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同意了麼？”青離回過頭，不由也問了那幾個丫鬟。
    “我們也是道聽途說。詳情尚不知曉。不過……提親的不是別人，是王爺啊……”丫鬟答道。
    “嗯。你們先下去吧。”青離這般說，還未及她有所舉動，卻又有個丫鬟走進門來，輕聲道：“啟稟少夫人，大小姐請您過去一趟。”
    青離又下意識看了一眼簡戎。他衝她點點頭，意思是同意她去。
    青離自然拿不定這兩姐弟之間到底怎麼回事，也隻得拾裙而去了。
    簡芸的宅院她並不陌生。
    她房前有一方很大的池塘。夏日的盛荷如今隻剩得殘葉浮於水麵上。饒是綠一片，卻到底是頹敗了。
    青離候在門口，等阿媛上前稟告了，才被請進去。
    “芸姐！”青離看見那錦衣華服的女子，躬身問了個禮。
    “你和簡戎都成親一個月了。我現在是你的大姑子，還這般拘禮？”簡芸笑笑，讓丫鬟們擺上了茶。
    青離旋即坐在她身邊，學出端莊的笑容。
    簡芸打量她幾眼。“看樣子，你聽說了？”
    “嗯？嗯。”青離心裏卻暗想簡芸能察言觀色如此？其實青離早就猜到簡芸定然放了眼線在自己身邊。否則她不可能那麼安然地由自己整天隨意晃來晃去。可是自己那裏全部是她的眼線，還是隻有少數？應該是隻有少數。人多口雜，那樣容易泄露她的目的。何況，那屋裏還應該有簡戎自己的眼線。
    那麼……阿媛呢？
    青離曾去問過，這丫鬟是進了丞相府，培訓了些時日，由老丞相寵愛的一名妾室直接指派給自己的。她叫王憶煙，不過四十出頭，看得出是很年輕就嫁給了老爺子，受寵受了多年，目前也掌管著這丞相府的諸多家務。
    如此一來，青離便難得看出阿媛這個心靈手巧的婢女到底有沒有問題了。
    簡芸見她的樣子，笑出了聲：“你知道我這一個月為何沒交代你給任何事？”
    “我背這府上的地圖、背每個人的家底，好為以後做好準備？”青離答，心裏卻覺得甚是煩悶，手指背在後麵把衣服都揉做一團。
    “這是一個原因。還有一個原因。簡戎那小子精得很，我要是囑咐了你過多的事，你才剛來，人單純，把什麼事都寫在臉上。簡戎肯定能看出來的。所以，我還不如暫時不告訴你。這一個月的時間，讓他相信你。你也做得很好，一直老實本分，果真是那種小地方出來的。”簡芸說到這裏，眼睛微微眯起。
    青離見著便皺了眉頭。“那……你的意思是？”
    簡芸微笑，屏退了屋中所有的婢女。片刻後，偌大的房屋就隻剩下青離與簡芸這二人。
    簡芸繼續笑著，從懷裏拿出一個青瓷瓶。瓶口拴著小紅繩，本是十分漂亮的。
    她把瓶子塞到了青離手裏。“把這個給簡戎服下。每天一粒。我觀察過了，你這一個月已得到了他的信任，親自負責他的飲食，你能找著辦法。管你放到他吃的喝的裏，當然，藥裏也可以。你機會太多了。”
    “這是什麼東西？你……要毒死他？”青離瞪大眼睛。“我做不到。”
    “青離，這是他逼我的。他的朋友太多，跟王爺們關係都很好。四王爺提親，肯定是他的主意。你看，他都要死了，還要逼我離開這個家！可是現在還不行。我不能嫁給別人。”簡芸神色也嚴肅下來，直看著青離的眼睛，輕歎了一口氣，“你……知道原因的。”
    “莫要說，你是為了我兄長沈桓？你真心愛他？”青離心跳得很快，麵上訕笑著看向簡芸，“看來，為了你自己，不管是愛情還是錢財權力，你都要害死簡戎？”
    簡芸撲哧笑出聲，又緩緩拿起茶杯抿了一口，挑眉看了青離一眼。“那麼，我也就直言了。我派人去過你家打探。沈桓的親妹妹，嫁給了一位鄉紳。”
    聽了這句話，青離的手腳都刹那冰涼。——簡芸既能查到此事，那麼，簡戎也可以……
    簡芸揚了一雙秀眉。“你是沈桓的青梅竹馬吧？我實話告訴你。這事我已經做了些手腳幫你瞞下來。你現在跟簡戎關係不錯，你的事情敗露後，他要是念夫妻之情，可以保你一命。可是沈桓，犯的就是欺君之罪。按爺爺的脾氣，這事肯定會稟告給皇上。”
    青離竭力冷靜地看向這個城府極深的女子。“你既然像你說的那般愛沈桓，自然不會做害他之事。你不會把這事抖落出去。”
    “哦？”簡芸垂眸把玩了一會兒手指，神色一時莫變，但抬起頭時，已恢複如常。“那麼，可能比起他，我更愛我自己。我在這府上算計了這麼久，真的嫁出去，所有的努力便付之東流。”
    “所以。在你的青梅竹馬，和新婚丈夫之間，你做個選擇吧。”簡芸說出最後一句話，聲線在青離聽來是少有的沉。把人的心沉在穀底見不得光的沉重。
    那個青瓷瓶安靜地躺在她冰涼的手心，門外，卻是瀲灩晴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