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二章 何求美人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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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後,子瀟站在清靈台上施展風咒之時,另一頭夜袖早早的就到了吹雲園裏。眼下他在窗邊竹椅上坐下,手指頭百無聊賴地把玩著桌上一小盆蘭花。
他想,如何才能喚回子瀟前世的記憶呢?去鬼界找解除孟婆湯的法子?恐怕孟婆那女子得不同意了,他早些年見過孟婆,並非傳言中滿臉皺紋的老太太,而是擁有傾國之貌。隻因整日披著一張青藍色破鬥篷,才被旁的鬼魂傳成蒼老不堪的老嫗。但這女子性情古怪,就愛旁人喚她孟婆,而非孟姑娘。
孟婆小氣,定不會交出湯水的解藥。夜袖這下便愁了,假如子瀟一直這麼下去也不是辦法,總讓他覺著心中空蕩蕩的,仿佛站在眼前那人隻是具空殼。
但仔細想想,眼下千花的轉世子瀟,自己也不是不愛的。
那樣一個妖媚的人兒卻有匕首般的堅毅目光,與上一世截然不同。從前的千花妖嬈風騷,見著誰都能幾枚桃花眼飛過去,低低頭裝作露出鎖骨,或是穿著若隱若現的白綢袍子出現在眾人眼下,哪一樣都讓人覺著臉紅心跳。千花府上生得好看些的仆役,據說都是進過他臥房的,他精力旺盛,常常將仆役弄得大半個月沒法快步走動。
而子瀟,卻是妖嬈在表,骨子裏堅毅正氣,待夜袖自己也是一心一意。
當真截然不同的二人啊。
夏季多熱亦多雨,當子瀟又一次想起夏侯這爽朗的女子時,已是兩日後的事兒了。
這會兒他正躺在夜袖懷中,一雙透亮的漆黑眸子瞧著窗戶外頭的細密雨點,忽然就想起了那個如同晴空萬裏般的夏侯。
“哎,你說,”他伸手輕輕捏著夜袖的耳垂,“夏侯跟二長老兩人完全都毫無聲訊了,也不知二長老找到了她沒有,這二人當真有意思,不愧是父女啊。”
夜袖的眸子不知望向何處,濃密的長睫像是兩把扇子,本是一臉出神的模樣,聽了子瀟之話後卻是一笑:“師傅怕是不找到夏侯便不打算回來了,還有硯青,今日才派了隻信鴿告訴我,他到了達州城。”
“達州?那可真是了不起。話說回來,若是二長老遲遲不歸,觀中旁的長老便不會去尋他麼?”
夜袖垂睫,瞧著子瀟的雙眸搖頭:“雖說師傅在觀中排行第二,亦不是觀主,但他著實是觀中功夫最為精湛高強的一個。從前我還不知曉為何別的長老都不管師傅的事兒,還以為是他的修為精深,其他長老礙於修為方麵才不去管他。後來夏侯道出師傅乃是仙身的實情我才想通那事兒。所以眼下他不在觀中了,自然也沒人會去尋他。”
“唔。”子瀟又往夜袖懷裏縮了縮,琢磨半晌又道:“不對啊,你不是魔麼?為何察覺不到二長老是仙身?我聽人家說仙人都會散發那什麼……嗯,仙氣?”
“師傅平日裏都將仙氣隱藏起來,我察覺不到。”夜袖說完,一雙如墨的眸子緊緊盯著子瀟雙唇,眼中像是有陣陣水紋擴散開來。“子瀟,”他瞧了半晌,終於忍不住,“你生得可真美,往日在山下時,定是有許多人戀慕你的。”
躺得正悠閑的子瀟聽他這話,心中竟是猛然一沉,仿佛有隻看不見的手掌一把將他的心髒給拽下深淵似的。
那些在雲雨樓時的點點滴滴,仿佛最濃鬱的黑墨,從他的心底深處驟然湧上。
戀慕麼……
是,有人戀慕自己的這具身體,很多很多人。他們習慣將最肮髒的欲望塗抹上睫毛,刷子似的一遍遍掃過,在這身體上用視線留下漆黑的腥臭痕跡。
“子瀟?”水晶似的手指撫上光滑臉頰,夜袖幹淨的眸子裏不帶丁點欲望,“你在發愣,是在想些甚?”
“我在想……什麼時候才能恢複記憶。”子瀟將自己從回憶裏扯出來,但眉眼間還是凝了些揮散不去的陰霾。他坐起身來看了夜袖半晌,忽然就將夜袖一把拉進懷裏湊上雙唇,舔舐輕咬,好像要將懷裏的人吃進腹中一般。
兩人呼吸漸漸變得急促,夜袖紅著臉,任由子瀟從他的雙唇轉移到脖頸,皮膚上傳來輕微刺痛,轉瞬就留下了一顆鮮紅葉痕。“今日你……是怎的了……”他艱難開口,身子軟得像一灘泥,隻覺著子瀟的玉白手掌劃過之處皆著了火。
子瀟將臉埋在他結實的胸肌上,這會兒輕聲笑著抬起頭來:“還能怎的?想吃了你啊。”說完又低下頭,對著夜袖一頓放肆。
完事後已是雨停。
夜袖將玉白的衣物穿好,脖頸以下的冰雪風光被他毫不客氣地遮蓋起來,對麵子瀟便發出一聲失望的輕歎。但沒過多久他又像是發現新事物一般,壞笑幾聲,指著夜袖的脖子:“嘿,這裏還有一點哦,你遮不住吧?”目光裏滿是自豪。
夜袖一拂袖麵前就顯出一塊冰鏡來,他湊到鏡子前瞧了瞧,而後麵無表情地伸手在脖子上的吻痕處一點,那痕跡瞬間就消失了。
“咦?”子瀟很驚訝,“你怎麼弄的?”
“障眼法。”
驚訝的神情迅速變成憤怒,子瀟咬牙切齒地湊到夜袖跟前,抓起他的耳朵:“你你你……那是本公子在你身上留下來的痕跡居然就這麼沒了!你這大壞蛋!”
夜袖很平靜,眸子裏波瀾不驚:“今日師傅回來了,若是讓他瞧見那還不亂套。”
“二長老回來了?那夏侯肯定也回來了吧?”
“沒有,隻有師傅一人,他一回來就閉關了誰也不見。”
“……你這騙子,誰也不見那還怎麼瞧到你脖子上的紅痕?”子瀟賭氣似的跳下床,“你就知道忽悠我,生得帥了不起啊哼!”他說著說著就開始撲到夜袖身上咬他,夜袖廢了挺大勁才將他給扯下來。
“我得去練劍了,得像是原來一般過日子,不然旁人都要起疑心的。”他瞅著子瀟,一臉冰似的神情。
子瀟在心裏歎了口氣,極其無奈。
明明夜袖原本的魔族模樣挺邪氣陰鷙,為何恢複記憶了卻還是這般冷冰冰?莫非與他這具人類身體有關聯?於是子瀟湊近了看他,會不會是這身體原本就是個冰塊臉麵癱?
又弄了半天,夜袖才微紅著一張臉從子瀟房裏出來,他露過窗戶時腳步略有停頓,像是想要直接從這兒跳下去一般。但想了想,而後又被身下刺痛給猛地扯了一下神經,終究還是放起了跳窗。
到雪樓一層時,正巧碰上幹完了活兒歸來的阿禹,對方眼神躲躲閃閃,但就是不肯從門口移到別處。夜袖想起前些天的事兒,琢磨或許是阿禹那地方還在痛,所以挪不開步子,於是語調放的柔和了些:“阿禹,你那……好了嗎?子瀟將藥給你送來了吧?”
阿禹像隻害羞的小兔子:“嗯……送來了,多謝夜道長。”
“不必,那件事也是意外,但後果也甚是慘痛了些。”想起夏侯不知所蹤,順便連帶師弟硯青也一同不知所蹤的事兒,夜袖心裏就愈發的煩躁,覺著這情之一字果真害人不淺。
也不知道夏侯眼下是不是回那個地方了,如若是回去了,那硯青踏遍這人界的千山萬水怕都是找不回來的。
但轉念一想,自己對子瀟又何嚐不是一往情深?苦苦的從魔界追他轉世追到人界。
見夜袖似乎有些出神,阿禹那濃眉大眼間滿是疑惑,等了半晌夜袖還是不說話,便大了膽子輕聲道:“夜道長,你與子瀟的關係似乎非比尋常……你們,是在一塊兒了?”
夜袖被他問得瞬間丟開繁雜思緒,霜刃般鋒利的眉眼皺起來:“為何這樣問?”
“昨日……我本是想找子瀟要些宣紙,但剛踏上六層便聽見……你的聲音。”阿禹越說越小聲,到最後還忍不住瞧瞧瞅他一眼。
夜袖頓時便臉紅了。
是了,昨日他的確跟子瀟快活許久,但明明已經將聲音給壓低了,為何還是會讓人給聽見……當真羞死人!往後還是在房門上添一道風障法術得了,免得甚麼聲音都流傳出去,萬一來個別的人,那他的名聲還往哪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