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 第6章 潛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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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開春一月有餘,我們踏上了赴俊之路,於三日之前安好抵達。
是夜,天色深藍直至漆黑,霧氣朦朧,為俊州蒙上一層陰霾。此時已過三更,萬籟俱靜,卻隱隱透著一股不同尋常的氣息。
房內,油燈上的點點火光不安的跳躍著,灰黑色的飛蛾來回扇合,頗有懼怕的意味,燭油隨之緩緩的流下,空洞的啪嗒一聲濺落在腳下。
我麵色慎重的執著白子望向麵前的局。
黑子一麵排開,與白子之間格著微小的距離,但黑子身後是數十個可吃的棋子。
悠悠的將手中的白子衝破黑子的防線,深入內部。斜眼一看,對麵的州侯府正值更換守衛的時刻,就在那交替的一瞬間,一抹黑色人影飛快的翻牆進入府邸,而新來的守衛卻全然不知。
沒有異動,我按著白子的手緩緩像左移動,一粒黑子應聲而落。
身後一陣風掠過,房內多了一個昏迷不醒的人,他被繩索捆綁著,一臉睡意。
隨著黑子墜落的個數的增加,房內的人也是越來越多。
天明時,對麵忽然吵鬧起來,不甚在意的瞥了一眼,才發現原來是著火了。火勢十分猛烈,活似饑餓許久的勇虎,令人覺得如若有人在房內,必將屍骨無存。
“公子,已成。”
我對十二讚許的一笑,起身朝自己的房裏走去:“你先歇著,待午時將他們送出城去,順便打賞些財物,莫讓他們多舌。”
這是一場迂回的局,在我來到俊州之前便思索了多次。
如若要降服俊州侯歸順主上,我需要接近他,首先摸清楚他的底細,更需要找到老俊州侯的大公子。那麼最好的選擇就是進入他的府邸,我先是收買了一個孩童前去州侯府求些事兒做,如我所料,州侯府不收下人。於是我與十二特意暫住在州侯府對門的客棧,並且日夜觀察其動向。
幾日的觀察已經讓十二對州侯府中的布局了如指掌,更是知曉了交替守衛的時刻,於是就有了今夜這一幕。
如此一來,州侯府下人大少,必將招收下人。
黃昏,州侯府招收下人的消息已經傳遍大街小巷,令百姓津津樂道。
我悠悠的在房中呆到次日清晨,不慌不忙的睡了一個好覺,次日清晨雞未鳴我先起,換了一身較為破舊的粗布衣衫,往臉上打些泥巴,穿上一雙磨破皮的鞋子,帶著十二便去應招。
敲了老大半天門,一個身形臃腫的老頭兒開了門,一臉不耐的望了望我們:“做什呢?大清早的。”
十二低下頭:“我們是來做下人的。”
管事老頭打量了下十二,提起笑容,嘴邊一撮白胡子顫抖著:“不錯不錯,小哥生的剛壯,可以做些粗活。”待把目光移到我身上時便化作一股子厭惡:“至於你…細皮嫩肉的,又生的清秀,難道是來應賤館?”
賤館…我咳了幾聲,那是…風塵男子?清秀…我暗歎,前幾日無意瞥了一眼,才發現這臉竟是與娘有九成相似。細眉翹鼻的,雖不是傾城之貌,但也算是清秀有加,不過同容靖相比又是截然不同的了。沒發覺時倒是無妨,自以為相貌嚇人,但此時此刻不得不說,這相貌好生礙事。若不是生怕引得俊州侯生疑,理當易容才是…
身旁的十二為了他的話散發出濃濃的殺氣,我忙示意他莫要壞事,他才按捺下殺人的念頭。
如計策中的,我是一個落魄公子,是個癡呆的男子,我有意往十二身後躲了躲,露出一雙眼怯怯道:“我…我…我是來伺候…大人的。”
管事的疑惑的掃了我一眼,約是見我是個癡兒又動了幾分心思,當下不由得為難起來。
十二機靈的插口:“若他不留下,我亦不留。”
“得了得了,都留下吧。”管事老頭一口應下,第二步已成。接下來,就是借著幹活的時機接近那俊州侯…
管事老頭讓我們換了下人的服飾,領著我們識路。走到一間屋子前放輕了聲道:“你們都給我記著點,這是大人的寢屋,若是驚動了大人,甭怪我心狠打你們三十板子。”
十二連連應是,我暗暗的將這屋子記在心中。
隨後他給我倆安排了個掃地的活兒便沒了人影,我給十二使了個眼色,他緩緩的移向遠方。我丟下竹掃帚,直往那俊州侯的寢屋裏闖。
百姓都言俊州侯身子虛弱,當然,那是意指大公子,但二公子身板如何就不言而喻了。但他們特意提醒到俊州侯性子生的古怪。
如今,就讓我試試那古怪法,拚上一拚,若是他治我冒犯之罪,我便擺明身份攤開話講,若他欲置我於死地,王上的暗衛自然會佑我,十二亦能脫身。
我這樣思量著,作出一副孩童奇趣的模樣,推開了門,探進身子去。
很簡單的布局,左邊有張寢榻,隻是被帷幕遮著看不大清。
“你是打哪兒來的?”
我正想去榻邊一窺,身後傳來略帶調侃的聲音,我一驚,但迅速恢複成孩童的神色,愣愣的轉過身去才甜甜一笑:“你是誰啊?”
對麵的人算不得好看,至上瞧上十幾眼才能記下容貌,身形修長,袍服是上好的水藍料子,邊上還繡著錦魚。頭發墨黑,長長的淩亂的披蓋在肩上,分明是才起的。
他打趣的勾起嘴角:“我是俊州侯,你呢?”
正中我懷,接下來我隻需扮好一個癡兒即可,世人總是不對癡兒懷有防備。
“我娘叫我清兒。”我一臉真誠的望著他,又眨眨眼問道:“俊州侯你是從哪兒出來的呀?怎麼清兒剛才沒見著人呢?你是不是和我爹爹一眼習武呀?”
俊州侯觀了我半響,才點點我的額頭,戲謔著:“清兒要叫我大人,不然管事老頭會打你板子的。”
腦中飛快的掠過癡兒聽到打板子時的神情,裝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一手捂著後臀,帶著一絲哭腔開口:“打。。打板子,清兒最怕打板子了…可疼可疼了。”
“大人?”門外恰巧傳來管事老頭的聲音,我一副被驚嚇的模樣,揪住了俊州侯的袖口。他低頭望了一眼,揉了揉我的黑發,沉著聲音:“進來。”
糟了…如果讓他知道我今天方才入府會不會心懷戒備?今日本是來試探一番的,不想這管事老頭來的時機如此巧妙。
“你果然在此。”老頭蹙眉,把我從俊州侯的背後揪出來,惡狠狠的訓斥:“沒想到你小子如此不安生,要不是大五子非要見你不可我早把你轟出府了。”
原來如此,必是十二見到管事來了,謊稱我跑沒影了,然後打發他來尋我。
大概見我愣愣的毫無響應,他又碎了一口:“你個傻子,趕緊滾回去。”
該不該走?
我略一沉思,當下決定冒險一點纏著不走。現在離去,隻怕那管事會嚴加看守,再沒機會接近俊州侯了。
我急急的躲道俊州侯身後,一副孩子口氣回:“不,清兒不跟你回去,你定是要打我板子。”說完,死死的拽著俊州侯。
“罷了罷了,此等小事何必爭執,便讓他留在我身邊伺候著便是。”俊州侯微微笑著,看起來是個和煦的人,但那管事的卻渾身發顫,逃命似的告退了。
為什麼那麼怕俊州侯?難道他本性殘暴?那又為何對我如此?莫不是看出些什麼了?
我正苦苦思索著,他卻望著我,眼裏流露出一絲溫情:“像極了。”
那一聲輕如蚊呐,聽得出柔情萬千。
“大人你方才說了什麼啊?”我無知的抬起頭,他摸摸我的發,輕柔的笑:“無什,你叫清兒,自哪裏來?”
“是從臨水來的。”這一點我不打算隱瞞,老老實實的告訴他。
“怎麼會來到這兒呢?”
我瑟縮下身子:“爹爹和娘都死了,丞相大人說放我一馬,然後大五子就帶我來俊州了。”
“丞相?”俊州侯緊鎖眉頭,若有所思。
我膽怯的看著,心底直舒了一口氣,第三步,走的當真輕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