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記得,那時年少(4)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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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年的冬天,阿寧沒有回家,我也就不好意思留她一個人在這兒過年。我問她是怎麼跟家裏說的,我也好和我媽說。阿寧眨了眨她那雙大眼睛,對我說,你想知道。我說,嗯。我就跟我媽說我過年不回去了,他就“哦”了一聲,就掛了。我聽了一時語塞,不知該說什麼好。因為我看見阿寧平靜的說這句話的時候,她眼睛裏閃動著的憂傷。
    等阿寧走了之後,我掏出手機,懷著“壯士一去兮不複還”的心情打通了我媽的電話。當我媽聽說我過年不回去而發出怒吼時,我差不多可以想象出那張集合了所有不妙信息的表情。我隻好耐下性子來和我媽扯東扯西的,扯了一個多小時,我媽總算是答應了,她說,不過下不為例。我說嗯,就掛了電話,我轉過身,看見笑趴在沙發上的阿寧。我笑著對她說,好笑嗎?她一個勁的點頭。
    雪下了幾天後就停了,我走出樓道,看見整個世界都白了。阿寧穿著雪地靴,在雪中跑來跑去,留下了一個個腳印。她屈身做了個雪球,使勁朝我砸來。我笑著說,您是在宣戰嗎。阿寧笑了下說,是由咋樣,你咬我啊。我邪邪一笑,捧起一大堆雪,朝著阿寧砸下去,阿寧“啊”的一聲慘叫。
    兩個人好像又回到了孩提時代,雖然我不知道阿寧的過去,是開心的,還是難過的,但是當時間如流水般從刷而過的時候,誰都沒有留住那些已經泛黃了的記憶。
    除夕那天,我和阿寧買了好多煙火,不管大的小的,足足裝了兩特個大號的塑料袋。阿寧笑著說,這都能炸學校了。我笑她,還炸學校,能把校長的窩端了就不錯了。阿寧撅著嘴,“切”了一聲,沒在說話。
    年夜飯還是吃火鍋,阿寧一個勁的往鍋裏放菜,加調料,然後等火鍋“突突”的響。我把音樂開了,很響,我和阿寧的對話就隻能用吼的了。
    飯從下午四點一直吃到了六點才結束,收拾完餐桌上的狼藉之後,就拎著兩袋煙火出門了。
    外麵的路燈已經亮了,一排排裏在那裏,我和阿寧在一盞盞的路燈下走過,看著自己的影子一會兒變長一會兒變短。
    找了一塊空地,阿寧自告奮勇說要點第一個大煙火,我叫他小心點,她“嗯”了一聲,就小跑著過去點火。引線“噝噝”的冒著火星。
    一聲熟悉的巨響,焰火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在深藍色的夜空中炸開了,一瞬間的亮光照亮了我和阿寧的臉,我看見阿寧開心的笑著。可是我真的很怕,她笑著笑著,就流下淚來。
    放完煙火也不知道是幾點了,阿寧拉著我來到了一幢樓的樓頂。本來是有扇門的,不過鎖壞了,周末無聊,我就經常來這兒,很美吧。阿寧看著前方,幽幽的說道,夜風吹動了她長長的頭發。我“嗯”了一聲,就沒再說話。
    站在十二樓的樓頂,我們看不清彼此臉上的表情,隻有遠處的城市燈火通明。自己就在這裏生活了整整十七年,我想,當午夜的鍾聲響起的時候,我就十八歲了,我就是個大人了。
    高三下半學期是要提前上課的。高考的威亞壓跨了一屆又一屆的學生,於是我們也沒有逃脫,更確切的說是沒辦法逃脫。每天都有做不完的試卷,背不完的文段。
    我和阿寧也漸漸疏遠了,不過並不是因為學業繁重,而是阿寧有男朋友了,是一個很好的男生,叫林哲,追了阿寧一年多,最後阿寧還是答應了。
    那天阿寧跑來和我說,我有男朋友了。我聽了,心裏靜如潭水,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本想以為會有的難過驚訝的情緒一點也沒有浮現。我說,哦,我知道了。阿寧看著我,她的眼中依舊泛著點點的悲傷。她說,你就沒什麼想對我說的嗎。
    我頓了一下,笑著對她說,你是要我一把眼淚一把鼻涕扯著你的褲管,求你不要離開我,還是踹你一腳,朝你吼道,給我滾。或者是去路上隨便拉個女生,說你拽什麼拽啊,老子也有女朋友,嗯?
    阿寧並沒有像以前一樣的罵回來,而是看了我一眼,耐心地說:你這人就這樣,怪不得沒有女朋友,我知道,你很怕一個人的。我隻是想說,我有男朋友了,所以我要搬走去別的地方,就沒有時間來陪你,看著你了。你以後要照顧好自己,冷了就多穿一點,餓了就要吃飯,你胃本來就不好的。
    我也耐心的聽完,“嗯”了一聲,阿寧轉身就走了,風把她的頭發吹得淩亂。我想我如果是一個演員的話,一定是不稱職的,本來一段悲傷的離別,卻被我變成了平淡以極的對白。
    之後的日子,我依舊一個人在校園裏閑逛,餓了就去小店鋪買麵包啃,坐在跑道邊的看台上,吹著風,看學弟學妹們上體育課,然後感慨時間的飛逝。或是靠在十二樓的樓頂,看夕陽慢慢的沉下去,月亮悄悄的升起來,星光零散的落在肩頭。
    隻是身邊少了阿寧的笑聲。
    不過漸漸的也就習慣了。在阿寧來之前,我也一直是一個人的,現在不過回到了從前。我不知道該是高興,還是難過。
    阿寧搬出去的那天,林哲來幫她拿東西。我站在陽台上,看見他們走出樓道,想起以前的周末,阿寧也是站在隔壁的陽台上低下頭,和我告別,再看著我的身影消失在地平線。現在我就站在她的位置,看著她離去,突然覺得自己真的很可笑。
    阿寧突然回首,看向陽台,我急忙轉過頭,伸手去抓衣服,裝作是出來收衣服的。當我再轉回去的時候,樓下隻剩下了被時光斑駁的水泥地麵,在慘淡的陽光下,獨自臥寐。
    自從阿寧走了之後,我就每周都回家了,也許真如阿寧所說的,我是怕一個人的。我怕一個人的時候又想起阿寧,然後情不自禁的憂傷起來。
    在學校裏,每次和阿寧相遇,我都會笑著打招呼,然後阿寧和林哲也會笑著回我。有時候,阿寧會在我走後又跑過來敲我的頭,敲完後就調皮的跑回林哲的身邊,我回過頭,就看見林哲正無奈的朝著阿寧笑。
    終於有一天,我和阿寧相遇,誰都沒有看見誰,或是誰都裝作沒有看見對方,匆匆擦肩而過。我記得那天正下著小雨,我們都撐著傘,傘遮住了我們的臉,可是我真的看見她了。
    雨一直下,雨聲在夜裏格外的清脆。我帶上耳機,就聽見徐良用憂傷的聲音唱著:人煙稀薄的大街上/我們不期而遇/擦肩而過的那一瞬間/誰都沒有停下腳步/回頭望去……
    你我身影依舊,在一起走過的路上徘徊。我還是會在深夜,聽你喜歡的歌,想著你現在誰的身邊,過得還好嗎。
    樹葉落了,花兒謝了,太陽落了,星光碎了,日子就一天天過去了,直都有一天,林哲來找我,我才知道了阿寧的原名——安寧。
    安寧去哪兒了,你知道嗎。那天,林哲一臉憔悴的推開們,對我說。我回憶了半天,才意識到他是在說阿寧。我說,我不知道啊,怎麼了。他就給了我一張一片,上麵寫著:對不起,我走了。
    於是,阿寧就真的走了,沒有留下任何讓我們找著的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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