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今人不見古時月,今月曾經照古人 第三人 萬紅樓:紫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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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妓萬紅樓,總共不過四十人,樓宇卻最氣派,盡顯奢華尊貴。倒也有個緣故,萬紅樓裏的姑娘,多是從那犯了事的宗室貴胄裏沒進來的,隨便撿起一個,也曾是半個皇親國戚,一般地要麼尋死覓活,要麼驕奢任性,一個這樣還管得,一群都這樣就隻能哄了,老鴇心裏叫苦,卻也隨便不得,終究搞成這麼個浪費成本的華麗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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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帝靜宗異母弟六親王一向與九親王鄧立行不睦。
四年前,六親王倚靠後台周氏,一封上書斥責九親王督辦工程不利,終於讓鄧立行一門抄家流放。
鄧立行和眾多家人遠走海島他鄉,剩下的,隻有女兒紫方沒入官妓,留在了首都。
這位鄧紫方,正是前麵所提已故十三公主鄧盈的摯友,在靜貴妃處長大的孩子們之一,亦是舉國聞名的琵琶聖手,目前則是萬紅樓裏唯一的一棵搖錢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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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紫方懶懶地坐在房間裏,抱著她的琵琶,輕輕彈撥。她信手而來,並沒有曲譜,奏出的調子輕快流暢,琴音時而若玉珠落盤,時而若泉水叮咚,覺得盡興了,便隨心結曲,也不記錄,可憐一首好曲子,就這樣過去,再不可能重演,隻有演奏者本人有幸一品而已。
放了琵琶,坐近桌案旁,向那精致的官窯瓷茶器裏倒了茶,輕輕飲了一口,微微露出笑容。
飲畢,目光落在桌前一錦盒之上,嘴角淡淡一翹,不落痕跡地劃過一絲壞笑。
玉手輕撫錦盒,不經意地打開,裏麵是一塊大寶石,熠熠發光,天地精華,非本土之物,任女子見了都要大叫一聲,可惜紫方竟不稀罕,嘴角掛了輕蔑的笑,將那盒子合上。
“到底是蠢物,真不要命了。”紫方的笑容依然輕蔑,慢慢吐出這樣的呢喃,她的聲音很輕,卻絲毫不掩飾自己的厭惡和鄙夷。
寶石是六親王著人送來的,老鴇接到的時候,自認來了大客戶,喜得眉開眼笑,巴巴地親自送來。
“姑娘你看看,都說六王爺出手闊卓,如此看來不假,這可是外藩進貢的好東西,我今生算是開眼了。”她說得這麼熱切,無非是讓紫方哄好了這位客人,日後才能日進鬥金,生意興隆。
所謂的有錢能使鬼推磨,正經的伯侄血親,還夾帶著家仇,一塊兒寶石就沒人記得了。
紫方心裏自覺好笑,麵上卻還是樂嗬嗬的,沒有生氣,也不潑冷水,她依舊是掛著那泰山崩於前而不改的淡泊笑容:“難為六伯不嫌棄紫方戴罪之身,若是肯來一見,日後也多了份照應,自然是好事。”
老鴇突然一愣,這才發現問題,麵上作難,隻得自己給自己圓場,笑道:“哎呀這怎麼話說的呢,我也是老糊塗了,王爺隻說來聽琴,我也沒法攔……”
紫方略略搖搖頭,握住老鴇的手笑道:“媽媽,媽媽擔心什麼呢,難不成六伯還要吃了紫兒不成,便真有什麼事,做咱們這行的,吃虧常常在,我還是壓不住事的麼?”紫方的眼神裏透著心照不宣地魅惑笑容,竟讓那久經沙場的老鴇啞口無言。
“哈,哈哈。”半晌,老鴇才愣愣地笑出來,忽又覺得不該笑,趕忙露出感動地表情來,似要哭了般,道,“孩子,你這樣識大體,真是媽媽的好女兒,我隻燒香拜佛,求佛菩薩保佑你罷。”
六親王自來好色,年過半百依舊終日沾花惹草不改,他既然送如此厚禮,豈會單單聽琴而去?
紫方心裏明鏡一般,卻也不表露,順著老鴇的話頭,微微掩唇而笑,柔聲道:“既如此,紫方借媽媽吉言了。”
回想起這一段故事,紫方不由淡淡笑了。
菩薩管良善百姓尚且忙不過來,倒來管你們這些風塵事呢,正經治他們這群髒心爛肺不上道的東西,就得有歪招壞點子。你六王爺向來居心叵測,我鄧紫方豈是不能陪你玩兒到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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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麵傳來嘈雜的迎客聲。
紫方聽到老鴇略帶點興奮的叫聲:“紫方姑娘,王爺來啦~快下樓迎接啊~”
她沒有應聲,稍微環視了一下房間內的布置,才緩緩起身,到了外麵,推開門,走到廊下,俯視下麵大廳裏鶯環燕繞的六親王。
那老爺子一抬頭,卻是一極為標致的美人,五官精致,膚白勝雪,一襲淡紫色流水花底紋繡裙,華而不奢,雅而不傲,但見那如波似水的目光流轉,俏而不媚,潤而不滑,穩而不滯,柔而不懦,竟是天上地下少有的一個可人兒。
“嘖嘖,不枉我想了這許久!”六親王恬不知恥,竟是一下子咂著舌感慨出來。
紫方聞言,不過淡淡一笑,緩緩從樓上下來,對六親王微微一福禮,半含嬌羞道:“紫方見過六伯。”
那聲音嬌柔可憐的動人心魄,那話卻真是不中聽,一口一個六伯,讓人不好下手。
然而六親王畢竟是風月場上的老手,幹幹笑了一聲,道:“紫姑娘真是天生機靈的可人兒,本王特來與你一敘。”
到底是老狐狸,這話說得能進能退,卻擺明了沒有退的意思,然而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鄧紫方心裏,也早有自己一套盤算。
她微微一笑:“六伯過獎了,六伯今日前來,紫方受寵若驚。”一邊說著,大方的攙了六王的胳膊,人畜無害笑得純淨可憐,“紫方聽說六伯喜歡聽琴,特備了幾首曲子,六伯可願賞光?”
六親王本來尷尬,但一聽紫方邀自己獨處,便滿口應承,隨了她上樓。
進入室內,紫方笑盈盈的,引六親王坐下,熟稔地取過茶壺來奉了杯茶。
二人正隨便說話,紫方卻發現六親王色欲熏心地緊緊盯著自己,卻也感慨,麵上倒還是笑盈盈的,畢竟見得太多,早已見怪不怪了,一時心裏犯壞,紫方故意賣了個乖,笑道:“六伯,紫方臉上可有什麼?”
“卻沒什麼,隻是這張小臉,是塗了什麼竟然這麼白麼?”六王爺倒也上路,就蹭上來用手去碰紫方的臉。
可紫方比他更加輕車熟路,輕盈而不留痕跡地避了開,反而繞轉到六王身後,輕輕地環住他,在他耳邊笑道:“六伯,日子長著呢,我們慢慢來,豈不舒坦?”
這一句話,竟讓六王心裏一顫。
再一轉頭,卻早已不見紫方,抬頭去看,她已取來琵琶,坐在不遠處,露出那嬌柔可愛的笑容,道:“還是在六伯看來,紫方隻有這一張臉是可取的?”那聲音雖不魅惑,卻還是含著點嫵媚,恰到好處地掌握著欲擒故縱的感覺,撩得六王火燒火燎,竟也隨了她。
“哈哈,既如此,紫兒便給本王來首曲子,我常聽說你的琵琶舉國無雙!”
“六伯過獎。”紫方羞怯怯地一笑,六王鼻血差點下來。
琴音似流水溢出,嘈嘈切切,玉珠落盤,引人入勝。
幾曲過去,六親王不由感歎:“紫兒果然不一般,這曲子確實出神入化了。”
“謝六伯誇獎。”紫方陪笑道,已經放了琵琶,一邊又去奉茶,卻被六王抓住了手。
紫方沒有絲毫緊張,應對自如,反而更主動地抬眼去看六王,盈盈一笑,酥倒一片。
六王一臉堆笑,道:“紫兒,不能總給本王喝茶吧,本王雖然愛茶,但更愛酒啊。”
紫方聽了,噗哧一笑,嬌嗔道:“哎呀,六伯真是的,這就給您上好酒。”說著便起身去吩咐外邊送好酒進來。
屋裏,六親王開始想入非非,紫方不僅麵容秀美,皮膚更是仿佛能流出水般的嬌嫩,富有著年輕人特有的彈性,那膚色竟是如雪一般的白,真是讓人很想磨蹭個沒完,還有那已經出落得勻稱豐滿的身姿,真正是秀色可餐。
此時酒送進來,紫方執壺倒酒,微微一笑:“六伯請。”
六親王趕緊接過杯子,一飲而盡,又笑道:“紫兒,你也喝,讓本王喂你。”說著抓過酒壺,拉過紫方。
紫方掛起一絲媚笑,順勢倚到六王懷裏,嬌嗔道:“六伯你好壞哦~”
說時遲那時快,忽然就聽有人推門進來,語氣中透著點興奮地叫道:“紫姐姐,明日我和槿兒出去玩兒,你去不去~”話音沒落,那人就已然進來,看到的卻是六親王將紫方摟在懷裏,頗為曖昧的畫麵,而紫方則是一臉驚惶,仿佛偷情被抓一般的,在那人進來後的一瞬間,一邊哭得羞怯一邊掩麵奪門而去。
六王心裏爆火,定睛看時,那人竟是鄧淩。
鄧淩一副無辜冒犯了的表情,驚呆地望著六親王:“六,六叔……”還沒待說什麼,鄧淩也臊了個大紅臉,終於也是一躬身到底,急速道,“淩兒,淩兒什麼也沒看見!”說罷也奪門跑出去了。
空留下六親王一把發著一半情的老骨頭,此時臉上是青一陣紫一陣,這種行徑竟讓侄兒撞見,而且偏偏是飄在當今陛下身邊的十五皇子,這簡直是最不堪的失態了。況且紫兒定被今兒這一遭驚到,以後怎肯再見自己。
然而晾了一會,六親王也無法,隻想此地是非不宜久留,還是先走吧。
那滿腹的淫心也隻得作罷,終於抬腳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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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六王爺走了不久,鄧淩和紫方兩人竟有說有笑的回到屋子裏來了,原來鄧淩的到來並非湊巧,而是紫方的安排。
“紫姐姐,你可真夠狠的,六叔這次丟臉丟到家了,這以後我們叔侄怎麼見麵啊。”淩兒笑嘻嘻的繞在紫方身邊。
“我不狠他肯作罷哦。”紫方愛撫地彈了下鄧淩的腦門,“你也少給我假模假式的,以後不用見他,你自己不開心,那張老臉,見了就惡心。”
“好好好,我救了你你還不知情呢,好狠心的姐姐。”淩兒也不在意,撒嬌道,“我隻盼他這次吃了虧,以後就老老實實窩在家裏別再出去現了。”
紫方卻淡淡一笑,道:“必不能的,狗改不了吃屎。”
“那你怎麼辦?”淩兒調皮地看她。
“車到山前必有路,涼拌唄。”紫方毫不在意,攤了手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