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 許你一世癡狂 第四十七章 不見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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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炎躍上馬背,神采飛揚,桀驁如當空烈日,矜首道:“兄弟們!金陵城已破,逆陳大勢已去,接下來,且隨我攻進敗陳皇宮,取那庸君狗頭!我的榮耀就是你們的榮耀!兄弟們請放心,待我軍凱旋回朝之日,我墨炎必和眾兄弟共享榮華!共安富貴!給我衝!”
眾將士一聽榮華富貴四個字,頓時熱血沸騰,俗語道千裏為官隻為財,叱吒疆場除了鮮血與榮耀還有就是衣錦還鄉。墨炎是個講義氣之人,也正因此,他手下的兵士才肯為他賣命,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韓遠山、周廣程和吳靳率軍直逼皇城,墨炎這次沒有衝在前麵,勝負已分,無須再著急。他朝瀾觴伸出手,要他上馬,瀾觴此時下腹絞痛,但還是咬著牙一躍上馬,他不想讓墨炎看出來,不想讓人知道他的脆弱。
墨炎摟著瀾觴,見他臉色蒼白,便問:“你當真沒事?”
瀾觴側坐在馬前,秀眉輕蹙,隻是輕輕的答道:“沒事。”
一片高遠碧藍的天空,藍得讓人心碎。
世間蒼生在蒼穹之下不過是恒河沙數,來去無蹤,聚散匆匆。
極目遠望,陳易恒的皇宮如同天上宮闕,奢華絕倫。
雖然墨炎此役並未傷及無辜,可平凡的百姓仍是麵容恐慌,街巷上混亂不堪,再輝煌的榮耀,也終不過是一將功成萬骨枯。
午後的陽光暖暖的照在身上,可瀾觴卻感覺渾身冰冷,他悄悄的將手按在自己的下腹,這樣能感覺好一點。
此時,吳靳調轉馬頭奔至墨炎跟前,恭敬道:“千歲,敗陳皇宮金銀珠寶無數,後宮更是粉黛三千,以末將之見,是否該嚴肅一下軍紀?”
“嗯,吳將軍所言極是。”墨炎點點頭,道:“傳我軍令,凡有私藏寶物,私押姬婦者,格殺勿論!”
吳靳領命匆匆而去。
皇城以是一片硝煙彌漫,大煬的鐵騎攻破皇宮大門,清剿陳軍殘餘。
墨炎倒是不急不緩,囊中之物何須急切,遂馭馬緩行,跟瀾觴道:“據說這陳主甚是奢-靡,其皇宮內院以蓬萊、方丈、瀛洲三座仙山命名,嗬嗬,他老兒倒挺會享受,一會兒擒了他,我倒要好好參觀參觀他的人間仙境。”
瀾觴都快疼暈了,哪還有心思聽墨炎說什麼人間仙境,在他來看此刻一如人間地獄。他盡量強忍著不靠在墨炎懷裏,但仍是不禁渾身發抖。墨炎仍在滔滔不絕的談論著陳主的驕-奢-淫-逸,有幾分鄙視也有幾分羨慕。待他收回目光看向懷中之人時,瀾觴已經靠在他胸前不動了,漂亮的眼睛微微闔著,漆黑修長的睫毛更映得臉色蒼白。
“喂。”墨炎一懍,這才察覺到情況不對,晃了晃瀾觴,沒反應,他急忙快馬加鞭的一路疾馳進陳易恒的皇宮內院,偌大的皇宮沸沸揚揚,一派喧囂。侍女們的哭聲,宮廷內外的小廝、太監、大臣、守衛等等皆被一一扣押,這時韓遠山匆匆跑至墨炎馬前,道:“千歲,陳主和他的兩個寵妃皆不知去向。”
墨炎懷抱著暈過去的瀾觴,正心煩意亂,一聽此言,怒喝道:“給我搜!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幹-他-娘!寢宮在哪?”
韓遠山見墨炎出口成髒,心知此刻這位千歲心情極度糟糕,連忙回道:“回千歲,寢宮就在東南方向,我一定把陳狗翻出來!”
墨炎草草的應了聲,剛要奔寢宮而去,又一勒馬韁,下令道:“即刻封城!就是一隻螞蟻也休想逃出去!”
“是!末將領命。”
陳易恒的寢宮堪稱奢華絕倫,雕欄畫棟,輕紗帷幔,每一處都鬼斧神工雕刻得精湛繁麗。隻可惜,物是人非,人去樓空。
寢宮內,秦秋正率領羽林軍中的幾位將領查封逆陳的寶物,悉數封箱。見墨炎橫抱著瀾觴進來,一抹詫異,道:“王爺,他受傷了?”
“嗯。”墨炎心不在焉的答應了一聲,將瀾觴放在陳易恒那奢華舒適的錦榻上,吩咐道:“給我抓個禦醫來!”
“是,末將這就去辦。”秦秋領命而去。
墨炎站在一旁望著瀾觴,心裏的感覺難以言喻,如今陳國已滅,葉玄很快就會不請自來,該那瀾觴怎麼辦呢,他有些心下不忍,相比於自己,這個海國的皇子可能要純善單純許多,或者說對他是單純的真誠的。但滅陳以後,墨炎有著更大的野心,他終有一日要一統雲夏,登上權力的巔峰。
他俯身摸了摸瀾觴的額頭,有點熱,鮫人的體溫要比正常人低很多,如果感覺到了熱,那就是病得很嚴重。
就在這時,瀾觴緩緩的睜開了眼睛,虛弱的聲音帶著一抹暗啞,“我這是怎麼了?”
“誰知道!”墨炎心裏糾結,忿忿的回了句。
頃刻,秦秋便押著一名陳國的禦醫前來,“王爺,人給你帶來了。”
墨炎掃了一眼那個花白胡子的老禦醫,冷冷道:“給他看看。”
老禦醫驚魂未定,顫顫巍巍,剛要行至榻邊,瀾觴忽然道:“不用。誰也別看我。”
“不行!必須看。”墨炎道。
一時間瀾觴深邃的眸底閃過一縷驚惶,那麼倉促而慌亂,“我不看,若是你非要我看,我就寧可咬舌自盡。”
在一旁的秦秋和封箱的兵士們此刻都望過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曉發生了什麼。
墨炎轉了轉眼睛,看向秦秋道:“你帶你的人先出去。”
“是。”秦秋領命,朝手下一招手,頃刻間偌大的寢宮隻剩下他們三人。
“這回可以了吧。”墨炎深歎口氣,“讓他給你看看,他是陳國的禦醫。”
“我不……”瀾觴支撐著坐起來,往後躲。
“給他看!”墨炎厲喝,禦醫頓時慌了,擔心小命不保,上前去握瀾觴的手腕,瀾觴甩開,墨炎衝上去狠狠將他的手按在榻上,跟禦醫喊道:“快點!”
禦醫顫巍巍的伸出枯瘦如枝的手,指尖剛要搭上瀾觴的腕脈,瀾觴驀然淒絕道:“若是他敢碰我一下,我立即死在你麵前!”
“混賬!”墨炎終於忍無可忍,狠狠抽了他一巴掌,“有種你就死給我看!”
涼薄的唇角溢出血色,瀾觴微微低著頭,一抹破碎淒然的笑意,絲絲縷縷的碎發遮擋在他的眉目,是愛是恨,還是愛不能愛,恨不能忘。
禦醫為保命,急忙趁機給瀾觴把脈,隨即一愣,卡巴了幾下眼睛,驀然鬆開手,墨炎怒火萬丈,喊道:“怎麼了?!說話!”
“這,這……”禦醫也懵了,“他脈象不穩,卻,卻是喜脈,這如何……”這如何解釋,後麵的話沒敢說。
“然後呢?!”墨炎幾乎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禦醫也暈了,嚇得渾身發抖,“然後,然後就可能是動了胎氣,小,小……”
猛然一道寒光閃過,禦醫捂著鮮血噴湧的脖頸緩緩倒下。
墨炎望著地上尚不瞑目的屍體,刹那聲音幾分恍惚,“這下你滿意了……”
瀾觴腹中還是一陣陣絞痛,心底的滋味縱有千言也難以道盡,是委屈麼?他不知道,是心酸麼,亦不可知。隻是感覺眼眶一點點溫熱,視線模糊,而後使勁的眨了眨眼睛,將水霧咽了回去。
墨炎卻笑了,從未有過的落寞,望著寢宮外柳綠花紅的美景,輕語道:“其實,一切本就毫無意義。”
隨即,厲喝:“來人!”
秦秋匆匆進來,道:“王爺有何吩……”話沒說完,便看到地上的屍體,遂不多言,招呼手下將其拖了出去。
華麗的大理石地麵一道猩紅的血跡。
墨炎對秦秋道:“給我看著他,不許他走出這裏半步!”
語落,拂袖而去。
皇宮內外皆一派匆忙混亂,兵士們四處尋找陳易恒和他的兩個寵妃。
墨炎剛欲詢問韓遠山有何進展,一名將士匆匆跑至跟前,俯首恭敬道:“千歲,有一封您的書信。”
墨炎接過信,神色幾分凝重,不用看,都知道是他。這麼快就找上門來。遂吩咐韓遠山繼續搜查,自己跨上逐雲匆匆疾馳出皇宮。
離開大陳皇宮好遠,他才勒馬停下,翻開那封書信。
“晉王,恭喜一舉破陳,今日亥時瀚江岸不見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