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江湖怨 第一章 入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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潺潺流水似平光,飛瀑而下尺潭深。流雲隨風蕩陰霾,晴空萬裏耀大地。
紅豔似火的楓樹林中,一襲白影執著支通透碧玉的長笛,悠然旋律自笛管中緩緩滲透在那隨風零落的紅楓葉裏。楓葉隨之韻律浮動,似有生命般懸在空中靜等長笛號令。
“公子,居主有請。”身著青色衣衫的男子已在楓樹林外等候許久,見那襲白影停下吹笛動作時方與站在身邊身著鵝黃色衣衫的女子一同走進楓樹林。
“塵兒。”
嗓音冷清,卻透露幾絲暖意。鵝黃色衣衫的女子喚作塵兒,麵容嬌俏可愛。眼眸裏那抹癡醉的神色似還沉浸在剛才的笛聲中,塵兒邁著輕巧的步子行至白衣男子身旁,從袖中拿出白色帛帕遞給白衣男子。白衣男子接過帛帕,為其玉笛擦拭,再收入袖中。
“雨,可知師父找我何事?”
“不知。”
白衣男子微微眯起那雙絕美的墨眸,似是在打量什麼。
“吱呀”雨為其推開房門,白衣男子踏入時,一縷青煙自香爐延至房中縈繞。淡淡的檀香令人心曠神怡,房門關閉,雖是在白日裏,但關起門之後屋內的光線還是略顯陰暗。
白衣男子見白發老人正盤膝坐在塌上閉目養神,即對著老人作揖行禮。“無弦見過師父。”
老人那雙已有皺褶的眼皮微微撐開,“無弦,年方何幾?”聲音渾厚高亮,與其外表不似搭配。令其聽音者,並不會聯想到此人已高齡七旬。
“稟師父,徒兒今已二十。”
簡略的回答令盤膝而坐的老人有絲恍神,周周轉轉,竟過五十年餘。
“無弦,何為道?”
“道即為道,不合道即為無道,道可道,非常道,道罰天,天罰人,人罰心,心罰萬物。天道渺耶?人道茫耶?何為道耶?吾即為道,道即為吾。既吾為道,又何來渺茫之。”
“既你悟道,為何不修道?”
“徒認之,修其道,必先修其心,再修其身,方可修道。”
老人捋動白須,滿意點頭。“徒認為其心其身尚未修?”
“其心其身還需修煉。”
“無弦,起身罷。”老人依舊盤膝,皺褶的臉龐堆起笑顏。
“是。”無弦起身,麵對老人的笑顏沒有表情,眸底裏卻有絲暖意。
“無弦可想過下山?”
“從未。”
“為師要你下山。”
弦無居,座落於影月峰半山腰。其山峰中美景數不勝數,然,此峰並無常人踏足。
山峰四周陡峭,無一條可上山之徑。山峰並無可攀之處,若有人攀岩必會摔入峰底。要入弦無居定要輕功了然,飛身直上。若輕功不濟,便要放棄入峰之念。弦無居之下沒有可落腳之點,故,至此弦無居無外人可擾。
夜靜闌珊,燭光明滅。無弦半躺在柔軟裘被上,白皙修長的手裏捏著兩封信函。
“公子,怎還不睡?”塵兒毫無規矩的坐在若無弦的躺塌上。
若無弦把信函放置一旁,伸手輕輕撫摸塵兒的臉頰,從眉至眼角、鼻,最後停留在那粉嫩的櫻唇上,輕柔的摩挲。“塵兒越發的漂亮了。”
望著那在燭光襯映的俊美臉龐,塵兒臉頰刹時羞紅,伸出纖纖玉指,拿開若無弦不安份的手指。“公子又拿塵兒玩笑了?”塵兒心裏歎道:自家的公子並不知男女之情,心如止水。對她的親呢不過是像對寵物般戲玩,弦無居隻有五人居住。她和晴、雨都是在五歲時被居主帶上山,陪侍公子。
“塵兒,山下好玩嗎?”
“公子怎會問起山下?”塵兒呆愣,因她五歲才上山,所以在五歲前對山下還是有些印象。但她與晴、雨卻從未聽公子問過山下之事,公子也從不好奇。似乎在公子的眼裏,隻有弦無居這幾人。不,正確的說,在她與晴、雨未來之前,公子隻知居主一人。公子喜靜不喜鬧,也抵觸陌生人的觸碰,她和晴、雨也是花了一年時間才得以服侍公子。
“師父要我下山。”
“居主怎會……?”塵兒雖疑惑,卻斷然不敢再揣測居主之意。
“師父說,讓我入世間修其心其身,再入修道。”無弦琢磨許久師父白日裏說的言語,他實屬難懂世間還能有比弦無居更為清淨之地?
“這……公子真要下山?”
“絕不違師命,塵兒,你不乖了。”無弦原本冷清的嗓音夾雜著暖意,卻在這刻,冰冷至極。
塵兒立即從塌上而起,跪在無弦麵前。“是塵兒逾矩,請公子恕罪。”
無弦側身伸出雙手扶起跪在地上的塵兒,嘴角彎起。“地上多涼,塵兒總是動不動就跪。這個壞習慣怎麼還改不掉,日後再也不可,下山入世時,還得要塵兒照顧呢。”
“公子帶著塵兒?”
“嗯,還有晴、雨。”
嵩雲城乃才子之鄉,佳人而居其次。城內男子多半是舞文弄墨之輩,文人雅士時常聚眾以詩詞會友,以歌賦言歡。嵩雲城以才子聞名,以佳人引勢。時時都有外來人入城,在城內定居。
嵩雲城有座最為出名的才子之地,那便是嵩雲城第一才子所建置的墨雅樓。墨雅樓並非尋常人能入住,隻有答上樓內所提問題方可。且每間廂房均有難題,按題難度分配房間,自然最高難度的則是墨雅樓內最好的廂房。
“師父,你……你居然把這麼苦的差事交給我?”此時,樓內最好的廂房內傳來聽著悅耳卻夾雜著滿腹埋怨的男聲。房內,一襲紅衣男子舉著手指指向眼前負手而背向他的白發老人。
白發老人眼角微微抽搐,“隻是個送信的事能苦到哪去?”
“這還不苦,師父你是頭腦不清楚了嗎?我不要,我要跟著師父雲遊。”名喚落月的男子不再理會背對著他的師父,從旁坐下。剛落坐時,一隻雪白銀狐急躥跳入落月懷中,落月伸出手指逗起銀狐。
白發老人終轉過身,心裏滿是後悔。早知當初就不該和師兄搶,本以為自己手裏的嬰兒會更聰憐乖巧。卻不知這二十年來被他氣的頭發倒是沒少掉,真是悔恨。眼前的徒兒聰明是聰明,就是性子太過……乖張?
“為師會暫停雲遊,你好好的把信送到若無弦手上。”
“若無弦?誰?”落月不明,好不容易在嵩雲城的墨雅樓入住下來。他還沒有盡情的觀賞嵩雲城的風景,就要去外麵吹漫天黃沙嗎。雖然跟著師父雲遊也是件苦差事,卻好過這種不得賞錢的送信來的快活。
“你師弟。”
落月神情一愣,他何時多出了個師弟?“師父,你背著我做了何事?”落月挑挑眉,眼神曖昧的瞧著白發老人。
白發老人再次氣結,當初就不該帶他四處雲遊。那些凡夫俗子的壞習性都往他身上蹭了,真是汙濁。“休得胡言,他是你師伯的弟子。”
“是嗎?那我還真想見見。”落月知道他有個師伯,但從未見過。師父說過師伯一直過著隱居的生活,那他這個師弟一定很好玩。想著想著,落月嘴角揚起弧度。
白發老人見他神情這般就知道他又在打什麼鬼主意,不過,隻要他肯去送信,管他打什麼鬼主意?“你去還是不去。”
“去去去,不過紅鸞我要帶走。”落月指了指他懷裏的銀狐。
白發老人眼角再次抽搐,明明是隻通體雪白的銀狐,卻被取名為紅鸞。
“自便。”
“謝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