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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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眼望去除了鮮紅毫無其他顏色,沙華微愣在大片彼岸花旁,鬼爪向上張舞,紅得盛氣凜人,他是初次看到這種景色,也初次真正見到彼岸花。
“第一次看到嚇著了?”莊則遠在旁問道,眼睛不離萬朵血紅。
沙華直盯一片豔麗,愣愣說:“黃泉路上也是這麼美嗎?”
莊則遠怕他相思病又發作,故意不回答,逕自蹲下徒手拔起一朵花,晾到他麵前說道:“一朵夠不夠,還要再摘嗎?”
沙華回神過來,也蹲下開始動手:“百花殺需要二十朵左右,再加上失敗數量,保守為二十五朵。”
他拿出兩把小刀,一把遞給莊則遠,接著用刀割去花根獨留花瓣,莊則遠看了跟著照做,他又自青衣裏拿出一塊白布,將割下的花瓣擺入其中,一晃眼,布中已有二十五朵血紅的鬼爪。
莊則遠起身拍下灰袍上的塵土,卻聽到不遠處有聲響,往聲音來源望去,一架抬轎正向他們前來,他緊張的蹲下向在打包的少年輕聲說道:“有人來了,我們回避一下。”
話音剛落,沙華頭一抬,陰風刮來,一架火紅抬轎馬上在他們倆身前停下,莊則遠兩眼瞪直了,是何方神聖怎麼會這麼神速。
抬轎的人放下轎子馬上衝向呆愣的兩人,速度快得彷佛電光一閃,沙華反應不及,雙臂被幾個人架著,一名女子自轎子旁走出,一雙鳳眼打量沙華與莊則遠,目光掃到地上的白布,她冷道:“居然膽敢私闖傲傾堡領地,竊取穀內所有物,你們該當何罪。”
說完回頭恭敬向轎內問道:“堡主,您看如何處置。”
沙華正要說話,轎子裏的人緩緩走出,他與莊則遠兩人頓時怔住。
一身火紅的衣玦,邪佞的暗赭色眼眸微彎,萬縷墨發在風中飄揚,劍眉上挑,絕美的容貌流透出陣陣邪氣,男人意味深長望著被架著的兩個人。
沙華一看到他,全身一震,直盯著眼前的男人,這人他僅見過一次,縱然是幀畫紙上,那容顏卻畢生難望,回想起一千年的黃泉路,紙上妖豔似火的容貌,盼了千年的執念……
他顫抖著開口:“哥……”
莊則遠驚愕地看向沙華,在旁鳳眼女子不禁蹙起眉頭。
男人聞聲望向他,一雙暗赭眼眸深不見底,冷笑道:“你是想死期將至順便認親嗎?”
沙華一怔,臉色瞬間唰白,他紅唇顫顫:“你不認得我?”
邪魅的男子大笑,笑聲回蕩在鮮紅的穀裏,令人顫栗,他轉向身旁的鳳眼女子道:“飛雪,看他們還有沒有用處,沒用就照舊處置。”
飛雪點頭道聲是,沙華愣看著朝思暮想的容顏就近在咫尺,那人卻如此陌生,理智突然斷了線,他企圖爭脫被鉗住的雙手,失控的嘶喊:“哥,是我,我是沙華,我是沙華!”
身後的轎夫架不住狂亂揮舞的雙臂,沙華一下子奮力甩開箝製,跑到男人身前,緊攥著豔紅的衣袍,沙啞著問道:“哥,我等了你兩千年,你為何不認我?”
男人臉色遽變,兩眼霎時血紅,他怒地甩開衣上的手,一把拎起青衣少年,對上黯然的眼眸,聲音低沉危險說道:“聽好了,我在這世上沒有親人,更不會有兄弟,你若再喊一次,我馬上送你回陰間找哥哥。”
沙華全身一軟,整個人像失了魂,男人無情的放手,他癱落在地麵,雙眼放空,莊則遠見狀趕緊大聲道:“我倆不知此地為傲傾堡領域,冒犯到貴堡主,貧道深感抱歉,但垂玉堂堂主兩日前身中劇毒牡丹開,命在旦夕,唯有彼岸花粹成之百花殺方能救一命,故才前來取花,懇請傲傾堡主開恩。”
紅豔的眸子轉向灰袍道士,莊則遠看著與前世一樣冰冷俊美的臉龐不禁直打哆嗦,男人勾起薄唇戲謔道:“沈脩賢什麼時候落得這般落魄了。”
他轉向飛雪說道:“回堡裏拿百花殺出來。”
飛雪應諾立刻消逝在眼前,莊則遠暗自嘖奇,這堡裏的人莫非皆受過非人訓練,各個身手敏捷,方才抬轎也是一眨眼就來到身前,他與沙華才會被抓得正著。
傲傾堡主命人鬆開莊則遠,他向堡主連道聲謝,便跑到沙華麵前將他扶起,在他耳邊壓低聲音說:“你振作點,我倆先全身而退再來想是怎麼回事。”
沙華看他一眼,眼神空洞,莊則遠知道他還沒回神,於是又說:“別還沒跟他相認前,你就命喪黃泉了,獨自回去當引路人你甘心嗎?”
終於有一點反應,沙華站挺身子,透過莊則遠看到那雙妖異的紅眸正似笑非笑的往這裏瞧,他走向傲傾堡主彎腰鞠了大躬:“在下百煉穀的夢莊子弟,方才失態還請堡主原諒。”
再起身已然不見前些時刻的頹喪失意,沙華凝視著傲傾堡主,淡笑春風。
滿穀鬼爪逢風搖蕩,穀裏一紅一青,邪魅絕美的容顏居高臨下睨視青衣少年,兩人對看莫語,莊則遠看著這一景,心中感到淒涼,相見卻不得相識,兩個人錯過一世,恐怕這世也修不成正果。
飛雪趕回上前遞給沙華一隻白瓷瓶,傲傾堡主冷道:“裏麵便是百花殺,一人一滴即可,若這方道士所屬實言,沈脩賢現在應正承受毒發之苦,你倆最好盡快下山。”
沙華收下白瓷瓶恭恭敬敬作個揖:“謝堡主,我會轉告沈堂主,道是您的施恩解救西封鏢局十餘條人命。”
傲傾堡主一聽朗聲大笑,他道:“我曼殊身上背了上千人命,不料今日竟從你口中聽到救人二字,實在荒唐。”
沙華麵無表情,曼殊示意轎夫重回崗位,他走回紅轎內,向飛雪說:“妳帶他們下山。”
四位轎夫抬起紅轎,闊步前行,沙華瞥了一眼轎裏的人,刀削般的俊臉看向前方,那人從不會多關切自己一些,今生就連一眼也吝嗇給。一瞬間抬轎消失在白霧中,連抹影子都沒有。
飛雪領著兩人出穀,路上三人皆無說話。沙華臉色慘淡,莊則遠明白方才他在那人麵前的談話笑語都是壓抑內心,裝模作樣而來,故也不敢多話。
天色漸暗,待他們三人下山時,已是酉時,沙華向飛雪道謝,那女子抬起鳳眼問道:“你識得我們堡主?”
墨黑的雙眸在昏暗的暮光下更顯黯沉,他幽幽開口:“不認識,僅僅是認錯了人。”
莊則遠拱手作揖又向飛雪言謝幾句,三人就此道別。
沙華昂頭闊步走至前方,莊則遠緊緊跟隨在後,前方的少年向後一看說道:“明日未時之前要到雷峰塔,但我倆沒有坐騎,現在趕路去也未必趕得上,你可有辦法?”
灰袍道士笑了笑,眉間流露出一絲不合身份的狡獪神情,他上前伸手在沙華耳旁細語,沙華聽了滿臉難以置信。
“則遠,你真是道士?”
“當然,隻是貧道的道,僅有我自己的道。”
沙華聽得喜顏逐開,在旁灰袍道士挺胸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樣。
兩人向前行,速速往驛站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