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八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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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監牢裏過夜並不是什麼愉快的事情。
地上潮濕的,散發出陣陣腐臭味的稻草讓即使沒有潔癖的四人也無論如何下不了躺下去的決心。
再者,關押四人的監房很小,壓根不夠四個五大三粗的男人平躺。
四人抱腿坐成一圈,期望這漫長的黑夜盡早過去。
期間,不時有碩大的老鼠跑出來觀賞四人表情不一的俊臉,觀望了好一陣見四人沒有理會它們的意思,便大搖大擺的穿過牢門的空隙往另一間牢房跑去。
不過即便如此,洋平和三井間遊動著的詭異氣流依然不見有多少減緩。
即便是四人肩靠肩的圍坐成一圈,兩人卻非要隔開坐在櫻木的一左一右,這麼一來,本來該坐在櫻木身旁的流川就不得不坐到櫻木的對麵去。
明明剛剛在用誰的官印比較好的爭吵中兩人默契得要死一致將矛頭指向了流川的,事情一決定下來,怎麼這兩個家夥又恢複到賭氣狀態了?
櫻木看著三井和洋平一左一右的側開臉,一副免得看到對方髒了眼睛的的樣子,有點哭笑不得:原以為過了弱冠之齡已經成長為大人,沉穩得看似再也不會犯傻的洋平也還是保留著這樣孩子氣的一麵呢。
這麼想著,櫻木卻覺得肩上一沉,微微扭頭——一隻血紅的簪子映入眼簾。
櫻木的心一陣狂跳。
興許是怕徒增傷心而故意不去看的關係,櫻木從未注意過流川用的是什麼簪子。
思及此,櫻木不由自主的抬手摸上自己發髻,大婚之日由流川發髻上摘下硬歸為己有玉簪穩穩的插在火紅的發絲裏。
因為已過弱冠之齡,也因為櫻木每天都要臨朝,所以每天早上都要將散亂的頭發梳綁成髻之後冠上帝冠。
梳理發絲的梳子因各種原因經常在變換,或白玉或琉璃各式各樣,但唯獨不變的東西有三樣——龍袍,帝冠和這隻平凡無奇的玉簪。
如血玉簪被流川就那麼置於抽屜內的角落裏不使用的話,自己即便是將闐墨玉簪插在發髻上也沒有任何意義,不如幹脆一道沉於黑暗之中吧。
櫻木是這麼想的,所以那隻與血玉簪配對的闐墨玉簪雖長年的隨身攜帶,卻從未用過一次。
而現在,那隻他本以為會躺在流川家的抽屜某角落的簪子就那麼大咧咧的出現在櫻木的眼前。
以這樣仿若順理成章的方式。
櫻木就那麼傻傻的看著流川的發髻發怔了半晌才低低的嘟囔了一聲:“混蛋狐狸。”
轉而又笑了。
笑得安慰中透露出一絲寂寞。
另一廂,洋平和三井。
盡管兩人坐在櫻木的左右,但是背部繃得筆直,那樣子不像是想互相依靠著假寐,反倒跟櫻木頒布所有官員早朝時和自己一樣坐著進言,包括貼身侍衛和隨伺在身邊的小太監也一視同仁的法令第一天執行時的僵硬和不自然。
全然不知流川已睡得不知不覺中整個背部已經跟櫻木的背部貼合得沒了一絲縫隙。
兩人都想著若放鬆身體的力道靠上去的話,說不定一不小心就會貼上對方的背脊而一直保持著正襟危坐的姿勢。
寂靜的黑夜是那樣漫長。
因為繃直著身體太久,加上前一晚壓根就沒睡的洋平和三井腰酸背痛,疲憊不堪。
在疲勞的轟炸麵前,賭氣什麼的就有些不足為道,忍無可忍的洋平和三井決定先小寐一陣養養精神再考慮其它的事情,不料轉頭卻看見櫻木與流川早背靠背頭並頭的跟周公都不知道下了幾盤棋了,緊密貼合的背部早沒了讓兩人硬塞的空隙。
三井懊惱的用力瞪了洋平一眼,“哼”一聲起身走到角落,靠著牆閉眼等周公來約。
洋平愣了愣,輕皺著眉頭如法炮製走到另一個角落。
還好時值初夏,天氣並不太冷,一晚上也就這麼不鹹不淡的過了。
隻是第二日獄卒來提四人時,櫻木流川神清氣爽,洋平和三井卻像被人蒙住頭綁了手腳一頓狂毆似的全身抽痛。
四個人,好壞兩種狀態上了那個昏官縣令的府衙大堂。
一陣渾厚的“威武”聲過後,縣令驚堂木一拍:“大膽逆賊,見了本官還敢不跪,罪加一等!”
押解四人上堂的獄卒們身材都很矮小,即使是四人中身高最矮的洋平對於他們而言也算人高馬大了,更何況是海拔超群的櫻木和流川兩人。再加上流川的眼刀,櫻木的以眼殺人和因為狀態不佳而導致心情更跌落穀底的洋平和三井兩人周身散發的窒息氣流,八個獄卒將四人往堂上一帶,迅速跑得不見人影,哪敢管四人跪沒跪。
“逆賊?!”四人一聽這兩個字立馬全都瞪圓了雙目:“本天才是做了什麼叛國的事情要被你這千年鱉似的縣令稱之為‘逆賊’!?”
“呀嗬?膽子不小啊,還敢跟老爺我叫板了!”縣令氣得驚堂木重重一拍,滿堂皆是吵死人的回聲:“老爺我乃是朝廷命官,老爺我的兒子自然也就是朝廷的人,你們動手打了本官的兒子也就是打了朝廷的人,也就是跟朝廷作對,這不是逆賊是甚!”
“放屁!!”櫻木圓睜的虎目裏跳躍著兩簇火焰:“開國至今就沒聽說過這種屁歪理,朝廷命官的家屬在未取得功名之前也就是一介草民,算什麼朝廷的人!再說了,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你家鱉兒子光天化日之下強搶民女,按罪當···當···當······”
“按罪當杖責三十,坐監十五日。”櫻木當了半天沒當出個所以然來,三井實在有點替他汗顏,趕緊出聲打圓場。
“對,應該杖責三十再關押十五日,緣何你沒按律法處置!”櫻木順著三井的話接下去,一點都不為沒有熟讀律法而尷尬。
“放肆!本官的兒子豈能與你們這些賤民一概而論?”縣令被櫻木字字在理的言論駁得雙眼圓睜,氣得八字胡就差沒翹起來了。
“你個昏······”櫻木跳腳,還想責罵,被洋平一手攔了下了。
“縣令大人,我家公子這兩日情緒不是太好,言語之上多有冒犯之處,還請縣令大人切勿怪罪。對於毆打了令公子一事,”洋平若無其事的扮嬉皮笑臉狀,一邊說一邊從衣袖的口袋裏掏出昨晚就準備好的包有官印的銀票拿出來:“其實我們也為昨日的一時衝動深感後悔,所以備了些禮物想當麵向令公子道歉,還請大人大人大量,原諒我等的無知吧。”
“道歉有用的話還要衙門幹嘛!早知今日何必當······唔!!”縣令本來一臉的清正廉潔在看到洋平手中的銀票上那個大大的“萬”字時頓時卡住,原本就睜得溜圓的綠豆眼這下眼珠子都要跳出眼眶了。
旁邊的師爺見狀,趕忙從案桌邊下來,接過洋平手上的銀票和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官印呈了上去。
事情比流川他們三人的預料出了一點小小的意外。
賴長年收受賄賂的經驗,喜笑顏開的縣令拿過銀票一眼就看出那不是普通民家能使用的東西,是皇親國戚之物,官印還沒打開看呢,兩腿就已經篩糠,哆哆嗦嗦的捧著銀票看著四人,一副要哭出來的表情:“下······”
“大人,重點在背麵啊,您先看看背麵再說如何?”眼看著“下官”兩個字就要從縣令的嘴裏蹦出來,洋平驚得額頭冒出幾滴冷汗,趕忙出聲製止。
縣令顫抖著雙手拿起剛放下的銀票,艱難的翻到背麵·······登時渾身沒了骨頭似的從椅子上“哧溜”一聲癱了下來。
一旁的師爺大驚,趕忙趨前查看自家老爺是怎麼回事——兩眼翻白,口吐白沫,活生生的嚇暈了過去!
疑惑的看看堂下四人,扯出縣令昏倒了還死抓在手裏的銀票瞄了一眼,頓時麵色寡白,汗如瀑布:“因老爺舊疾發作,今日便審到此,退堂。”
滿堂衙役不知發生何事,但見縣令昏迷,師爺也一副見了鬼快要被索命的樣子,隻得敲杖“威武”一番作鳥獸散,隻留捕頭在原地看著四人若有所思。
捕頭沒走的原因是剛才師爺吩咐他把堂上的四人帶去後堂,還要切記好生款待不準無理,否則便革了他的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