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是不是病糊塗了，給那個小雜種挑妃子？他那樣也配？”
    手中的茶盞重重幾案上一擱，子禦眼角吊高看向坐在右手邊泰然自若的子淵，冷冷哼了一記，“我猜得到你打的是什麼主意。給小雜種納妃，再讓父皇封個藩王好保得一生平安。皇兄，該不會你打算一並隨小雜種去他的封地當敗家王爺吧？”
    “待你坐擁天下，我是有此打算。”抬眼輕輕瞥了一下滿臉怒容的胞弟，子淵反而覺得有幾分高興，“沒有我看顧，就算小楓有藩王頭銜也難保性命。子禦，你要試著接受，我愛上他的事實。”
    窒息的沉默。
    “你愛他！那小雜種有什麼好你愛的！你喜歡誰不好偏偏喜歡自己的弟弟，要是讓那些狼子野心的東西知道了你連命都保不住！我要殺了他，殺了他……”
    一腳碾過摔碎的杯盞，子禦提著劍大步流星往外走。忽覺身後一道勁風襲來，身形一錯堪堪躲過，發絲還是讓淩厲長鞭削下一片。轉頭恨恨瞪著手執長鞭的子淵，不敢相信他竟然使了殺招。子禦此刻頗為狼狽，鳳眼眯起閃著陰惻冷光，“你這是第幾次為了他和我動手？”
    手中長鞭依然蠢蠢欲動，子淵也是一臉陰戾，“上回我說過的，你忘了？隻要你願意成全我和小楓，其餘的不用擔心，我說過會扶你登上帝位就一定會做到。”
    “成全？你又怎麼曉得那小雜種也傾心於你？昨日他那無師自通的床上功夫，說不準早就勾搭了旁人暗中試過多次了。嗬，莫怪我未提醒你，一廂情願為他冒險，到底值與不值！”扔了劍幾步走向慣躺的長塌，故意與子淵的肩頭相撞，冷冷喝道，“滾開，本宮要休息。”
    躺在軟榻上半晌，子禦直覺氣得頭疼欲裂，不願睜眼隨後揮了揮手，“端杯茶來。”
    過了好一會才聞得一陣窸窣響動，竟是杯盞翻倒之聲，子禦不由皺眉，哪來這麼不伶俐的宮人。勉為其難睜開眼，卻見一身淡紫華服的小人正在笨拙地斟茶，頓時恨意玩性千般滋味一同湧上。衣袖一揮一道內勁灌注掌心，隔空將門扉關上，響聲嚇了紫衣人一跳，手中本就未拿穩的杯盞落到了地上，一路咕嚕嚕滾到了子禦的腳邊。
    “拾起來。”嘴角勾畫出殘忍笑意，但被眼中冷意掩蓋的還有一絲無法察覺的疑惑。這小東西總是被自己欺負折辱，怎麼還敢跑來自投羅網。
    幾乎是一寸寸挪到子禦躺著的塌邊，子楓彎腰的動作一滯，粉嫩的耳尖瞬間成了誘人的淡粉色。子淵見狀自然而然勾起了他尖尖的下巴，迫使那雙總是濕漉漉的大眼與他對視，“昨日的傷還沒好麼？”
    輕輕點頭，這下連白嫩的雙腮都是一片嫣然。色彩迅速暈染，一直蔓延至被衣領遮擋的粉頸，子禦自然不客氣地挑開嚴實的衣領，稍稍一拉便顯露出淡淡地青紫痕跡，眼中的笑意更甚。
    抬頭探究大眼裏會是怎樣羞恥的神情，出乎意料的是子楓竟然是一派迷戀的神情。心下一震，子禦不自覺地摸上嘴角，確認了那上挑的弧度，眼中暗波洶湧，這小雜種該不是讓他的笑容給迷住了吧？收斂起難得一見的笑靨，果然發現子楓的雙目裏顯出點點清明，子禦長臂一展勾住了不盈一握的纖腰，微一用力讓子楓坐到了腿上，親昵相擁。
    如此情形顯然讓子楓受寵若驚，帶著些許不安，但顯而易見的是欣喜。
    這麼一來子禦更加確定，薄唇湊到耳邊，探出舌尖舔著敏感的耳壁，帶著冷香的潮濕鼻息所到之處都燙得子楓一陣微顫。
    “你喜歡本宮？”
    再次見到子楓點頭，子禦在心裏不由大笑。子淵啊子淵，你心心念念捧在心尖上的人早就心有所屬，若他看上的是別人我還會念在你癡心一片放他活路，既然他自尋死路，我又豈會放過？
    “可本宮不喜歡你！”
    一巴掌甩在子楓的臉上，本就體弱的人一個踉蹌就趴到了地上，嘴角豁開一道口子，半邊臉腫得眼睛都睜不開。子禦心中怒火騰然，下手不顧輕重這一掌竟是帶著幾分內勁，普通人都受不住何況是孱弱的子楓。
    “低賤的雜種，竟然敢對本宮抱那種肮髒的心思。也不知道父皇是從哪裏把你弄來的，開不了口就裝可憐扮無辜，你哄得了父皇皇兄但討好不了本宮，本宮不吃你那一套！看著就惡心，滾開點！”一腳把蜷在地上的人踹到牆角，沒有聽到該有的淒厲哀叫，子禦越發覺得怒火難平，又補了幾腳才算出氣。
    整了整有些淩亂的衣衫，蹲下身扯起子楓的衣領，貼近那張毫無生氣的精致臉孔，替他抹掉了嘴角的血，又渡了幾分內力給他療傷，不能多，不然這副身子承受不住。費了半天功夫子楓的臉色總算好轉起來，子禦的氣也消得差不多了。
    讓人拿了紙筆來，子禦倒想看看子楓對他用情到底有多深。雖對他恨極，但並不代表子楓無用，若是能加以利用，能省去他和子淵的不少力氣。
    “聽說近日皇兄皇弟都忙著給你送禮，父皇大有哪個皇子待你好便將帝位傳與之意，可有此事？”子禦剛開口才壓下去不久的火苗又有竄上來的趨勢，也不知道父皇是怎麼想的，就算怕死了之後無人照看子楓也不用如此，這般做法簡直是兒戲。
    子楓顯得有些慌亂，連忙拿起紫毫蘸了墨汁，還未提筆就已經一頭冷汗，臉色又蒼白起來，筆下的墨跡亦是歪歪扭扭看著惹人心煩。子禦不知他又犯什麼毛病，反正他一身病痛花樣繁多，隻有子淵那個傻瓜才弄得一清二楚，又不需他去禦藥房當禦醫，研究那麼多醫理做什麼。
    ‘父皇是擔心我，他確實有這層意思，但是我不答應，父皇好像也打消這念頭了。’
    看完的薄箋被直接放進燃著的香爐，子禦冷笑一聲，“要真那麼容易打消哪裏還是南鸞家的子弟，你得意得很是不是？子淵對你好，那也隻是為了助我登上帝位，你最好曉得他並不是真心待你。子淵這等人中之龍，隻有姿容絕麗家室好的女子才配得上，你這等貨色，白送也沒人要。”
    眼神一黯，子楓輕輕吸了一口氣，咬牙提筆寫下六個字，仿佛這六個字好耗去他所有心力一般。
    ‘我知道，我不會。’
    頓了一頓，子禦發現自己竟然不忍心再去用言語侮辱他。這念頭一生出便讓子禦決絕掐斷，將其歸結為子楓如此逆來順受讓他提不起興致罷了。
    “隻要你不去惹子淵，本宮會讓你留在身邊伺候。既然你喜歡本宮，是否願意為本宮做任何事？”
    ‘是。’
    “嗯。你先回一趟子淵那裏，告訴他你要搬來冰鸞宮，日後有何安排本宮再吩咐於你。”
    一路走走停停，難忍周身疼痛，子楓靠在假山後頭輕輕喘息。此處偏僻不太有宮人經過，若是讓南鸞玄的人見到他這般模樣定是要大發雷霆追查到底。南鸞玄已經撐不了多少時日，手中大權已經讓弄臣皇子瓜分了大半，就算真的要追究也隻是塗有風聲，到最後定被子禦的勢力重重攔下不會掀起任何波瀾。但子楓潛意識裏不想讓任何會影響子禦登上帝位的因素出現，一點點都不可以。
    坐了兩個多時辰才慢慢緩過來，他跑出來時對子淵說去摘些芍藥很快就回，沒想到耽擱了那麼久。他本不曉得為何子淵如此善待他，今日聽了子禦一番話才恍然，子淵找不到他必定是要急瘋了。
    正要起身卻聽得一聲輕喊，“我的好主子，您怎麼跑來這裏了。幸好沒事，不然三皇子非得扒了奴婢的皮不可。”
    視線有些模糊，子楓定睛望了一會，直到來人急匆匆靠近才看清是子淵的貼身宮人小雲子。子楓有些歉然，拉過小雲子的手在上頭用指頭寫了個“對不起”。
    “小主子，您可折煞奴婢了。剛才奴婢一時嘴快，實在是主子快要把整個皇宮都翻個底朝天了，這奴婢也跟著著急不是？小主子您身子弱，此處離星鸞宮還有些路，奴婢背您。”
    乖乖趴到小雲子身上，子楓已是累極，不一會就昏睡過去。小雲子身子也小，與子楓差不了多少，可背起來卻步履輕鬆，背上是好似沒有分量的紙人，每天灌那麼多補品湯藥下去也不見長肉，仿若風大些就能刮著跑，飄飄忽忽地就不知吹到哪兒去了。
    小雲子背著子楓回到星鸞宮已經是近申時，宮人們已經掌起燈來，趕緊派了個小宮人去尋子淵回來，隨後替子楓簡單拾掇一番就把人搬上塌不敢再多動。子楓都是子淵親手照顧，他們也差不得手。
    子楓身上皆是子禦用暗勁踢出的傷，麵上看不出又已經用內力化瘀，本應該無甚大礙，隻是子楓身子太弱一時半刻好不了，躺了這麼一會反而都顯出來，讓衣物遮擋小雲子自是不知。子淵匆匆趕回恰好子楓也疼醒了，憂心如焚的人一見子楓便緊緊往懷中一樓。
    隻覺懷中人猛然一顫，眼中的淚水再也憋不出簌簌流下。子淵見他痛得小臉泛青，才驚覺不妥，拽過看著有幾分古怪的右手，中指的骨節直愣愣戳著，子淵也是臉色一白，以為方才太用力所致。
    小心翼翼察看了方知，這指頭，竟是斷了好一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