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風獻禮 《桃爍瀾滄》.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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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六日後,一方麵亦瀾趨在家內所安排的事兒完全都準備妥當了,另一方麵他們前往南方的隊伍也快到了目的地。這段時間裏亦瀾趨與亦桃爍遊玩得很是歡樂,他們倒是沒有注意到同行的亦倫去了何處,畢竟兩人各懷心事,甚至偶爾的相處中還各自分神想著自己的安排。這日亦瀾趨外出,亦桃爍躲在客棧中無所事事。亦倫推開亦桃爍房間的門進去,不經招呼,亦桃爍轉過身去看見是亦倫,立即眉開眼笑起來,對他招了招手,“倫兒,你這是玩瘋了舍得回來找哥哥了?”
亦倫唇角浮笑,走過去撫摸亦桃爍絲綢般的發,“哥哥怎麼獨自在房裏?”
亦桃爍自然不習慣亦倫那麼輕浮的行為,但也不會不滿,“瀾趨他外出,不方便帶上我,我便一人在房內休息呢。你還沒回答我,你這幾日去哪兒瘋玩了呢。”
“去了遊山玩水。”亦倫望著亦桃爍,眼中柔情似水,“哥哥怪我不陪在你身邊?恐怕是哥哥與大哥親親愛愛,根本不需要倫兒吧?”
“哪有…分明是倫兒不與我們一起。”亦桃爍反駁,嘟起嘴好似撒嬌。
亦倫歎氣,坐在亦桃爍身邊,倘若亦桃爍足夠敏銳,他現在便能發現亦倫再不是以前那小孩子模樣,至少從那幽深的眸中可以看出他的半分心思,“二哥啊二哥,他到底有什麼好的,能讓你知曉了他將拋棄你娶妻,你也一樣愛他不誤?”
亦桃爍變了臉色。
“哥哥,還以為倫兒是個不諳世事的孩子?”亦倫擁住亦桃爍,半眯眼眸,“我所知曉的事兒可比哥哥還多呢。大哥三日後迎娶妻子,估計今晚就會快馬加鞭趕回家中去,他會用怎樣的理由來搪塞你呢?我美貌的二哥,難道你果真要委屈於大哥大嫂,當個小妾?”
“倫兒,此話不可亂說啊。”亦桃爍放輕了聲音,掌心貼在亦倫的胸口。
“我亂說?我亂說了甚?你自知我心疼你愛你,你視而不見,我裝瘋賣傻過了那麼多年隻為放下家業,得到你。”亦倫捏住亦桃爍的下巴,隻見桃爍眼中一片水色迷蒙,“二哥,你一心隻有大哥,隻有不現實的未來,可曾有過我的身影?對我的疼愛與吻又算作什麼?”
“倫兒…”亦桃爍皺眉,看到眼前的這個孩子揭開外貌的模樣,未免吃驚一下。
“哥哥,聽我說啊哥哥。”
“亦家可以當家的孩子除了你便是我,父親舍不得你在外風吹日曬當然不會讓你接手家業,重任便落在我的身上。”亦倫用指尖描繪桃爍的眉眼神采,“我又怎能被如山般的家業壓彎了腰,讓你們快樂地雙宿雙飛?我用盡心思讓父親認為我無用,還害怕大哥不肯接手重擔,怎知他求之不得,一心都在自己的事業上。桃爍啊桃爍,可是看清了大哥的麵容?可是懂得你們不過兒女情長?甚至對於他,你隻是個絆腳石而已。”
亦桃爍完全沒了說法,他的倫兒長大了,他的瀾趨變心了,這些他都無法阻止。無勢的人隻能靜待世間萬物改變,餘下傷感歎息。
“桃爍,可否回頭看我一眼?愛我一次?”見亦桃爍動容,亦倫連忙詢問,雖有趁人之危地嫌疑,也可以說是趁熱打鐵的行為。
“倫兒,莫逼我。”亦桃爍深呼吸,說話之間眼淚已經順著麵頰滾落,一滴一滴晶瑩滾燙掉落在亦倫的身上。
亦桃爍哭泣直讓亦倫心痛得立即擁其入懷,他哄著他,就像自己小時候不高興了哭了,桃爍拿來糖果哄自己一樣,“桃爍,我不逼你,你別想太多,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的。亦瀾趨不懂得你的好,我懂,你別再為他傷心掉淚,好不好?以後讓我疼你,好不好?”亦倫細細抹去亦桃爍臉上的淚,一時間他竟也可以將自己的兄長抱在懷裏安慰了,終於可以不隱藏自己長大的事情了麼?真好。
而亦桃爍不言不語,隻在亦倫的懷裏流光了剩下的眼淚。
亦瀾趨身披夜色歸來,亦桃爍正在房內獨自用餐——在亦桃爍的固執之下亦倫出了去,不然此刻他定還在亦倫的懷中,那豈不是該亂了計劃?亦桃爍也並未意識到亦瀾趨進房,光想著早上亦倫的一番話,一邊往嘴裏送飯菜一邊歎息,愁容滿麵。亦瀾趨自他身後將他抱住,嚇得他沒防備地摔了筷子,看來是失神失得透徹的了。
“愁些什麼?”亦瀾趨忍不住笑,執起另一雙筷子放到他的手中,夾了菜往自己口中送。
“愁你怎麼外出一趟這麼久才回。”亦桃爍覺察出他未曾進食,也就那麼一口一口地喂他,亦瀾趨吃得憨厚,看起來就像老實人家辛勤工作的丈夫歸家抱著心愛妻子吃飯,亦桃爍身體暖了心卻酸了。
亦瀾趨裝作吞食物來不及回答,他是在想著該怎麼對亦桃爍提起自己要回家的事,並且不能讓他一並跟從…
亦桃爍見他麵露難色,也便順著他的意圖開口,“怎麼了?莫不是家裏爹爹催了讓你回去?”
“唉…”亦瀾趨心中慶幸不已,但還要裝作十分不情願,“本以為此次出來可以陪爍兒遊山玩水久一些,沒想到家裏竟有了急事讓我回去…”說到這時還難受得連飯都吃不下去了,令桃爍放下筷子,隻顧唉聲歎氣。
亦桃爍也心疼地勸他,“回去便回去,想必家裏需要處理的事務也不繁雜,我與倫兒先行前去,你辦完事後再來找我,這樣便兩全其美,可不是一個好法子?”
亦瀾趨聞言皺眉思考,很是糾結的模樣。
“肯嘛肯嘛,瀾趨,不必為我耽誤了你的事業可好?”亦桃爍埋在他胸前抬頭看他,嬌嬌地勸他。
亦瀾趨見狀慚愧萬分,倘若爍兒知道自己此行回去為的的確是“事業”,他會還是這麼支持自己的模樣嗎?差點就要脫口而出對他坦白自己隱瞞的一切,可又含著血淚把話吞回肚子裏去,爍兒…爍兒,我們都忍忍好嗎?忍到我可以不攀附權貴有自己的一番成就,忍到那個時候,我用大紅轎子把你抬回家中做我的新娘,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
亦瀾趨抱起桃爍,滿眸的柔情,往床鋪走,“爍兒,這就讓我疼你一次,我的爍兒…”
亦桃爍主動獻上自己的唇,顫著接受最後一次愛情的洗禮,他知道至此之後,亦瀾趨就不會再這般愛撫他的身子。
幔簾緩緩垂下,精壯的身軀覆上那柔韌的美體,無奈的分離的不舍混上愛情就此開了裂縫的傷變為了歇斯底裏的欲望,每一滴精力都想要奉獻給彼此,哭泣與呻吟也合理地響亮著。他是否看得清他瘦弱身體裏的尖銳的痛,或者從激烈的交纏中看出他的不同尋常,感覺得出,恐怕也不敢去與遙遠的以後掛鉤。
紅燭漸殘。
亦瀾趨穿上外袍端來熱水為桃爍擦拭身體,卻忽略了桃爍眼角新鮮的淚痕。
“爍兒,你休息吧。”亦瀾趨吻上桃爍的眼簾,吹滅了桌上閃爍欲滅的蠟燭——他要趕著回去,就是此時,才能趕得上三日後的婚禮,但他一世都猜想不到,他永遠不會見到自己的新娘子。
永遠不會。
亦桃爍慢慢地一件一件套上衣服,每當指尖掠過自己的皮膚就想起亦瀾趨的撫觸親吻,他含著溫暖柔和的笑容看著自己的身體一寸一寸被衣服覆蓋,深夜的寒意讓他的大腦更加清醒,他就那麼笑著。外麵一陣一陣的喧鬧,他好似還能聽見亦瀾趨策馬離去馬蹄踏地的沉重聲音,他沒哭,他的眼睛已經變得猩紅猩紅,但他沒有哭。
用盡了氣力,怎麼還能過度使用雙目的表達傷感方式。
亦桃爍下床,一步一頓地緩緩行至客棧門口,他朝向黑暗的一邊溫柔地開了口,“哥哥,可是要把爍兒帶回去了?”
黑暗裏的人隻給他一片靜默。
亦桃爍疑惑的看著黑暗處,心中有不安的動蕩,那人不是哥哥,是誰?
騎馬的人從黑暗中出來,他手中還牽著一匹馬,看來是為亦桃爍準備的,“哥哥,我知曉一處近路通往家,你跟我去吧,我為你完成心願。”亦倫五官盡是得意的色彩,向著微弱的光線,透出冬季夜的棱角。
亦桃爍望著那匹白馬,稍稍艱難地翻身而上。
馬蹄聲去,塵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