲音低啞道，“音闌，你不能離開我。如果我們分別，我會死，你也會死。你自小就跟著我，你還沒有意識到，你的世界裏全都是我，你是為我而活，離開了我你還活得成麽？”
    白天的趙擎還一副冷傲不屑的樣子，音闌想不到他竟會說出這番話。但仍決絕道，“不論你說什麼我都是要離開的！”
    趙擎篤定道，“我不相信音闌在我身邊七年，會突然間喜歡女子。而且女子也不會喜歡你。”但後一句怕傷到他自尊心沒說出來，又道，“若是你明明不喜歡她卻娶她，反而是害了她一生。音闌是個善良孩子，你忍心害她麽？”他知道他的音闌一向心軟，聽他如此說，神色果然動了動，但仍倔強地不肯表現出來。趙擎又道，“如果你不想害她，最好把明天的見麵取消，不然到時後悔就晚了。”
    這所有的顧慮音闌都曾想過，但最終他還是想孤注一擲，想給自己一次喜歡女子的機會！
    趙擎見他不答，隻好退一步道，“我允許你見那個女子，但是你要回東宮。”音闌斷然道，“我不回去。”趙擎又退一步，道，“那音闌不準出宮。”音闌咄咄逼人地直視他。
    趙擎看他仍不肯妥協，眸色變深，緩緩道，“音闌不希望梅家出事吧？”
    音闌的瞳子驀地放大，恐懼又不敢置信地瞪著他。趙擎心中大慟，知道他想起自己父母的死，如果他有其他辦法，又怎麽願意用這種卑劣的手段呢？他隻是不想讓他的音闌離開而已！
    過了許久，那憂鬱的眸子，連同沾著水汽的睫毛，放棄抗爭一般，一齊隱忍地垂下了，音闌冷清道，“我知道了，你走吧……”
    趙擎知道自己已徹底讓這純淨的少年失望，甚至是絕望，想到趙宸在梅林反問過他的話‘就是死也不放手的意思嗎’，不由問自己，真的就算讓他的音闌去死或者禁錮他也不放手嗎？
    趙擎動作輕柔地撫摸他柔順的發絲，注意到他脖頸裏的傷痕，眼裏掠過一絲痛楚，然後從袖中取出隨身帶著的白瓷瓶，用尾指挑出藥膏細細給他塗抹。經過這些天的調養，脖頸裏的傷口已經愈合，潔白無瑕的皮膚上留下一道蜈蚣樣的粉色凸起，微顯猙獰。但他知道，縱然這傷痕能夠消祛，或許少年心裏的傷再也無法彌合。
    他道，“這麽多年來，我一直費盡心思討音闌歡心，可是音闌沒有一次領情，不管我怎麼對你，你從來都不會回應我。我心裏難過，生氣，所以才做出許多讓你傷心的事。那天在後殿，我並不是真的要懲罰你，我隻是想嚇嚇你。音闌，不管怎樣，我都不能讓你離開……”少年的身體，像他的心一樣，仿佛都已失去生命力，僵直在他懷裏，對他的話充耳不聞。
    趙擎深深歎息一聲，塗好後，把瓷瓶放在他掌心，道，“這藥能夠消除傷疤，音闌每晚睡前塗一次。”
    又在他耳側蜻蜓點水般吻了吻，道，“音闌，我走了。”
    直到房間再次恢複寂靜，少年臉上才緩緩滑下一滴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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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真沒覺出虐！非虐文，非虐文，真的-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