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慕應弦看著他的目光中更加疑問重重。
    既沒有伸手去拿莫恪離要遞給他的衣服，也沒有再看它一眼，一個翻身就背對兩人，隻聽見他悶聲道：“你讓他先……出去吧。”
    侍衛放下裝藥的碗事項的走了出去，莫恪離也隨之坐到了離他更近的床頭，也沒有再提自己手中的衣服，詢問道：“你的傷怎麼樣？”
    “沒什麼大礙，”慕應弦不是死鴨子嘴硬，他一時沒空去顧及背上的傷，眼看莫恪離沒有大礙，就好奇的追問：“是誰要刺殺你？她現在被抓住了嗎？”
    “死了。”
    莫恪離不想在此時提起那個女人的死狀有多驚悚，身首異處的猙獰樣子黏在血泊中讓侍衛忍著惡心才清理幹淨，而那時的他就在一尺外的地方，懷裏是遍身血跡失去意識的慕應弦，在幾欲作嘔的環境下惶惶不安，但他隻是用小事化了的口吻安慰道：“一般的刺客而已，沒想到會害你受這麼重的傷。”、
    慕應弦的第一反應是，他怎麼可以這麼冷靜？
    對妄圖取自己性命的殺手居然是這樣習以為常的態度！他不知道是莫恪離因為太不惜命，還是習慣成自然所以聽天由命，背上的刀口此時灼熱的像冒出了刺，隻覺得他和自己並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也許隻是隔了那麼薄薄的一層紗。
    “應該早些告訴你，我是朝廷的人。”這幾個字從他嘴裏說出來時，他意識到了什麼叫做事過境遷。
    莫恪離動了動嘴唇：“我早就知道了。”
    “早就？”他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低下的頭又抬起來，發現莫恪離異乎尋常的冷靜。
    他覺得這些天的裝模作樣真是丟人丟到家了，索性當成是一個解脫：“要殺要剮隨便你！”
    “我不會殺你。”莫恪離坦率的口吻讓他的話顯得擲地有聲：“你是伏龍衛的人，奉命來監視我有沒有結黨營私，伺機造反————慕應弦。”
    最後三個字從他的舌尖遞出，竟是分外悅耳。
    有道是旁觀者清，但慕應弦作為一個後知後覺的人，現在連判斷他此時的動機都十分困難，更別說當務之急是找一個讓自己脫身的法子，反而硬擠出一個僵在半路的笑容。
    “那你為什麼沒有……”慕應弦生怕那幾個字一說出來就成真了。
    莫恪離很誠實：“我改變了主意。”
    “……”原來他也並非一盞省油的燈。
    “因為還是侍衛比較適合你，”莫恪離發自肺腑的感歎，結果慕應弦伸長了耳朵才聽清後半句：“不然你遲早會把‘王妃’這個名號變成貶義詞。”
    慕應弦大受打擊。
    明明他自己感覺還是挺良好的，怎麼一到他眼裏就大打折扣了呢？他在這個盛氣淩人的位置上待得還是很有春風拂麵的氣息的。
    早料到他這幅垂頭喪氣的樣子，莫恪離覺得自己的侍衛果然是個異於常人的可造之材。
    莫恪離為自己的眼光滿意不已，心情愉悅的他往他床邊一坐，開始辦正事：“翻身。”
    “你要幹嘛？”慕應弦眼看著一雙手扶住了自己的腰，迷糊的發慌。
    他該不會是忘了自己有傷在身的事實吧？莫恪離試著掌握力度：“換藥。”一點也沒有體貼病人的意思。
    痛感和恨意隨著他加重的力道而飆升到一個爆發點，慕應弦發出一聲慘叫：”姓莫的！我要殺了你！“
    莫恪離麵不改色：”誰許你以下犯上了？”
    本著批評教育的初衷，那股力道隨之轉移到了他的腰間，並且還有不斷往下的趨勢，逼的慕應弦企圖奮力掙紮，無奈礙於傷勢不得反抗。
    一下子優勢大增的莫恪離不忘在慕應弦不斷扭動的身體上親了一下，雖然隻是蜻蜓點水的一啄，身下那個不安分的身子立即老實的縮成了一團，悶悶的哼了聲，比點了穴還要管用。
    這個殺千刀的！居然乘人之危！
    於是，他又被壓倒了。
    事實證明口是心非這招對莫恪離那種衣冠禽獸是種更撩人的催化劑。
    等慕應弦發自肺腑的感受到這句真理時，莫恪離已經為他換完了藥，隻留下一張滿是褶皺的床單來證明他曾到此一遊，然後他就走了。
    還好沒有失身……慕應弦心驚膽戰的回味剛才的那一幕，背上的傷塗了藥膏之後確實好多了，翻身也不會太過困難，減輕了許多痛感。
    莫恪離雖然沒有殺他，但是他仍舊將關於他的一切藏得密不透風。
    慕應弦想要回憶著自己來的初衷，卻是一片空白。
    他不願相信莫恪離真的會是亂黨，更不願意看到他落得個斬首抄家的下場。
    夷昇新種的曼陀羅枯死了。
    十玖把那盆花挖出來，又埋回土裏，夷昇才看了一眼已經空空蕩蕩的花盆，很久沒為它修剪枝葉，沒想到竟再也不必費這個心思了。
    “慕應弦那邊有什麼消息？”
    “還沒有動靜。”
    “別讓我知道有誰在敷衍我。”他在十玖眼裏就是一副說一不二的架勢，誰觸到了他的底線，自然就會知道下場。
    陰雨突如其來的包圍了整個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