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 許你一世癡狂 第四十六章 誰看見滾滾沙場落一滴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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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大煬的軍隊整肅於橋邊,隔岸相望,金陵城在破曉的晨光中一派盛世繁華。雖兵臨城下,但仍難掩紙醉金迷。
墨炎問身側的副將:“守城的將帥何人?”
“回王爺,守將乃趙飛,據說此人勇猛異常,也非等閑。”
“嗬。”墨炎冷笑一聲,“本王倒是要會會他,先派重甲攻城。”
手持遁甲的兵士湧上石橋,和陳國駐軍相交於橋上。
“放箭!”墨炎下令。
一支支燃點著火焰的箭矢如漫天飛雨朝陳軍射去。
兵戈聲,嘶喊聲,混成一片。
不時有兩軍的士兵栽落進滾滾江水。
刹那間,原本清澈的江水被鮮血染紅,那渾濁的紅,映著璨耀的陽光,蜿蜒遠去,慘烈如葬。
墨炎微微眯起眼睛盯著前方戰事,冷銳而陰森。
瀾觴也靜靜的望著,似乎那一刻,一切不複存在,唯有鮮血映紅湛藍的天空,唯有死亡突破虛假繁榮。
死。多麼簡單的一瞬間。如同一個轉身。
一切,便煙消雲散。
那些在戰爭中逝去的靈魂,還未來得及再喝一杯家鄉的酒,還未來得及再看一眼久別的親人。
就那麼,或是帶著悲壯或者帶著遺憾,悄然離去。
半個時辰後,陳軍敗退,墨炎一笑,“攻城!”
這次他沒有率先衝上去,而是靜守後方,數十萬將士湧過石橋,不遠處,金陵城樓硝煙彌漫。
“放我下去。”瀾觴道。
“給我老實呆著!”墨炎一勒馬韁,“金陵必破,就是困我也困死它!”
金陵城樓下,大煬的軍隊將其團團包圍。
此刻,韓遠山和周廣程已帶領部隊趕來。
吳靳策馬出列,行至城樓下大吼:“逆陳敗將,速速投降,晉王有令,降者不殺!”
說時遲那時快,吳靳話音方落,城門大開,隨即一票人馬衝了出來,領軍的是一個叫做蔡冉海的人,喊道:“大陳勇士誓死不降!給我殺!”
吳靳這邊的將士們揮刀而上,頓時血濺漫天。
幾個回合,蔡冉海便人頭落地。
再須臾,陳軍原本就不多的兵士已死傷不到一千人。
吳靳擒了一個陳軍副將,拖至墨炎馬下,“大帥,如何處置?”
“殺。”墨炎冷冷道,吳靳剛要一刀砍下,瀾觴急急道:“不可!”遂掙開墨炎,跳下馬,“此人不可殺。”
墨炎也跳下馬,“為何不可!殺了他們的頭領,看他們還敢負隅頑抗。”
此時陳軍殘餘的一千兵士多半受了重傷,基本沒任何戰鬥力可言。個個慘叫不迭,丟盔卸甲。
吳靳堅決道:“殺了這個狗賊!我軍一舉破城!”
瀾觴沒理睬他們,而是走到那個副將身旁,淡淡問道:“你可想活命?”
副將滿臉是血,“我願降,願降!請你們放過我手下的一千兵士,如果非得殺,那就殺我吧……”
“我不殺你,也可以放過他們性命,但你必須替我做一件事。”
“何事?”
與此同時,墨炎他們也將目光投向瀾觴,神色間頗為不解。
“你且讓你手下將士脫去戰服。”
陳軍副將更是迷惑,但還是照辦了,“你們都把戰服脫了!”遂看向瀾觴,“你當真能保他們性命?”
“當然。”瀾觴望向墨炎,“若是他肯替我們破城,就饒他和他手下將士不死。”
墨炎挑了挑眉,點點頭。
很快,陳軍將士便都褪去戰服。瀾觴對墨炎道:“挑出一千兵士換上他們的衣服。”
墨炎不動聲色一笑,心道瀾觴啊瀾觴,平時不顯山不露水,沒想到這般心機。遂下令道:“韓將軍,照瀾觴說的辦。”
須臾,一千餘名大煬軍士便換上陳軍的戰服,瀾觴對那個副將道:“現在,你帶著他們回去。”
“啊!”那名副將震驚而又猶豫,這是讓他叛國啊!
“怎麼?不願?”瀾觴淡然一笑,“或許對你而言,雖死猶榮,可你替他們想過麼?他們……”
副將打斷他喊道:“想過!我怎麼沒想過,我……”聲音漸漸低下去,幾分蒼涼幾分絕望。
戰爭,究竟為誰爭得天下,為誰打下江山。
“好,既然你替他們想了,那你現在看看你手下的兵士,看看他們臉上的血,身上的傷,看看他們渴望回家與親人團聚的眼神,背井離鄉,金戈鐵馬,為了榮耀也為了安寧,我不複多言,你自己定奪。”
副將低頭不語,眼淚落下。
烈陽如火,半城煙沙。誰能聽到滾滾沙場埋一滴淚,誰想飲一口家鄉的水,卻吞下生死的滋味。
“好!我去,我去!”副將狠狠的抹了把眼淚,對手下的將士們下令:“都跟我回城!”
軍令如山。副將帶領兵士行至城門下,朝守城將軍趙飛喊道:“趙將軍!開城門!讓我們進去。”
趙飛怒喝:“你竟敢率手下臨陣脫逃!”
“趙將軍,大煬軍隊人數眾多,我軍寡不敵眾,與其讓我們去送死,不如放我們進去,也好守城。”
趙飛一聲狠歎,事已至此,別無他方,副將說的也有道理,於是緩緩的將城門打開。城樓裏早已空蕩蕩,所剩士卒寥寥不過千人,剛一入城,同樣裝扮成陳軍的韓遠山一聲大吼:“給我殺!”
趙飛大驚:“你,你竟然!……”驀然,噗的一聲,一支利箭生生穿透他的左肩,他捂著肩膀,恨欲狂,卻無言。衝上前去,一刀砍落了那個副將的人頭。
血染煙沙,金陵城破。
趙飛被五花大綁押到墨炎跟前,身上刀傷無數,鮮血順著鎧甲流淌到地上。
左右將士狠狠按住他的肩,硬是讓他跪在墨炎腳下。
墨炎一笑,冷冷道:“你可服?”
“我不服!”趙飛抬頭仰天狂笑,“這是天要亡陳,天要亡陳呐!我早就說過大煬賊軍來犯,卻枉我邊將邀功,今日複何言!我不後悔,我趙飛從穿上這身戎裝那天起,就知有一日會戰死沙場,大丈夫精忠報國,馬革裹屍,何悔之有!”憤怒的盯著墨炎:“你動手吧!”
墨炎似是嘲諷的歎笑,“看你也算得上是條好漢,本王就給你個痛快!”
趙飛跪在被鮮血染紅的沙場上,悲愴而高傲的昂起頭,盯著頭頂一望無際的湛藍天空,高遠澄澈。
瀾觴這時忽然淡淡道:“縱有千般不甘,終是成王敗寇。”
猛地,趙飛一聲嘶吼,赤紅著雙目朝瀾觴撲了過去,那種不甘,那種憤怒,那種悲涼,欲與之玉石俱焚,同歸於盡。
誰也未曾料到趙飛會如此,瀾觴也未,遂被他撞得連連倒退數步,隨即一縷劇痛從下腹傳來,他微微蹙眉,忍著表麵無波無瀾。
墨炎見此,怒火中燒,鴻鳴出鞘,寒光一閃,趙飛人頭落地。
鮮血從斷了的脖頸噴湧而出,溫熱的殷紅濺了墨炎一臉。他一動不動的死死盯著那具無頭屍體緩緩倒下,揚起沙塵滾滾。尚溫的血沿著劍鋒一滴滴淌落。
平複了半刻心緒,望向瀾觴道:“你沒事吧。”
“還好。”瀾觴隻是淡淡回答。
此時,陳軍的殘餘部隊已被悉數押解出來。
大局已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