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龍之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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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暴雨,傾盆而至的暴雨連綿不斷的下著。大雨無情的衝刷著四周的草木,在地上彙成一股股溪流,夾帶著泥土流向湖中。原本清澈的湖水早已變得渾濁不堪,猶如一張無法滿足的大嘴,不斷的吞噬著四周彙來的雨水。不知是雨水衝刷的太急,還是土質過於鬆軟,湖水四周的原本平整的地麵已經被水流衝刷成一條條溝壑,較深的地方甚至可以看見榕樹巨大的根係。
此時的地麵濕滑泥濘,我坐在離湖邊較遠的一棵樹下,用外衫將自己緊緊的和樹捆在一起,免得一不下心滑下湖去。此刻的雨滴猶如一顆顆石子,密集的砸在我的頭和身上,寒意透過淋濕的衣物滲入肌膚,冰冷刺骨,被雨水泡的發皺的皮膚呈現出病態的白。
胃裏又是一陣陣的抽搐的疼,我幹嘔了幾下,隻吐出些酸水。將自己捆在樹上已經三天,除了雨水,我再沒吃過任何東西,之前收集的野果,早就被雨水泡爛,根本沒法食用。不知道樹上還有沒有沒有被泡爛的果子。不過即使有,憑我現在的體力,就連站起來的力氣也沒有,更別提上樹去摘果子回來。
抬頭,細密的雨絲猶如一張網,模糊了我的視線,突然想到黎叔之前告訴我的一個故事,說如果在大雨中仰頭,一直用鼻子和嘴巴接雨水,到時候你就會自己淹死自己,因為這樣雨水會灌進你的肺裏,和溺水的症狀一樣。其實這樣的死法也不錯,如果我真的撐不下去,或許可以考慮一下。
正在胡思亂想,突然感覺身後的樹猛地晃動了一下,緊接著我感覺樹身竟然開始慢慢向湖麵傾斜。定了定神,低頭便發現原先被雨水衝刷出的溝壑此時已經變得愈發的寬闊起來,這場雨水帶走了太多的土壤,失去了土壤的支撐,本來堅如磐石的根係已經開始變得鬆動,看情形過不了過久這棵樹就要連根倒下,此時解開衣物逃生已無可能,四周已經布滿了一條條縱橫交織的溝壑,相近的溝壑甚至已經合並在一起,形成一條條深溝,四周已經無路可逃,又是幾下劇烈的晃動,巨大的樹身轟然倒下,早已中空的地麵哪裏承受得了這樣的衝擊,直接塌陷成一個深坑。我被震得眼前發黑,全身好像散架了似得,好容易緩過勁來,抬眼便發現我此時已經身處於塌陷的大坑裏麵,身子斜掛在樹上,這樣的姿勢還真是不上不下,要不是當初將自己綁在了樹上,這回我早就掉進坑裏了。
坑裏黑漆漆的一片,被折斷的根須猶如觸手般伸向四周,半懸空的姿勢並不好受,而且單薄的外衫也支撐不了多久,還是趴在樹幹上比較安全一些,想到這裏我抓著一根較粗的根莖,腳勾住樹幹,慢慢的向上挪動,還好經過剛才那麼一折騰,本來緊緊綁在身上的衣服已經有些鬆動,倒是方便我移動,好容易爬了上去,我趴在樹幹上累的隻剩下了喘氣的份,眼前的事物變的有些模糊,意識也有些不清楚,之後我便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我是被一陣流水聲吵醒的,不是這幾日我早已聽慣的淅淅瀝瀝的雨水的聲音,而是流水的嘩嘩聲,這樣的聽覺讓我恍惚的覺得現在不是被困在深坑的樹上,而是和往常一樣,在天氣好的午後,和小黑一起靜靜的躺在河邊伴著流水的聲音入睡。然而缺少了陽光灑在身上溫暖的觸感,此時濕冷的寒氣刺痛著身上的皮膚,讓我明白剛剛的隻是我的錯覺而已。
睜開眼,我循著聲音望去,卻看到了令我更加驚懼的一幕:樹是向湖麵的方向倒下的,樹冠的部分落在湖裏,將湖砸出一個缺口,現在湖水已經沿著這個缺口向坑裏灌了進來,難怪會有流水的聲音,看著倒灌而來的的湖水,我不由的苦笑,難道真的應驗了我之前的想法,做個溺死鬼。
眼見得水越灌越多,我甚至伸手就可以摸到水,按理說照這樣的灌法,原先的那片湖水的水位應該下去不少,可是現在一點下降的痕跡也沒有,難道這片湖水不是死水,而是連著地下河?記得黎叔說過水如果夠多的話,哪怕是很沉的東西都能浮起來,不過就是不知道到時候這棵樹能不能浮起來,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或許我還有一線生機。
就在我還在糾結著這棵樹到底能不能浮起來的時候,突然發現四周似乎安靜了下來,對了,是惱人的水聲沒有了,不隻是這幾日快要將我逼瘋的雨水,連剛剛還洶湧的灌進來的湖水不知什麼時候也停了下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經曆過這麼多狀況,我已經不大相信這是自己好運,誰曉得將要來臨的是又會是怎樣的災禍。
像是印證我的想法一般,原本已經趨於平靜的湖水開始激蕩起來,起先隻是蕩漾出一圈圈波紋,隨後便愈發激烈的旋轉起來,在湖心形成一個巨大的漩渦,像是有巨大的引力一般,漩渦的中心不斷的上升,將湖水帶起形成一股巨大的水柱,直指天際。
遠處,一陣陣悶雷聲伴著閃電呼嘯而來,此時漩渦吞噬的湖水的速度愈發的快了,即使是有地下河的供給,也抵擋不住這猶如饕餮進食般的吞噬速度,湖水漸漸被抽幹,在半空彙聚成一個巨大的水球。
等等,小黑還在湖裏呢,不會也被吸進水球裏了吧。想到這裏,我解開身上的束縛,手腳並用的沿著樹幹向湖的方向爬去,此時的湖水早已被吸幹,等我到達湖邊時,隻看見零星的水草散落在湖底,哪裏還有小黑的影子。。。難道真的被吸進水球裏了?我心懷忐忑的將視線再一次投向半空中的水球,已經凝聚成球體並沒有因為將江湖水吸光而停止旋轉,反而更加迅速的旋轉起來。
此時水球的表麵更是流轉著一層淡淡的光暈,飄渺而虛幻,猶如我這些日子的經曆。低頭回想起自從帶著小黑來到這奇怪的湖以後所發生的事情,這一切應該都與小黑有關吧。小黑實在是太有靈性,其實從它不怕硫磺開始我就應該猜到它應該不是條普通的蛇,不過不管它到底是什麼,它隻是小黑,我的小黑,僅此而已,所以小黑,我不管你到底想要做什麼,你一定不能有事,你答應過我要一起回家的,我在心裏默默地祈禱著。
想通了這一切,我將視線再一次投向水球,此時的水球旋轉的速度愈發的快了,我隻能勉強看清楚水球旋轉的軌跡,終於,像是達到了極限,水球在一瞬間崩裂。原本聚集在一起湖水此時失去了吸引力的凝聚,在我還沒有看清楚此時到底是怎樣的一個狀況時,整整一湖的水量便直接從半空中砸了下來,不同於這幾日連續的暴雨砸在身上的觸感,當落下的湖水實實在在地砸在身上時,我這才終於感受到什麼叫做千鈞之力,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我整個人從樹上衝進了湖裏,我隻覺得腦袋懵的一聲,便失去了知覺。
醒來時我隻覺得全身像是被碾壓過一般,全身沒有一處不疼,身下的冰涼柔軟的觸感熟悉又陌生。我舒服的蹭了蹭,這才不情願的睜開眼睛。可是當看清楚我的所在,我寧願此刻還是在夢中。。。
淩冽的風刮得我臉頰生疼,可是我已經無暇顧及,誰能告訴我為什麼我此時正處於半空之中,而我的身下竟是一條龍!沒錯,是一條龍。護陵村最不缺的就是這個圖案,我有些詫異自己這時候竟然還能冷靜的觀察它到底屬於哪一類,如果我沒看錯的話這應該是一條蛟龍,因為我記得黎叔告訴過我,之所以叫蛟龍,是因為它的眼睛上眉部份,有突起的肉塊在眼睛之間交叉,所以才會稱為“蛟”。蛟龍沒有角,頸子上有著白色的花紋,而且背上有藍色的花紋,胸是赭色,身體兩肢像錦鍛一樣有五彩的色澤。它有四隻腳,因為蛟龍一般存在於湖淵等聚水處,所以為了劃水它的腳前端就像很寬的槳一樣,尾巴尖上有著堅硬的肉刺。不過黎叔也說過蛟龍雖然也是屬於龍族,可是真正說來隻能叫做蛟,而且法力與龍卻有很大的差距,根本無法興雲順雨,好一點的能喚來雨雲,一般的最多能保證所在的水源不枯竭的靈力而已,難怪那汪湖水有那麼充足的水源供應。
在我觀察這條蛟龍的時候,它也在觀察著我。不過我越看越覺得這家夥的表情很熟悉,那帶著戲謔的懶散表情簡直和小黑一模一樣。呃,我被自己的這個想法嚇到,小黑是條小蛇啊,怎麼會是蛟龍呢,不過想想之前的經曆,或許這個想法也無不可能,我看著它,試探的問道:“小黑,是你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