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途。。。”初見像是鼓起很大的勇氣，終於抬起頭來看著對方的眼睛，“我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我隻知道，於你，我絕對沒有半句虛言！請你相信我！”
    第一次聽見初見用這麼大聲而堅定的聲音說話。
    “我知道。”離途覺得這孩子在短短幾天間成長了。這一定是幻覺，幻覺。虛化出來的孩子，怎麼可能成長。一切都是自己在夢魘中造出的幻象。
    “你知道？”
    “我知道。”夢幻泡影再美，終會破碎，多一刻沉醉其中，便多一分失去的痛楚。離途不喜歡這種膩膩歪歪的事情，他追求的一直很簡單。
    “初見，你知道自己是誰嗎？”
    初見很平靜，微笑著表明自己對這個聽上去有些荒唐的故事，還算滿意：“我是個亡魂。死去的人。”
    “死去的人，終究要去該去的地方。宣大哥都告訴我了，我定是死去的時候，心有不甘，才會被那西清苑裏的槐樹束縛住了魂魄，終日在院子徘徊，入不了輪回。說起來，離途不知道我是亡魂，強行將我帶走，無意中斬斷了連接陰煞之源的鏈鎖，也算將我釋放了出來。失去了陰煞之源，這個亡魂的形態也維持不了太久，差不多也該上路了。”
    這麼說著，初見止不住落下淚來：“離途，我，我真的沒有耍你，是你救了我，從孤寂的困境之中救了我，好不容易，我覺得自己又活了過來，又可以愛上一個人。。。我真的不想離開你。。。”
    離途皺起眉，真沒想到宣太子這麼會講故事，把這個涉世未深的小娃娃騙得入戲了。瞟了一眼滿臉“你該怎麼辦呀”的宣太子，離途突然決定，什麼也不告訴初見。
    他怎麼想的，就當做那回事兒好了。
    離途站起身，把初見拖進自己的懷裏。
    真是奇怪，明明是個虛幻的人兒，卻有著這麼真實的觸感。魘，果然是可怕的東西。
    “初見，我的。。。初見。。。”離途伏在初見的耳邊，低聲細語一如往日的溫柔，“前些日子，你就當我發瘋了，好麼？我說了什麼都不算數。”
    “恩。。。”抽泣著，雙手環上了離途的腰，“對不起，離途。我不知道會是這樣。。。”
    “我也舍不得你，我也不想放你走。初見，我真的愛你。從見到你的第一麵開始，在你還不知道的時候，就愛上了你。可是你終究是要離開的。”
    初見弱小的身子開始顫動，恐懼地顫動，擔心受怕了幾日的事情還是要發生了。
    “我答應你，等你轉世投胎，我去找你。”
    閉上眼，緊緊擁著這個懷抱。寬厚，安寧，溫暖。愛上他了吧，一定是的。可惜遇到的時候，太晚了。
    “茫茫人海，你怎麼找？”
    “我是妖，自然有妖的辦法。你不記得我也沒關係，我有辦法讓你想起來。”
    初見破泣而笑，深深地貪婪地呼吸著這人身上令自己安心的味道。離途說要來找我。那麼，我不可以忘記他。。。
    “如果離兄不忍，我來送初見一程。畢竟，我與北陰澧都大帝相熟，將初見拜托於他，好過讓這孩子獨自上路。”
    離途沒有說什麼。魘中，不由他做主。
    “發誓！發誓說你會來找我。不管我變成什麼人。”初見盯著離途的眼睛，這是我最後一次，相信誓言。
    “上有九天神明，貘精離途起誓：不論初見轉世成何人，我一定會找到他，陪伴他，讓他記起我。有違此誓，甘受千年蝕骨之罪。”
    初見笑著偎在離途懷裏，卻一直在落淚，夾雜著一聲兩聲嗚咽，讓笑聲也破碎了。離途覺得胸口壓抑難受，好像這生死離別成了真。
    喃喃地親昵直到了日落之後，宣太子召來了接初見離開的車馬。對於其他跟著幡旗由陰兵押送的往生者，初見這一路上不會吃苦了。
    車馬揚起的塵土平息，離途眼神變臉一樣，換上了一副冰冷冷的模樣，絲毫看不出前一刻還經曆著生死別離。
    “好！離兄這出戲演的真好！”
    “宣太子才是讓人大開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