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章 妖毒入骨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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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瀟吃飽喝足,又悄然無息地在吹雲園裏頭轉了一圈,沒收獲,便歎息幾聲回到雪樓,琢磨著美美地睡上了一覺。
次日早晨,下起了一陣綿長細雨。
子瀟神色恍惚地躺在房間的床上,長長的黑發沒有紮起來,散得滿床都是,銀灰的衣襟敞開著,露出一片凝脂般的皮膚。旁邊的窗戶也沒關,有細密的小雨跟著風飄進來,聞著就覺得濕漉漉。
從昨天夜裏開始,子瀟就覺得渾身都不對勁。
先是胃裏一陣陣翻江倒海,卻又吐不出來,然後就是整顆腦袋都要炸開一般的疼。到了下半夜,就變成了胸口刺痛,呼吸間像是有一把大鐵鋸正在來回摩擦自己的心脈。
子瀟被這難受的感覺折騰得受不了,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想起身打坐運氣都不行,疼得爬不起來。於是他便想喊人,可就連呼吸都難過的要死,更別說張口喊人說話,隻能咬著牙躺在床上,渾身都是汗。
子瀟緊閉著雙眼,意識像是懸在了一根蜘蛛絲上,隨時都會斷。風一吹又飄得老遠老高,什麼都想不起來,什麼都沒有力氣去想。他隻知道,自己的身體裏有一種東西,像是緩緩散開在水裏的濃墨,泛著漆黑的光,漫過自己的身體,隨著血液流淌到全身上下,連一根手指頭都不會放過。
自己這就要死了嗎?
恍恍惚惚裏,子瀟覺著自己應該在苦笑。
真可惜,死之前還是這麼一副醜樣子,渾身都是汗,牙齒咬得咯咯作響,頭發也沒梳好……對了,還沒找到那天殺的扇子,去換解藥。
解藥?子瀟劇痛之中,心裏忽然想到什麼。
難道現在的模樣,便是薄幸說過的毒發?天,真是痛,瞧薄幸說的,那麼輕鬆的樣子,真是個騙子妖怪。
子瀟在神誌不清的痛苦中,狠狠罵了薄幸一句。
窗戶外頭的細雨,還是在淅淅瀝瀝地隨風飄搖,落在屋簷上頭發出滴滴答答的聲響,好似一場沒完沒了的喪事。天也是暗的,那上頭不知有多少冤魂般的濃鬱烏雲盤繞聚集,雲的顏色就像是深青的墨,讓人瞧著就不舒服。
這天一早,夜袖剛從雨露殿裏誦完經,就在雪樓下頭背手而立。他的頭頂上懸著一朵白如棉花的小雲朵,將淅瀝瀝的雨全部都給擋在外邊。這也是風係法術的一種,能夠喚出雲朵來承載事物或者遮風擋雨。
他那雙黑得發紫發亮的眸子,此時正緊緊盯著雪樓第六層那扇開著的窗戶,他想今日下雨,子瀟便不用出來掃地了,可他為何要將窗戶打開呢?而且久久都不關上。
夜袖心裏好奇子瀟在作何事情,便站在原地想了想,眼光一掠,仙人般騰身而起,朝著那扇窗戶跳躍而去。
細密的風雨果真都飄進了子瀟房裏,夜袖蹙起眉頭踏進房中,剛想問問子瀟在做什麼,眼睛裏就驀地闖進一抹令他萬分揪心的場景。他瞧著躺在床上麵容痛苦的子瀟,驚呼聲脫口而出,腦子裏像被雷電劃過了一般,立刻就衝到床邊上將子瀟給抱了起來。
“子瀟!”夜袖的手都在顫抖,他大聲喊了子瀟一句,發覺他連意識都散去了,心中大驚,一張仙人般的俊逸麵容心疼地扭到一塊兒。他探了探子瀟的呼吸,幸好還有,於是便將子瀟放平了,雙掌間忽的燃起一團藍色冰凝,迅速按在子瀟的腹部。
方才,夜袖見子瀟麵容發黑,雙唇又是烏紫烏紫的,心中就懷疑他是中毒了,所以便施了一個水係的滌骨咒,是個深度解毒的法術。
夜袖將雙掌按在子瀟的腹部,身體裏的靈力宛若滔滔江水,全都聚集到他的掌心裏。他瞧著痛苦不堪的子瀟,心裏像是被一把匕首給劃出了血,再狠狠地砍了幾刀。
子瀟……子瀟你可不能死啊。
夜袖咬著牙,眼睛裏像是有河在流淌。
那個輕功遠遠超越自己的子瀟,吃栗子吃得不亦樂乎的子瀟,眉目如畫的子瀟,笑著握住自己雙拳的子瀟……
原來在那麼久以前,他就在自己的心裏頭,埋下了一顆會生根發芽的種子了。
“子瀟,你可知曉,我……”聲音像是斷斷續續的風聲,夜袖俊逸的麵容痛苦地扭在一起,一雙眸子依舊牢牢瞧著他。“第一眼瞧見子瀟你的時候,我便詫異得緊,這世上怎會有那樣美貌的男子,還是一個輕功絕頂的人……子瀟,你可知曉你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我都是用心去聽的,每次我多想與你多說一會兒,可又覺著那樣是不對的……”
子瀟依然靜靜躺著,隻是麵上的神情沒那麼讓人難過了。
“我是修道之人,從小師傅便告訴我,對女子不能動情,你瞧見了嗎?無論對任何一個女子我都是冷冰冰的,對男子也是一樣。可是子瀟……我卻不忍對你冷冰冰,我這張臉,對著誰都可以沒有表情,唯獨你……每次瞧著你,我都想跟你一塊兒笑,一塊兒聊下山遇見的那些事兒,可是我不行……”
夜袖的雙手都按在子瀟腹上,他任由眼淚像是潮濕的嵐氣,將那兩片濃密的黑色睫毛給打濕,瞧上去宛若黑霧。
“世人所說的一見傾心,不知是否便是我這樣的……我隻知道,想一直待你好,可我……我是修道之人啊……子瀟,你說我要拿你怎麼辦?子瀟,你給我醒過來……”
窗外的雨,將一切事物都洗刷了個幹淨,在陰暗的天光裏泛出古怪的光澤。
硯青站在房間外頭的窗框邊上,背部緊緊靠著牆壁,沒有讓夜袖瞧見自己。他任雨水淋濕了全身,像溪流江河般沿著發絲滑下來。
他年輕的麵容,隱在這片幽綠幽綠的天光之中,瞧不清神情。
細雨連綿,令人渾身上下好生悶熱。
夜袖用滌骨咒為子瀟驅毒已經許久了,卻遲遲不見動靜,子瀟依舊緊閉一雙桃花眸子,烏黑的濃睫微微顫抖。夜袖見他這般模樣,心中的焦急擔憂便更上一層,於是牽動了渾身上下的靈力,不顧一切地想要救醒他。
“咚咚咚”。敲門聲猶如一記淩厲的剪子,迅速劃開了此時凝固在房中的古怪氣氛。
夜袖聽著這聲音,腦子裏倏地閃過自己方才對子瀟的心意表白,心裏突如其來一陣心虛,仿佛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就快要暴露一般。他不答話,掌中依舊像是凝著藍色冰晶,按在子瀟的腹部。
“子瀟是我,你起床了嗎?我沒事兒幹來找你玩。”門外頭,是硯青的聲音。
夜袖鬆了口氣,一滴冷汗從鬢角滑下,他的唇動了動,卻沒發出聲音。他將麵上的神情調整好,又成了那副冷冰冰的模樣,過了半天才道:“硯青,你進來。”
外頭的硯青“咦”了一句,進來後剛想說話,就瞧見躺在床上的子瀟與施展法術的夜袖,低呼一聲,反手關上門便衝向床邊。他皺起眉頭瞧了瞧兩人,麵上甚是疑惑:“你們……子瀟怎麼了?”
“中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