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十一
    晚膳的桌上仍然是原來的人不多也不少一個，隻是每個人都無心用膳隻除了那個如常一樣吃得香噴噴恨不得一口就能把桌上的佳肴全掃進嘴裏的南宮憐玥。
    “玥兒，剛剛那個是……”
    猶豫了很久，寧君逸知道自己不能繼續逃避下去，或許說清楚後南宮憐玥會原諒他會理解他，而且她那麼單純或許自己放低身段可憐兮兮一點跟她哀求一番她就會依舊如同以前一樣待在他身邊並且嫁給他。畢竟他對她的感情是真實無欺的，隻是他的心同時地存在著另外一個放不下的女人。
    “那個長得很美的姐姐嗎？我聽說了。”南宮憐玥抬起頭臉色如常地笑眯眯非常可人。
    “你聽說了？”看她真的就跟平常一樣無異寧君逸心底說不出的複雜。
    “對啊，她是你那死了丈夫的可憐大嫂。”
    南宮憐玥點點頭平靜地回答卻讓四人臉色一沉反射性地跳開，最靠近南宮憐玥的雪反應飛快地順帶把她扯了過去。就在那一刹，麵前這張布滿美味飯菜的沉重精美紅木大桌突然被一旁的寧君逸一手掀翻倒地頓時一聲巨響夾雜著碗盤的碎裂聲狼狽了一地混亂。，
    “誰準許你說她可憐的？我不準你這麼說她。”寧君逸一臉的憤怒就像一瞬間被惡靈附身一般臉色嚇人，渾身陰森恐怖。兩眼死死地瞪著一臉猶在弄不清楚事情發生的南宮憐玥，似要把她撕裂一般。
    “少……少主子，小姐是無心之過，請你息怒。”盡管自己也很害怕，但雪還是緊緊地將南宮憐玥藏在身後。
    “對啊，小姐她從來說話都是天真得是非不分這少主您是知道的，所以請你原諒她吧。”薈三人也一並圍住了南宮憐玥，擺出防禦的姿態就怕那麼恐怖的他真的會一下衝過去殺死南宮憐玥。
    “可是我又沒說錯啊，有什麼好原諒的？”某人像是還在搞不清狀況天真地為自己辯解，還不知死活地從四人的保護下鑽了出來抬頭直直地瞪著寧君逸，差點嚇得四人心髒都要停歇了。
    “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你沒說錯？”寧君逸的目色開始渾濁渾身陰冷的氣息持續暴漲中，聲音冷如帶了冰的箭矢隨時都可能刺穿眼前無視他威嚴的人。
    “不，小姐，求你別再說了，你不知道少主他是不能惹的。”拉緊她的手，雪一臉害怕的哀求南宮憐玥。
    “少主，請你息怒，你不可以失控的，拜托你了，小姐她是無心的，她是你發誓要保護的人啊！”薈也飛快地再次擋在了南宮憐玥麵前聲聲哀求。
    塵跟諾想試圖接近他趁機將他打暈卻給他一個森殺的目光掃過來不敢再隨意亂動。
    “你們全給我滾，我要她把話收回去，我要這該死的女人把話收回去，誰敢說霖兒該死我就讓她死一萬遍。”
    某人看起來已經很瘋狂四人知道他已經迷亂了心智。
    “小姐求求你快跟少主道歉，說你無意的，你說啊，我們求你了公主……”
    雪跟薈立即轉向一臉平靜看著寧君逸的南宮憐玥不停的晃動她，哀求甚至都抑製不住害怕得眼淚滑落下來。
    “我第一次看你們那麼害怕，為什麼？”
    收回看著寧君逸的目光南宮憐玥一臉疑惑地看著四人最後落在雪跟薈那張淚濕的臉上。小手一人一隻地幫她們拭去眼淚，然後令人更意外地淡然一笑。
    “我知道你們是真心愛我的，已經夠了，我已經得到我一直追求而不得的東西了。”
    平靜的臉上突然毫無預警地溢出兩道晶瑩的細流，圓滾滾的大眼睛卻是一眨都不眨看得人心裏一陣發麻。
    “小姐，你在說什麼？我們一直都那麼愛你啊，你別哭了，拜托。”
    薈一陣揪心，不知道怎麼的頓時覺得這不同尋常一身哀傷的南宮憐玥反而比後麵那個隨時會失控殺人的寧君逸更讓她們覺得可怕，仿佛下一刻她便會碎碎化成一堆紙屑燃燒待燼化為粉末隨風飄散再也找不到。
    “你們很害怕，因為他真的會為了那個叫林霖的殺了我是吧。”無動於衷南宮憐玥依舊木然地低聲說話然後再次奇異地勾起一抹燦爛的笑容。
    “薈姐姐，雪姐姐，諾，塵，謝謝你們，真的謝謝你們，這句話是你們教會我的，而你們也教會了我很多很多本來我一直疑惑卻不懂的情緒和心情，是你們讓我這一生得到了完整，我是真的真的很感謝你們還有……逸……”
    南宮憐玥把目光再次投向不如剛才激動卻仍舊深沉可怕的寧君逸。
    “我雖然不知道你為何會變得如此，但我也無所謂，即便你有多愛她可她始終是你的大嫂，你無緣的愛人，而愛上你的她便是值得可憐。”
    “小姐……”
    “我讓你住口，你這不知死活的女人，我要殺了你……”
    “不可以，少主……”
    諾和塵立即運功上前擋住疾馳而來的寧君逸，三人四掌運力一接觸頓時發出如雷貫耳的響聲之後，諾和塵的身子瞬間反彈往後衝去。
    “塵……”
    “諾……”
    雪跟薈一驚趕緊飛身接住二人的過大的衝擊，卻意識到什麼時一轉臉頓時四人臉色俱白一聲尖銳的驚叫：“不可以少主……”
    “你敢對我的霖兒出言不遜？我現在就讓你下，地，獄。”寧君逸一手不費吹灰之力地掐住南宮憐玥細幼的脖子，臉上還有一抹扭曲的笑容就如地獄上來的修羅享受著那將靈魂抽離人身的一刻。
    “不可以，少主，你會後悔的。我求你了，你快點清醒過來啊，哇……”
    薈一聲咽嗚抱著雪兩人不敢再看地上臉色漸漸青白卻仍是不開口求饒的南宮憐玥大哭了起來。
    她們終於知道南宮憐玥為什麼剛剛會露出那種痛苦且孤寂的表情，為什麼會對她們說感謝，因為那才是真正的她，一個活在無盡痛苦與看不到光明在何處卻一直一直找不到會真心陪伴她的人。
    她在尋找死亡，她是故意挑起少主的失控，又或許這是她最後的賭注，用生命作賭那個尋找已久的人是否真的能把她救出無盡孤獨的黑暗中，而這個賭注已經顯示她——輸了，所以她覺得已經沒有再一個人痛苦活下去的必要！
    “逸，你們在做什麼？”
    一個能夠挽回局麵的人突然出現在門口讓四人頓時驚訝地懊悔為什麼忘了這個最能救南宮憐玥的人也在這呢？
    “林霖小姐，求求你少主想殺了公主，求求你快阻止他吧。”雪跟薈從地上一躍而起衝向門口因為聽到管家說大事不好而急跑過來林霖身旁懇求。
    “霖兒？這個女人居然敢說你可憐，我要殺了她。”臉色瘋狂的寧君逸抬頭訝異地看著最心愛的女人，語氣狠厲地說。
    “林霖小姐，你快叫少主停手啊，公主已經開始呼吸困難了，要是殺了公主少主醒來後肯定會痛苦後悔死的。”薈急得跳腳不顧身份大吼起來。
    “是嗎？”意外的林霖居然一臉平靜下來輕聲問：“逸，你最愛的是我對吧？”
    “當然霖兒，這是毋庸置疑的，我愛你勝過一切包括我的生命！”
    “那麼即使你殺了她你也不會後悔對吧。”
    “大少夫人，你到底在說什麼？”雪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怒得大吼起來。
    “你想幹什麼？難道你不是來救公主的？”薈也大怒起來不敢置信這一直溫婉的美人居然為了愛變得蛇蠍心腸。
    “公……公主？”
    剛剛跑到還氣喘得快要斷氣的商總管一聽快嚇個半死，再一看少主居然一手掐住南宮憐玥的脖子差點暈死過去，而她仿佛快要斷氣般一臉青白眼睛瞪大卻無神得嚇人要不是那仍有起伏的胸脯他都快要以為她已經死了。
    “少主，你到底在幹什麼？快放開公主啊，你不能殺公主那樣會造成混亂的。”商管家想衝過去卻讓諾一手拉住。
    “逸，你在猶豫嗎？”此時林霖眯起眼看著他一副很不高興的樣子。
    “不，我怎麼會後悔？她對我來說隻是個麻煩，我根本不想娶她這個你是知道的，我隻是意外商總管為什麼也會在這裏。”
    商義忠以前一直是寧色堡的總管打年輕時就看著寧君逸長大，而寧君逸也把這個慈祥的總管當成了第二個爹一般尊敬，直到五年前商義忠五十五歲感覺有點對寧色堡龐大的事務力不從心便主動要求調離來到這裏，一邊管理這小別苑一邊安度晚年。而商義忠的兒子商易也在這裏剛好一家子能團團圓圓。
    “大少夫人，我們尊敬你就連你私下與少主混在一起我們都不曾拆穿它告訴老爺夫人，那是因為我們都知道你和少主相愛之路的不平，但現在你怎麼可以因為少主愛上了公主而做出如此惡劣之事。”雪再也忍不住惡聲警告。
    “對，我警告你最好安分點，你也不過是個大少爺的遺孀，你要是不阻止少主殺公主我敢斷言你絕對會後悔的。”
    一直很少開口的諾這回也忍不住插嘴了。
    “不，逸他會保護我的，你們這些隻是靠寧色堡收留養大的孤兒憑什麼那麼大膽的教訓我？就不怕逸殺了那女人後轉而殺了你們？”林霖臉色開始瘋狂起來：“逸，快掐死她，不然我要生氣了。”
    “放肆。”塵一個上前在眾人驚愕之下甩了林霖一巴掌。
    “塵，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打我的霖兒？”
    剛剛神情開始平靜的寧君逸一見立即更加狂亂起來，掐住南宮憐玥的手一甩將她甩了出去瞬間衝了上前眨眼間塵已經受了他結實的一掌飛出大門撞向門外十米處的牆上發出一聲巨響居然連僵硬的圍牆都給撞出了個洞碎石重重地又砸在塵的身上。
    “塵……？”三人一聲大叫驚恐地飛身上前搬開石頭扶起已經昏迷的塵。
    諾趕緊用手一探大叫：“來人，快去找大夫，快。”
    知道塵沒死雪愕然清醒：“公主……”尖叫了一聲她又飛速竄進了屋子看見南宮憐玥坐在地上一手支撐地麵一手捂住喉嚨臉色漲紅地大口呼吸著。
    “太好了，公主，你沒事吧。我扶你離開。”話落雪將她比她略矮的身子輕易地抱了起來往門口而去。
    “站住，我不許她離開，逸，殺了她，你說過要殺了她的。”
    林霖擋在門口兩手攔住大叫一旁不知道何時竟臉色慘白得跟死人一樣的寧君逸，他像是清醒過來看見自己做了什麼事大受了打擊一身僵硬的呆愣在那裏兩眼看著的南宮憐玥一動不動。
    “逸，你在幹什麼？我要你殺了她你聽到沒有？”
    林霖反倒神色更加狂亂不顧一切地大叫，看著寧君逸的眼光一直落在雪抱著的南宮憐玥身上使她更加憤怒地衝到他麵前兩臂一伸拉下他的腦袋。
    “逸，你看著我，你答應過我會永遠愛我一生一世不會再喜歡上第二個人的，你記得嗎？我會嫁給寧君安那全是為了你，我為了你就連自己的貞潔名聲都出賣了，你說這是你欠我的，你還說不論愛不愛我你也會用一輩子來償還我，你記得不，你給我的諾言我不許你反悔。”
    林霖要他眼看著她不斷地說著他給她的承諾提醒他她才是他愛的人，她不要他變心，她無法想象沒有他的世界，這男人是她的誰要想跟她搶，她就算下地獄也定要把那女人先拉下去。
    此時的寧君逸腦袋一片空白，剛剛他掐住南宮憐玥的回憶畫麵一直直擊他的心底讓他驚撼恐懼得承受不了，他傷害了她，他居然再一次用失控的理由不顧一切地傷害她，為什麼會這樣？明明前一刻他還是那麼信誓旦旦地說要保護她不受一切傷害的啊！他怎麼能在下一刻就出現無情將她生生掐死的念頭，太可怕了！
    他一直知道自己不可以失控的，師傅說過不論怎麼樣他都要把持住自己，明明那麼多年他一直做得很好連一次都沒有發生過的事為什麼在遇到南宮憐玥後卻一而再地瘋狂迷亂，而且每一次都是在傷害她？他竟然是個那麼危險的人，那麼他還有什麼資格說保護她？
    還有林霖說得對他明明也給過同樣的承諾林霖，為何他的心就是把持不住要去接近南宮憐玥，還不顧一切地誘惑她陷入自己給予的溫柔中？在這兩個同樣食了言的女子麵前他究竟還有什麼資格信誓旦旦的說會保護她們？他更愛的究竟是誰？
    如果是林霖為何他能因為哥哥的一句話將她割讓給他？卻因為知道南宮憐玥的表哥喜歡南宮憐玥而忍不住想要將他挖出來千刀萬剮，如果他更喜歡南宮憐玥剛剛又為何會因為她說了一句林霖很可憐就發瘋地失去神智想要將她置於死地？
    “少主，請您高抬貴腳讓開我要送公主去看大夫。”見到他此刻一臉痛苦懊惱雪從未有過如此對他不敬而且心底卻大爽他活該。
    木然的寧君逸終於有了絲反應從林霖的臉上轉回去，眼裏依舊除了南宮憐玥外沒有任何人。
    “玥兒……”他非常痛苦沙聲低喊，話裏有著萬分沉重的哀求。
    聽到他的呼喚南宮憐玥從雪的臂彎中回過頭看著他片刻，突地又拉出了一抹宜人的笑容。
    “逸，這就是你愛的人嗎？你們很登對啊。”
    “不，玥兒，你聽我說……”
    看著她那抹雖然在笑卻像是在看陌生人一樣的笑容讓寧君逸心裏更加慌亂，他寧願她責怪他怨恨他就是不要用這種陌生的眼光看他啊！這會讓他覺得他一直都是在自作多情其實他從來都未到她心底之處。
    “嗯，逸，你要跟我說什麼？”
    南宮憐玥跟往常一樣神情自然像是一切都不曾發生，但所有人都知道不一樣了，發生過的事情不可能因為認錯或重新改過就可以抹殺它曾經發生的痕跡，而那痕跡眾人知道它已經在南宮憐玥脆弱的心靈裏深深地陷了下去成為一道無法愈合的傷口！
    “玥兒，你累了是不，我抱你回房休息好不好？”
    像是逃避一切似的，寧君逸做出從未做過的蠢事不理會任何人包括林霖在一邊發瘋似的叫喊從雪懷裏搶過南宮憐玥轉身幾個起躍離開別苑消失在夜色當中。
    “逸，逸，你回來，你怎麼可以那樣對我？逸，你太可惡了我恨你我恨你……”
    雪一臉鄙視地看了眼給她一手打暈跌落在地上依舊神色瘋狂的女人，一語不發地又看了看寧君逸消失的方向心裏甚是無奈及擔憂，但她知道主子應該不會再發瘋傷害她了，因為他接下來會很煩惱很忙，煩惱著如何挽回公主的心，忙著如何哄公主高興。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一把一直被眾人忽略顫巍巍有氣無力的聲音突然響起拉回了雪的思緒。
    “商總管，叫人把這女人關起來吧，不然等她醒了會很吵，少主你就別擔心了，其實他是更愛公主的。因為從未見他對任何人即便是地上這個女人他都不曾那麼放低姿態小心翼翼地憐愛嗬護甚至不假手他人地做著下人的工作，伺候公主還做得那麼快樂而單純，說真的看到那時的少主是讓我們最高興的時候，因為那時的他才是最幸福的！”
    “但……在寧色堡的那個公主……”
    “那個是假的，不過在少主沒做出任何指令之前我們還是不要徑自亂動她好些，還有大少夫人的事也先一並隱瞞。等少主回來再說吧，我要去看看塵怎麼樣，你也下去做事吧。”
    說完便轉頭若無其事地一腳跨過地上昏迷的林霖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