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咽淚裝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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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所謂的上流社會中,貴族們贈予我“藝術家”的頭銜。淺棕色的細碎中長發斜斜遮住墨黑色右眼;因為慵懶和挑食,白皙的身體沒有一絲肌肉,纖弱如少女。“明眸皓齒,膚若凝脂;纖纖少年,溫潤如玉。”這是高貴的他們亦或是她們對我的稱讚。
特拉珈弗希爾與歐澤穆維奇是這個國家數一數二的兩大家族,世世代代作為雋涅(呃。就類似於中國古代的丞相職位)侍奉王上所存在。
這樣名垂千古的忠心家族當然是可以做到隻手遮天的,男人們的“後宮”有很多美麗嬌豔的佳人,她們大多來自於賤民區,作為貴族男子的寵物被圈養在華麗的府邸之中。少女不再得寵就會被拋棄,輕則逐回賤民區,重則賣到地下會所。
“能想象嗎,倔強、勇敢、高傲、自尊心強的少年,被折磨得如敗狗呻吟的模樣?那哭泣的臉上,帶著慘淡笑容……蒼白唇間滑落的紅就如同海妖的淚,那是最為震撼人心的美——絕望之美。”特拉珈弗希爾·罹索德圖非抽著上等纖細而特大煙葉製成的VeraCruzDannemann,眼中迷離著沉醉的享受:“精致如藝術品的少年啊……失去理智前的掙紮比妖嬈的女人脫光衣服穿著紅色高跟鞋賣|弄|身|體更令人癡迷……短暫的震撼之後,剝下他的整張皮,讓青黛色的華美刺青永久停駐,然後鋪在我的床邊——完美的皮毯。”
別人聽到這些話也許會失態地嘔吐,甚至會用昂貴精致的高腳杯砸罹索德圖非那張神祗般英俊的臉——不,沒人舍得。酒紅色雙眸是那麼的深邃,亞蜜色的皮膚就像住進了溫暖的陽光,微微隆起的勻稱肌肉卻不顯得強健,也許是因為他擁有一百九十厘米的完美身高,卻僅有六十八公斤的原因。那雙骨骼分明的手可以完全覆蓋住我的,還可以讓鋼琴跳躍美麗的弧度。
對外,我的身份是他的禦用繪畫導師;然,我隻是用於消遣寂寞的玩具。作為庶出長子,爭權奪利的巨大壓力讓他患有輕微的性格分裂症,待人的態度時而冷漠時而親切……我知道,無論他變成怎樣的人,他都不屬於我;而我屬於他。
我原本擁有一個平凡而溫馨的家,十一歲旅遊時被拐賣,受盡苦難。第一個占有我的人是某個著名地下集團的領袖。他的部下用特殊的方法讓我身上留下了永恒的麝香,之後用牛皮鞭勒緊我的雙手吊在昏暗房間的中央,讓我跪在冰冷的鐵皮桌麵上……我以為我會在那個時候死去,但我卻活了下來,輾轉數地。
大概十三歲的時候,我在某個地下酒吧裏被那個肥胖油亮的厚嘴唇男人賣給罹索德圖非。之後住進了華麗的庭院,每天學習禮儀、舞蹈、聲樂、繪畫、鋼琴、社交。直到他的十八歲生日。那天他喝了很多酒,卡伯納·蘇維翁、內比奧多、金芬黛、皮諾·諾瓦……那些名貴賓客們的模樣盡不相同,服裝卻出奇統一地昂貴,他們兩三做伴離開後,罹索德圖非將我攔腰帶到頂樓——那是我第一次進去他的臥房。扯開我身上的衣物,將我按在鋪著昂貴銀灰色天鵝絨毯的皮床上纏綿一夜,暴烈而熱情。感受著他燥熱身體的重量和溫度,我徹底被他擁有。
他隻當我是他的寵物,在寂寞空虛時,可以供他發泄欲|望的東西。但是這隻不太乖的寵物卻愛上了它的主人,如果我這樣肮髒卑微的人還能說愛的話。
我不能被賜予家族的姓氏,他為我取名初朗,單單的兩個字,沒有代表家族的姓氏,沒有代表身份的苻名(例如瑞索萊德·露薇娜,“瑞索萊德”就是苻名,也就是姓氏。沒有苻名的人就沒有正式的身份,連平民都不如)。屬於他的初朗,屬於他的寵物。
“我想在你身上留點痕跡,”他說:“看你抽MORE女煙嫵媚的樣子,真說不準會被誰搶去。但這皮膚就像被牛奶泡過似的……在上麵留下痕跡真是暴殄天物。”他親手在我的左耳穿了耳洞,帶上一枚黑色蝶狀耳釘,透明的欖尖形鑽石閃爍著點點碎光。
王在一次出遊中遭到暗殺,雖然暗殺未遂,但他被注入一種特殊的藥劑,能讓人在昏睡之外都處於虛脫狀態。特拉珈弗希爾家族的野心爆發了,他們要——稱王!
歐澤穆維奇家族當然不會袖手旁觀,在王脫離危險期的第二天就組織十萬精銳鎮守王都——他們當然也想稱王,但他們依然覺得繼承人還小,雖然他已經十九歲了,但家族還是將他當成嗷嗷待哺的小家夥,保護在自己懷中。於是歐拉菲族長決定暫時忠心侍主,再伺機篡位。
聽說那位十九歲的繼承人很不高興。他已經成年了,還被當成小孩子。立冬那天,罹索德圖非被族長拉去祭奠先祖,他走後沒多久,我的脖頸被人套上冰冷的鐐銬,四肢被尼龍繩綁得酸麻疼痛,眼和嘴都被膠帶封住了。
被扯開蒙住雙眼的膠帶,刺目的黃色燈光讓我一瞬間失去了思考力。很大的房間,隨處可見奢侈的裝飾品。我趴在地上都不覺得冷——那是一整張米黃色的毛皮地毯,溫暖著我顫抖的身體。
“……初、朗?”那個擁有漂亮煙灰色碎發的少年將我抱在懷中:“真是天生尤物,他們還真會找啊,嗬嗬。我喜歡你。”
他棕黃色的眼眸清澈而憂傷,就像林間潺潺的溪水,孤寂纏繞著他清秀的眉,同樣骨骼分明的手卻沒有罹索德圖非那種懾人的淩厲,似乎能永遠永遠將我抱在懷裏……
但是我這樣靠身體討好別人才能存活的下賤胚子,有什麼奢望呢?比起以前顛沛流離的生活,我已經受寵若驚了。永遠離開我深愛的罹索德圖非,不過是讓我麻木的靈魂得到最後一點痛苦,然後活得更像行屍走肉而已。
……
精心繪製的花紋在左頸上放肆吐豔,綺麗的色澤根本是在嘲笑我的憔悴,被特殊方法處理成銀色的發淩亂繞在周圍——那是蔓延整個後背的巨大彩色刺青,從左頸一直蔓延,在右腳踝的結束,錯綜糾纏的藤蔓,盛開著細小燦爛的花。
不知道什麼時候,我醒了——隻有肉身,靈魂陷入強製沉睡,飛離這具尚且有生機的屍體,飄在高高的暗灰色天空中,尋覓熟悉的味道,讓愛、自尊、堅持和殘存在他的身邊。耀眼的繽紛深深刻在我的身上,就像斑斕的囚衣。永遠囚禁我的身體,囚禁我追求自由的權利,囚禁我對罹索德圖非深沉的愛,妖嬈的聲音一次次提醒,“現在的你,什麼都不是。”
三年後。
埃爾斯洛特將我蜷縮在座椅空當之間的身體打橫抱出,平放在白色單人床上——他把醫用橡膠手套帶在手上看著我乖乖趴在床上,弓著身,抬高了腰肢,無奈道:“我不是說了嗎,他有公務,這幾天都不會回來,放鬆。”
他是個身材高大卻不健壯的人,醫術並不超群,以他在內外科傷口治療方麵的優秀成為我這樣人形寵物的專用醫師。埃爾斯洛特的性情溫和,待人親切,對我而言,那就是如沐春風般的美好。這三年來,隻有他體貼照顧我;隻有他,在那個看上去溫柔的灰發少年對我變態般發泄之後,輕輕把我抱進他的醫療室,處理傷口。
在每個被折磨的不眠之夜,在每個渾身布滿累累傷痕而疼痛地生不如死的黎明,那種上等纖細而特大煙葉製成的VeraCruzDannemann馥鬱的味道似乎又繚繞在我的身邊,嫋嫋煙霧變成尖銳瘋狂的利爪,撕扯我的靈魂……
他出差回來的時候,帶回一個美麗的少年——確實很美麗。大概隻有十五、六歲,高挑纖細而不似我般慘白,溫潤的瓷白肌膚包裹著全身每一寸肌理,胸前兩粒小小軟綿的粉色蜜豆昭示著他青春蓬勃的生命;柔順的白金色短碎發下的雙眸明亮得就像珀藍色的寶石,讓人看了就羨慕,甚至是嫉恨。看來,他就是代替我成為下一任寵物的人了。對他不知該作何表情。那個美麗的藍眸少年會不會在我所不能知曉的某一天,變成我這樣可笑可歎的人?他有沒有心愛的人呢,有沒有努力活下去的信念呢?如果沒有的話,在那個灰發少年的折磨下,他很快就會變成一縷孤魂吧。
我閉上雙眼,任由思緒飄飛。幹涸的雙眼早已流盡淚水,此時隻有寂靜。誰說人生如夢?人生本就是一場夢。好運的人能在美夢中開心得久一些;不幸的人則會早早地從美夢中轉醒,迎接他的就隻有噩夢了。
咽淚裝歡,落淚成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