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有些不安的動了動，沈墨摸了摸他的頭，耳朵已經恢複成人耳，不知道為什麼，心情突然有些失落。
    李雙家的大門還開著，屋裏黑漆漆的看不清裏麵的狀況，院子裏的月光荒涼，涼風起來，隻覺得徹骨的寒。
    這陰氣散的真慢，沈墨走到雲絡清前麵，啟了一張火符，一瞬間整個院子都籠罩潮水一樣熱烈的火焰之中，鮮豔的火舌舔舐著整個院落的鬼氣，不一會就偃旗息鼓，鬼氣散去，一座矮小的茅草屋立在二人麵前，屋裏鮮血順著地勢一直蔓延到門口，四濺的血水幹涸在凋落的牆皮上，看起來甚是懾人。
    看來是被火鬼咬了脖頸，不然飆不出這麼多血來。沈墨走進屋裏，順手點燃桌子上的煤油燈，茅草屋就兩間房，外間做堂內屋休息，李雙仰麵躺在外屋的地上，臉上全是一副不可置信表情，雙目圓瞪，脖子上撕扯的一片血肉模糊已經看不出形狀。
    沈墨轉頭看了雲絡清一眼，後者臉上蒙了黑巾，看不見表情，屋裏一片靜穆，在妖物麵前，凡人顯得太過脆弱，脆弱的人選擇強大的力量作為依靠，卻在失去價值的時候被毫不留情的拋棄掉，李雙與虎謀皮，這樣的結果早該預料到。
    沈墨再轉回頭的時候，後麵響起一聲酒嗝。
    “喝的有點多，”雲天師清了清嗓子，一臉鎮定：“他身上有鬼犬的臭味，但與火鬼應該沒有關係，一個村子同時出現兩個厲害的妖物，若不是巧合便是有其他內幕。”
    沈墨不做聲，原地站了半響往內屋走去。李雙的房子雖然簡陋，但床榻卻收拾很整齊，把毛毯放在床上攤好，沈墨將懷裏的小小放在床上，蓋上棉被。
    轉過身的時候，雲絡清已經神不知鬼不覺的站在他身後，露在黑布外麵的一雙黑漆漆的眼睛死氣沉沉，在陰暗的內室顯得詭異。
    “這裏沒有其他人，雲天師就不用戴著麵紗了吧。”沈墨麵帶著官方微笑，建議道。
    “不礙事，戴習慣了。”雲絡清慢慢上前一步，盯著沈墨的眼睛，“不知道這床上有沒有什麼髒東西，我幫你看一看。”說完瞬間改變方向，想上前掀小小身上的被子。
    “不用了雲天師，我剛看過，什麼都沒有，很幹淨。”沈墨快一步擋在小小麵前，雲絡清撇下眼角隻看到小小露出來的一截淺綠色衣角。
    雲絡清退後一步，眯著眼睛看沈墨。
    沈墨被看的心裏發毛，他和雲絡清之間隻不過是契約關係，後者行事向來詭異，道德底線與能力同樣深不可測，若是突然發起神經來，還真是棘手的很。
    “你為什麼防著我。”雲絡清突然問了一句，用了很有魅力的嗓音以及很無辜的語氣，這樣的搭配讓銅牆鐵壁的沈墨也措手不及，攻防極速瓦解。
    “雲天師多慮了，隻是小小才睡著，我不想驚擾到他。”沈墨稍稍鬆了一口氣，正色回答。
    “他不會被驚擾到的，”雲絡清迅速回答，趁著沈墨放鬆的機會瞬移到床榻前，一把掀開了被子：“他看到火鬼眼睛都不眨一下，怎麼會害怕。”
    什麼都沒有。
    雲絡清眨了眨眼睛，沒有什麼妖氣，也沒有什麼不一樣的東西，的確是個小孩子，平平常常的小孩子。
    彎下腰再檢查一遍，柔順的頭發搭在前襟，明亮的眼睛，小巧的鼻子，長得倒還可愛，味道也可以。不對……明亮的眼睛？
    小小跟著雲絡清的動作眨了眨眼，天師淺淺的鼻息透過黑紗噴在臉上，有一股稻米的香味。這位天師什麼時候隔得這麼近？小小轉了轉眼睛，看到那位天師也轉了轉眼睛，長而密的睫毛輕輕掃了一下，差點擦到自己的臉。
    “你怎麼知道火鬼的克星？”雲絡清問道。
    “啊？”簡短有力的發問讓小小有些措手不及。
    “為什麼要把褲子扔到火鬼臉上？”雲絡清繼續問。
    “我……”小小屏住呼吸，小心回答：“很害怕，手裏有什麼都會扔過去的。”
    “雲天師，褲子不是火鬼的克星，沾了童子尿的褲子也不是。”沈墨拍了拍雲絡清的肩膀，後者挑了下眉毛，迅速挺直身，深深看了小小一眼，才轉過眼，對沈墨笑了笑。
    這笑容有些奇怪，雖然被黑巾擋住了麵容，卻依然能讓人察覺到他想要表達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