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今人不見古時月,今月曾經照古人 第二人 常春樓:秦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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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過秦驍的人都說,秦驍是典型的浪蕩子,叛逆潑辣,敢愛敢恨。
她從小就是個野孩子,跟著父兄舞刀弄槍,十八般兵器拿起來就耍,和比她大的男孩子打架,讓人家滿地找牙。
驍小的時候,和哥哥們從來不避諱,累了一起睡,出汗了一起洗澡,玩瘋了一壇子一壇子喝酒。
其實,秦家的孩子,全是天生的神人,擾亂社會治安的天才,就算是讀了書識了字,野性子也褪不去,以至於和他家有交情的人都說,他們秦家,除了秦驥和秦馭,全是瘋子,幹出什麼事來都不奇怪,要不是秦夫人一條家法約束,他們什麼禍闖不下?
根據這個說法,秦驍到了常春樓,不僅沒有大吵大鬧,還適應得迅雷不及掩耳,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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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實際上,秦驍對於花街這個地方,以色事人這件事,原本是有些抵觸的,就是因為她自小長得那麼潑辣自強,她就更養成了倨傲的性子,就像名駒都是烈馬一般,秦驍絕對不是那種你想上手就能上手的類型。
像我秦驍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淪落到如此境地?
這樣的想法,絕不是不曾出現在她頭腦中,甚至直到現在,遇到困難的時候,被男人輕視了的時候,秦驍的心裏仍然會泛起各種不甘。
然而,麵對現實隻會這樣抱怨不甘憤世嫉俗的自己,秦驍更加討厭。
遇到困難隻會不停地不滿,既不能認真麵對,也無法克服坎坷或是解決問題,這種消極逃避的態度,會更讓秦驍瞧不起。
我秦驍怎麼可能這麼不中用!
在內心憤懣的同時,她又常常如此鞭策自己。
偶爾借酒澆愁,偶爾想要和人大吵一架,每每泛起這種情緒,秦驍都會埋怨自己逃避懦弱,讓自己打起精神。
正是這種複雜而矛盾的心理,無時無刻不充斥在那個豪爽灑脫的秦驍心中,若是說出去,估計也沒人會信吧。
“驍姑娘怎麼會有那麼細得跟針眼似的心思?開玩笑!”
聽到的人一定都會這樣回答的。
所以至今為止,真正了解秦驍的,太少太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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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若說單純對花街的看法,秦家人可謂相當寬容。
秦家第一花街不老常客,秦廣一句“我是男人哎”道破了真相。
此外——
秦家第一花街美女殺手,秦驥曰:
任何一個人,他的價值不在他處的環境,也不在社會地位和風評。任何一件事,既不能簡單評斷出是非功過,更不可能人雲亦雲。能否了解其中的真相,全憑觀者自己的眼光,正如為將者判斷軍情,虛實真假,隻有用自己的眼睛看,自己的頭腦思考,自己的心去品。
秦家第一花街尋人超人,秦馭曾這樣說:
嘛,那個地方雖然人有點多,但是也不是什麼壞人,至少我去找父親和兄長他們的時候,大家都熱情地告訴我。
秦家第一花街攻略專家,秦騖曾發表如下名言:
一,沒去過花街的不叫男人。
二,花街的營生下賤?你做過麼?你自己的沒做過的事情,你能說好壞?
三,花街的女人低微?你這是風言風語,還是用自己的眼睛看過做出的評斷,要是前者,那是你腦子有問題,要是後者,那你就是眼睛要壞。
在以上幾人的熏陶下未能健康成長的秦驍,來到常春樓的時候,決定像長兄所說的那樣,用自己的眼睛看。
看那些遭遇了莫大不幸,卻沒有選擇一死了之的女子們,究竟是人們口中的貪生之輩,還是真正勇敢心靈的所有者。
於是,驍明白了。
痛苦來臨的時候,誰都可以選擇死,誰都想要選擇死。
不僅失去了一向富庶平安的生活,更失去了可以一同生活的人,那是怎樣的一種痛?
世界完全坍塌,好像掉進無限深淵,難以言表的失落和無助,哪怕是同生共死的願望都無法出口,隻知道曾經美好、吵鬧、甚至不開心的那一切都無法複原,你再也見不到你愛的人,再也沒有你想要保護或是保護你的存在。
等待靈魂的,隻有無盡的黑暗。
秦驍明白,這種刻骨銘心的痛。
確實有可能選擇死,特別是聽到那位正派磊落的二哥自盡的消息時,這一選項就變得更加有說服力。
然而,她是秦驍,骨子裏繼承著秦家人桀驁、忠信、率直、堅強品質的秦驍,所以,她無法做出那樣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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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驍選擇了生。
活下去,堅強而挺拔,如高聳的山峰,巍峨不倒。
活著的價值,是隻為自己而活的堅強,是牽掛著生者的安心,是銘記著死者的慰靈,是保護現在所能保護一切的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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脆弱也可以,出錯也可以,胡鬧也可以,放浪形骸也可以。
秦驍決定,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