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三章 緣澗還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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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你住手!”夜袖瞧了半天,心中琢磨這樣也不是個辦法,打上幾天都沒有結果,於是便朝著揮刀的夏侯喊一聲。誰知夏侯丁點兒反應都沒有,隻是瞧了一眼地上的兩人,而後便繼續施著輕功,邊追逐二長老,邊朝著他揮刀。
子瀟朝前踏上一步,眉頭緊鎖:“夏侯她……不是被魔氣擾心了吧?”他可是被硯青嚇怕了,現下一瞧見舉止不對勁的人就覺著是魔氣擾心。
夜袖又瞧了半晌,聲音甚是猶豫:“不知……但師傅為何不阻撓夏侯姑娘呢,任由她這麼追趕下去,著實奇怪。”
二長老與夏侯一路打過來,已經惹得近乎全道觀的弟子皆來圍觀,一個個站在下頭交頭接耳,麵上神情又是焦急又是好奇。但令人覺著古怪的是,通仙宮裏別的長老卻一個都未前來阻止,仿佛不知道這事兒一般,連人影都沒有。
眼看他兩人一個躲一個砍,打著打著又要遠離了,夜袖便咬著牙將子瀟摟在懷裏騰空而起,一路追了上去。那些弟子見夜袖也沒甚法子,還抱著個少年一路騰飛,於是他們也都急吼吼地跟上夜袖,一條大道上隻見人山人海,比山下頭過年還要熱鬧。
子瀟抓緊了夜袖,烏黑的長發被風吹得光華陣陣,他目不轉睛地盯著半空裏那兩人,道:“二長老好生奇怪,這樣躲躲閃閃不止引人注目也浪費時間,他心中到底是個什麼想法也不知道,麵上一點兒表情也沒有,唉。”
“師傅不論何時心中都靜如止水,哪會有露出神情的時刻?除非是碰上了什麼大事。”夜袖追上他二人,便摟著子瀟從樹枝上呼啦啦地躍下,一身白衣淨似雪。
子瀟又與他討論半晌,依舊是毫無結果,眼看二長老與夏侯又要遠離了,夜袖卻瞧見二長老往他這兒瞥了一眼,嘴角閃過好似漣漪般的笑意。轉瞬之間,二長老身旁的景致空氣似乎猛地扭曲了一下,他便像是隨風消散的煙塵一般,整個人砰然一聲化作一團白煙,竟漸漸消失在山風中。
底下瞬間一片嘩然,觀中弟子們皆是一片目瞪口呆的模樣,他們望著二長老方才站過的那片屋簷,上頭早已空無一人。過了好一會兒,那些弟子才嘰嘰喳喳討論起來。
“二長老果然法力高強!嘭的一下就不見了!”
“二長老不愧是活了三百年的人啊,我對他的敬佩又更上一層樓啦!”
“二長老太厲害啦!”
子瀟與夜袖二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想從對方的眸子裏瞧出點什麼,卻又什麼都沒有。子瀟撫著下巴:“他……是不想再浪費時間了麼?”說完,瞧夜袖一眼。
夜袖滿麵困惑,想起自己師傅消失前那抹笑意,心中更是一片迷茫,“或許師傅有什麼事兒,所以先行離開了吧。”語氣中甚是猶豫:“但師傅那招也太神了,嘭的一下子就……”
他話還未講完,旁邊的子瀟就輕笑一聲,一雙狹長的惑人眸子望向夜袖:“你注意的地方好生奇怪,我是疑惑二長老為何要走,而你卻注意到他消失的法子,可真不愧是觀中弟子裏出類拔萃的一個,時時刻刻都對武學法術那般著迷。”
夜袖怔了怔,剛苦笑一聲,耳中便驀地闖進一句女聲:“霜骨那個可惡的老頭子,居然就這樣給姑奶奶跑掉了!”
子瀟夜袖兩人同時扭頭,便見到夏侯滿臉通紅氣喘籲籲,一邊將九星刀放到背後一邊朝他們走過來。她在子瀟麵前站定了,一雙圓圓的杏眼裏頭水汪汪的,子瀟問她:“你與二長老是怎麼了?你們……你們關係不是挺好的麼?怎麼弄成這樣?”
夏侯鼓著嘴沉默半晌,而後又抬起頭來,眸子裏盡是委屈神色:“還不是硯青那事兒……”說到這還瞪了夜袖一眼:“那臭老頭子居然懷疑與我有關,語句中的意思就是說因為當時我生氣了,然後硯青才被魔氣擾心的。子瀟你說我冤不冤枉,我怎麼……怎麼就招他惹他了我!自己的徒弟被魔物幹擾了還怪在我頭上,簡直亂七八糟!”
夜袖蹙眉望了子瀟一眼,又瞧著夏侯:“師傅怪你?不大可能啊,師傅從來都不會冤枉人,待人也公平……”
“公平個屁!”夏侯尖著嗓子罵了一句,麵上的神情又怒又委屈:“虧我還是他從小養大的,我是不是魔物他還不清楚嗎?非得這麼說我……就是瞧我不順眼!”她說著說著聲調一變,竟帶了些哽咽。
子瀟忙上前一步,拍了拍夏侯的腦袋算是安慰,聲音也溫柔起來:“二長老或許是瞧見愛徒受魔物擾了心智,心中不免有些亂,你就當他是一時錯怪。女孩子可別生氣,一生氣就動肝火,動了肝火容易老,乖啊,別氣了。”
夜袖:“……”
夏侯愣了愣,一雙杏眼眨了半晌,朝子瀟翻了個大白眼:“你才老呢。”說完又朝著四周環視一圈:“那老頭子不知道又躲哪去了,這回實在可惡,我決定下山去再也不回來。”
“嗯?”子瀟頗為意外,“你下山去作甚?賭氣也不用……”
“誰賭氣啦。”夏侯聲音漸漸沉下來,精致秀麗的臉上竟有些黯然之色,“子瀟……你不懂的,誰都可以冤枉我,就是霜骨不成,他那人……總之我此刻便要走了,也不是沒下過山,山下頭的人都喚我俠女呢,總比山上這個覺著我是魔物的人要好。”
子瀟瞧她的嘴角也微微下垂,眼眶四周還有些紅色,心中疑惑間卻也幽幽一酸。是啊,自己的確不懂,少女與仙人,多麼奇怪又迷人的一對,隻是仙人無情,心係蒼生,萬物皆是公平對待,不會有一分一毫的偏袒。不管夏侯是誰都好,當時硯青出事隻有她一人在場,自然是嫌疑最大。
見子瀟不答話,一旁的夜袖也是滿臉漠然,夏侯心裏忽然清醒許多。她抬袖擦幹眼眶旁的淚,朝兩人拱手:“夏侯熒這便告辭了。”說完,將子瀟的一句“先別走”給遠遠拋下,深綠的身形一動,這背著長刀的少女便躍出老遠,一會兒就瞧不見了。
山風徐徐吹來,吹得兩人衣袂翻飛,陽光底下好似紗帳千重。
“她……就這麼走了?”子瀟眯著眼,望向夏侯消失的方向,語氣中有隱隱約約的歎息。
夜袖麵色清冷,眸中卻有深海波濤般的黑色在翻滾:“夏侯方才的語氣讓我覺著有些怪。”
“怎麼個怪法?”
“她似乎對師傅存有旁的情感,並非親情。”
子瀟滿麵詫異地瞧他一眼:“你什麼意思?怎的我忽然覺著猥瑣起來了……”
夜袖歎了口氣,蹙眉望向子瀟:“你猥瑣甚啊?思想不正。”
話一出口,兩人竟都失笑。子瀟抬起袖子掩住雙唇,狹長的桃花眸子裏盡是水色,斜斜地瞧了夜袖一眼:“你才思想不正,都懷疑到自己師傅頭上去了,死不正經。”
夜袖苦笑了半晌,臉上倏然閃過幾抹羞澀之意,卻又飛快地褪去,將子瀟往後頭扯了扯:“回去吧,你還未吃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