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十
    沉穩結實裝潢高雅的馬車回到別苑的大門前，寧君逸依舊無盡嗬護小心地牽扶南宮憐玥從車廂下來。
    “看你跟個小孩子一樣，這花鼓連七歲孩童都不玩的東西你卻一臉興奮，有那麼好玩嗎？”
    寧君逸牽著她的一手看她另一隻手始終拿著那隻在路上馬車駛過時看到小販在叫賣而吵著要買的小花鼓，不停地晃動發出不太好聽而且有點嘈雜的聲音。
    “你不覺得它很可愛嗎？我還是第一次看到用木頭做的。”南宮憐玥笑眯眯地看了他一眼又把目光放回晃得人眼花繚亂的彩色鼓麵上。
    “那你以前看的都是用什麼做的？”依先皇對她的盲目寵愛肯定不會是什麼簡單貨色。
    “聽說是用一塊大琥珀雕刻鏤空製作的漂亮小鼓，鼓麵用雪蠶絲織的麵料再用冬靈島極品的珍珠粉在前後各畫了兩朵冰淩花，在陽光的照射下兩朵花會奇異地染上琥珀的蜜色光芒，隨著角度不同變幻出七彩的光澤很漂亮，我一直都珍藏著它可是現在它會在哪裏我就不知道了。”說著小臉上的快樂不見了染上一絲淡淡的落寞。
    “那隻該是十年前北珍國進貢給我國的禮物夢鼓吧，聽說它是千金不換的珍品你父皇居然會給那麼小的你作為玩具！你不是珍藏著它嗎？怎麼會不知道它在哪呢？”
    很少見到她臉上有苦悶的表情這讓他感覺到這隻鼓並不隻是單純的珍貴玩具。而是帶著父親無盡疼愛的童年回憶吧！
    “或許你不知道從父皇駕崩開始我這一年多來日子都不怎麼好過，而那隻唯一我不想給他們搶去的小鼓最終還是給三皇兄硬奪了去，當時我還因為阻止他給他摔到了地上扭傷了腳，不然我一定不會給他搶去的，我在床上按禦醫的囑咐養了十多天才好。可以走動時我便立即去找他要回，他卻告訴我已經把它以十萬兩白銀賣給了異國的商人。”
    並不太想詳細地回憶起那一年多的不堪，南宮憐玥隻是輕巧地帶過，可卻讓一旁聽著的寧君逸停住了腳步臉色陰沉起來。
    “他們對你做了什麼？”
    他隻知道她失寵但從不知道她的下場竟是人人都能欺負，如此不堪。而她雖然想輕易帶過卻讓他聽出了其中更大的問題，那就是沒有任何人幫她就連宮女護衛都沒有，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難道伺候她從小到大先皇精心挑選的宮女嬤嬤竟無一個能豁出性命保護她？
    “也沒什麼，隻是很稀罕我那些父皇賞賜的珍寶罷了，他們要我就全給啦。”
    “難道你沒跟皇上說？”
    雖然他知道南宮暮曉也跟別人一樣不喜歡她，因為她的母親將先皇的愛和注意力全部奪走致使當時的皇後就是現在皇上的母親抑鬱怨恨最後瘋了，到現在理智仍是這一刻清醒下一刻很可能就會失控傷人。
    但這並不代表南宮暮曉就是一個不講情麵不講道理之人啊，他是他所承認的好君王，所以他也相信隻要南宮憐玥去說他定會給予那些放肆的兄弟姐妹們警告。
    “大皇兄他討厭我，我打小就知道，他和那些父皇在時隻敢在背後說我，人前還是裝模作樣跟我好的兄弟姐妹不同，父皇駕崩後他們每個人都欺負我隻有大皇兄他沒有，所以我也不想給他任何麻煩。”
    這算了一種無形的回報吧。他討厭她是因為兩人母親犯下的錯但卻與她無關，可是對那個打出生後便給自己害死了的無緣母親她自始至終仍是帶著一種虧欠，即便父皇不怪她但她卻知道背後的人如何評價她，說她是不祥之人一出生便克死了自己的親母。
    她暗自其實也相信了，那麼父皇的死是否也是她克死的呢？在無人的夜裏她會經常夢醒，夢並不恐怖，隻是有個看不清臉的女人一直不出聲地望著她，一直一直地望著，不論她怎麼跑那雙沒有感情的眼睛依舊似個夢魘緊緊扣住她如何都甩不掉。
    “玥兒，我們不說了，你很喜歡那隻鼓是吧？”寧君逸拉住她繼續往前走的步伐將她緊緊地按回懷中深深摟住。
    心底因為看著那與她不符的寂寞眼色猶如針刺般抽痛，他不要再看到她這種神色，這不是他所認識的那個單純而容易滿足的小笨蛋，他不需要個心思細密的人兒，因為那樣會讓他感覺他會最終捉不住繼而失去她。
    “嗯，因為父皇也很喜歡那隻鼓……”南宮憐玥埋首他的懷中聲音忍不住溢出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她不想哭的，她不能哭，因為思念而哭她不要自己那樣，因為那無補於事隻會讓自己更顯懦弱。所以她不能哭，父皇也定不希望她哭的！
    “明天我就差人去打聽它的下落，我把它找回來，我會把你珍藏的寶貝找回來再保護你不再失去所有。”
    這是他的承諾，承諾不再讓她孤單不再讓她哭泣。即便是除他以外的傷害他也會為她遮擋，為她撫平！她在他懷中輕輕發抖，他知道她哭了，隻是她在壓抑，她痛他感覺比她更痛。
    “少主子，你們回來啦。”這時商總管剛接到下人稟報他們回來了趕緊從風塵仆仆到來的另一個主人那跑出來迎接，剛要告訴他這事卻發現現場的兩人似乎並不太適合打攪。正當他一臉茫然該如何開口時身後傳來一聲翠玉墜地的碎裂之聲……
    沉醉於安撫中的兩人也因為這格外刺耳的聲音從相擁中抬頭，瞬間寧君逸的表情異常凝重整個身軀都僵硬了起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那個同樣用驚愕與受傷憤怒的目光看著他倆的——林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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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霖？”寧君逸仿佛被瞬間打下的雷狠狠擊中，表情複雜的他隻是看著那個秀麗一如畫中仙子般的女人。
    “為什麼……這是為什麼？”因為他的呼喚林霖回過神來，眼睛不可置信地眨了兩下，身子一陣發軟就在一個滑落便要重重摔倒在地上時被一陣風般掠了過來的寧君逸接住順手摟進了懷裏扶持著。
    “別用你抱過別人的手碰我，我不要。”
    大吼一聲林霖揮淚如雨用盡全身的力氣將摟住她那熟悉的兩臂推開，一個轉身奔離了現場而寧君逸也是心亂如麻地一聲叫喊跟著她的後麵追了過去。
    留下各自迷茫的兩人以及追著林霖剛剛跑過來卻又見主子箭矢般從身邊反方向奔離而更加茫然愣著的丫環小麗。
    或許是因為剛剛的心情就處在很悲傷的感情中，所以當目睹寧君逸留在她身上的餘溫未散就轉身親密地摟住了第二個女人時，南宮憐玥心底的落差並不太大，隻有僅僅的一聲歎息，一聲隻有自己聽到的歎息。
    “這……這是……”商總管也因為這一幕而震撼住了，莫非少主子跟林霖小姐其實仍是餘情未了？可目光不經意掃到仍站在他麵前的南宮憐玥心底一陣叫喊，頓時尷尬起來。
    “嗬嗬，小姐，那個是……那個其實是……”他該怎麼說呢？少主哥哥的遺妻？還是跟少主青梅竹馬的愛人？老天！好像怎麼說都不對啊！
    “那位姐姐很漂亮啊。”南宮憐玥展顏一笑再次露出她那天真甜美的笑容頓時撫平了商總管的手足無措。
    “嗬嗬，那是，大少夫人是明兮城有名的才女，不論是美貌還是才華都是一絕的……呃……”
    啊……他究竟在說什麼啦？少主啊……你要把老人家我害死麽……？
    “不，不，小姐，我是說……額，其實小姐的美麗一點都不輸給大少夫人啦！嗬嗬嗬嗬。”這話可不假啊。
    突然南宮憐玥噗地一聲笑了起來，看得總管又是一陣目瞪口呆莫名其妙的。
    “嗬嗬，商總管你在幹嘛？緊張兮兮的，難道是偷吃了今晚的脆皮烤鴨心虛了？”
    “當然不是，老奴怎麼可能做那種事情。”商總管手足無措地一聲大吼推卸了責任，可看著南宮憐玥那一雙帶笑的大眼睛好不放過地瞪緊他嘴角邊仍是偷笑時，不知怎麼的竟說不出謊話來便紅了老臉朝她顫巍巍地豎起了兩根手指。
    看得南宮憐玥又是一陣哈哈大笑。
    “你不能告訴人哦，尤其是老婆子。”商總管一臉莊重地對她請求。
    他口中的老婆子便是管理廚房的莞嬤嬤也就是他的老婆子。
    “好啦，我知道你的感受，剛出爐的美食誘惑在前忍得住的才不是人。”
    “哎哎，知我者莫若憐玥小姐啊！”
    老淚縱橫，真不枉他那麼喜歡她啊！雖然不知道她的身世，少主也不曾說過她究竟從何而來，而且她的名字還跟公主的名字相同卻不是少主娶的那個還在寧色堡一步也沒踏出過的二少夫人。可是做了那麼多年下人，能坐到總管這位置並且讓主人信任。他知道不該問的就不能問，不論對與錯隻要是主人們說對的那便是對的。
    “對了，怎麼沒看見雪姐姐她們啊？”小鹿般的眼睛到處溜轉了偌大美麗的前庭花園一圈。通常他們最喜歡窩在右邊那座纏滿葡萄藤的小亭子裏大聊八卦了。
    “他們出去為少主子辦事去了，大概晚飯時便會回來。小姐餓了嗎？我去喚人端些剛出爐小姐最愛的紅豆糕來。”商義忠和善問道。
    “嗯嗯，我是餓了，不過我也要剛出爐的脆皮烤鴨。”說到吃南宮憐玥怎麼能不兩眼放光？
    “呃，可那是晚膳……”
    “我不管，晚膳時都冷掉了，我不喜歡冷盤啦。”某人嘟起嘴一撒嬌……
    “好好好，管家我現在就去差人端來，小姐你要在哪裏吃呢？”
    南宮憐玥想了一想：“在近後門的大榕樹下。”
    “那邊太偏僻了吧，幹嘛想到要去哪裏吃啊？”商義忠心下疑慮，莫非是想躲開少主子和大少夫人？
    “可是這裏就那棵樹最大啊。”說著也不管總管有沒回應便獨自快步一蹦一跳地先過去了，帶動著輕柔的碎花裙擺不時搖動著手上色彩鮮豔的小花鼓兒，就仿佛一隻的身輕如燕穿梭在花叢中的快樂小精靈，煞是吸引人定目追逐。
    直到看她的身影消失在月門之後商總管才收回了眼睛望望接近黃昏時分的天空一聲深深的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