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搬家了。。。換個地方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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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問了半天都不言語,難不成是個啞巴?”
“不會!小姐是聽見了她的叫喚。”丫頭壓低著嗓子,說道:“你是沒瞅見,小姐吩咐人抬這丫頭進府的時候,翠竹那臉綠的•;•;•;嘻嘻•;•;•;跟個王八似的。”
“喲~那這會兒她還能在夫人麵前抬得起頭來。要是我啊,早一頭撞南牆去了。”
“這可不好說。到底是小姐房裏管事兒的,昨兒個還過來瞧了瞧這丫頭,說是小姐的意思呢。”
“阿彌陀佛,小姐仁厚,天生的菩薩心腸。”
•;•;•;•;•;•;
其實,她早就醒了,躺在榻上,迷迷糊糊的聽著那兩個小丫頭在外間碎碎的拌著嘴。爐子燒的通紅,屋裏幹燥溫暖,被子裏的棉花也是蓬鬆的,聞上去還有白天裏曬足了太陽的味道。好久都沒有這般舒服的睡個覺了。一天一夜之後,她突然有些貪戀這溫暖的一切,不想放手。可心裏始終不安,到底自己是被撿來的,去留僅在主人的一念之間。人啊,吃慣了苦也就罷了,最受不起的就是苦的久了卻突然冒出了一瞬的幸福。一旦嚐到了甜的滋味,就再也不想撒手,拚了命也要留住。
“喲,醒了!”丫頭一挑門簾進了來,回頭道:“快遣人去回了小姐。”
她呆呆的看著眼前的丫頭,到底是富貴人家出身,那套行頭連尋常小康之家的姑娘都被比了下去。
“肚子可是餓了,爐子上燉了白粥,趁熱喝。”丫頭笑道:“你幾歲了?叫什麼名字?喲~這小臉洗幹淨了一瞧,還真挺清秀。”
正說話間,門簾又被掀開,進來的是一個穿著桃色夾花襖的姑娘,頭上綰了一支鏤花盤錦的銀釵,行頭做派均比先前的丫頭高上一等。
小女孩兒心想:這便是救了我性命的小姐了。
誰知,那進來的姑娘並不坐下,反而一轉身,扶住一隻伸進來的纖纖素手。那手白淨的如新剝的蔥尖,手腕上戴了隻黑漆古沁的玉鐲,臉上不施脂粉,卻依舊麵目姣好,隻在額心眉間處用螺子黛勾畫了一痕蓮印,半卷半舒。
屋裏的眾丫鬟見是小姐進來了,便齊齊俯身行禮。
宛月淡淡的點了下頭,算是應了。
“可問過姓甚名誰,哪裏人士了?”翠竹服侍宛月坐下,轉頭便問。
先前伺候的丫頭連忙上前答話:“這女娃兒剛剛醒來,尚有些迷糊,故此•;•;•;”
“嗯。”宛月轉身坐在榻側,伸手探了探小女孩兒的額頭:“不發熱了,那就好。”又接過丫頭遞過來的粥,在唇邊細細的吹了吹,喂給她吃:“光是喝粥,口中不免枯燥,若是再配上這醬菜,味道可就不同了。隻是你已經好些天沒吃東西了,不可一下過量。”青瓷小碗不一刻便見了底,宛月臉上也露出笑意:“瞧你,吃的嘴角都是。再歇半個時辰,將大夫開的藥喝了,便能大好了。隻是,可不許嫌苦喲~”
小女孩兒眼眶頓時紅了,淚珠大顆大顆的滾了下來,嗚咽著半晌說不出話。
“喲,怎麼好端端的哭起來了。”翠竹連忙掏出手絹給她擦臉:“瞧瞧,這回可真成花臉貓了。”
宛月也不安慰,隻是看著小女孩兒哭夠了,才歎口氣:“我記得前年冬梅放出去嫁了人,側福晉房裏便一直缺個可心兒的人兒。”
翠竹想了想,回道:“前些日嫡福晉也在說這事兒,打算著過完年將身邊的佩兒送過去,如此一來可好,有了現成的人選。”
“佩兒跟著額娘多年,額娘也早離不開她了。”
“小姐說的是。隻不過•;•;•;”翠竹猶豫了一下,說道:“這丫頭看上去不過五六歲的樣子,又是外頭方才撿來的,規矩方麵•;•;•;怕是怠慢了側福晉。”
“那依照你的意思,該如何辦?”
翠竹連忙笑道:“奴婢認為,嫡福晉和小姐房裏的丫鬟都是多年服侍的老人了,若是一時換了,怕是用不慣。倒不如從外房裏頭選個年紀小的,又老實肯幹的給側福晉送了過去。至於這個小丫頭,病養好了,便遣到水月庵,在那裏曆練個幾年,待長大些,再收回府。即便將來府裏不缺人了,也好留在佛前為福晉和小姐祈福。”
宛月安靜的聽完,臉上猶帶著笑意,剛要開口,就聽見“噗通”一聲,方才還在床上的小女孩兒連人帶被子的滾到地上,二話不說就“咚咚”的磕頭。
“這是怎麼話兒說的,快起來。”
翠竹趕緊拉住她,卻不曾想她怎麼也不肯動,隻伏在地上,聲帶哭泣:“小姐大恩大德,奴婢不一輩子都不敢忘。奴婢不敢求小姐收留,隻是有一事,希望小姐能答應。”
翠竹偷眼看了小姐的臉色,心下有了計較:“有話好好說,你才好些的身子,經不起折騰。來,起來說話。”手下一用力,便輕鬆抬起了小女孩兒瘦弱的身子。
“何事,你且說來聽聽。”
小女孩兒想了想,似乎不知道從哪裏開口,咬了半天的嘴唇,隻一句:“求小姐別趕走吳媽。”
“吳媽?”
“就是後院裏灑水掃地的吳婆子。”
宛月一愣,印象中好像前幾日還在府裏瞧見了的。“吳嬤嬤什麼時候被逐出府的?所犯何事?”
翠竹這才將前兩日的故事大致說與小姐聽了,隻略去那件流雲水緞襖子的去向不提。
宛月沉吟片刻,便問:“吳嬤嬤是你什麼人?”
小女孩兒噗通一聲,又跪在地上:“吳媽與奴婢沒有半點關係。真的。奴婢前兩日餓暈在街頭,是吳媽救了我。她不僅給我飯吃,還把我帶回家。她這回撿了小姐的襖子,其實是想給我過年穿。她真的不是有心冒犯小姐!小姐隻怪奴婢就好,千萬別趕吳媽走啊。吳媽還有兩個小外孫要養活啊!”
她這一番話說得囉嗦,但也道明白了前因後果。宛月聽完,沉默良久:“那你是怎麼尋來這裏的?吳媽告訴你的?”
“不•;•;•;不是。是我一路打聽來的。”小女孩兒低下了頭,那不堪回首的一夜又浮現在腦海中。除夕團圓喜慶的時候,一個髒兮兮的小叫花挨家挨戶的拍門,也不討錢,見人就問:“蘇州將軍府在哪裏?”人家隻當她發神經,一腳便踹了過去。她痛的捂著肚子半天都動不了。本來就沒什麼食物的腸胃又開始搜刮起來,糾纏的她冒了一身的冷汗。
難得遇到個好心人,賞了她兩塊饅頭,可她也舍不得吃,小心翼翼的用袖子裹了,隻想著吳媽還有兩個小孫子在餓肚子。
整整一個晚上,偌大的蘇州城,她硬生生的轉了兩圈,不過到底還是讓她找到了。可最後,她也實在沒了力氣,隻好用手指摳著石磚的縫隙一寸寸的向前挪動著身體。在寒風冷雪中熬了一個晚上,憋著最後一口氣,終於撐到有人開門瞧見了她。
她知道自己快不行了,沒了力氣,說不出話來。於是一分一分的攢著,就等著最後衝出口的那句。其實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能讓吳媽重新回到將軍府裏當下人,但是,她必須要說。
好在,那天一大早,府裏的小姐出門,聽見了她最後的呼喚。
她隱約記得,昏迷前,有個身著紅衣的影子走向自己,蹲了下來,似乎還碰了碰自己的臉。那指尖傳遞過來的溫暖,帶著好聞的香味兒,讓她感覺到莫名的心安。如今,這味道正從眼前尊貴的小姐身上幽幽的散發出來,卻讓她眼眶再次紅了,不爭氣的落下淚來。
“可憐的孩子。”小姐的年齡不過十三歲,可眼神裏透露出來的,卻是一種慈悲:“以後便留在我身邊吧。”
翠竹大驚:“小姐,萬萬不可!”
宛月沒有理會,捧著小女孩兒的臉道:“可有名字?”
小女孩兒輕輕的搖搖頭,睫毛上掛著淚珠,晶瑩欲墜。
“靜女其姝,宜人宜己。以後便叫你靜宜,可好?”
“靜•;•;•;宜•;•;•;”小女孩兒有些磕絆的念著自己的新名字。
“怎麼,不喜歡?”宛月故意板起臉來,唬道。
小女孩兒嚇得拚命搖頭,想想又覺得不對勁,又狂點頭,急切不已:“喜歡,喜歡!靜宜很喜歡!!”
“噗嗤~”宛月掩口笑道:“悠著點兒,點的這麼用力可會頭暈的。”
靜宜臉騰地一下就紅了,有些羞澀的低下頭,又想起一件事來,小聲的問道:“那•;•;•;吳媽可以回來麼?”
宛月想了想,似乎有些為難:“府裏的人手早就夠了,要是讓你留下,那便不能再讓吳媽回來了。畢竟阿瑪領著朝廷的俸祿,一切用度都要精打細算。”
靜宜一愣,瞪大了眼睛,仿佛是不相信小姐的話,可是,片刻之後,她又小心翼翼的問道:“要是•;•;•;要是我不留下,那吳媽是不是可以回來呢?”
“你不留下?難道你想重新上街乞討過日?”
“•;•;•;•;•;•;”
屋裏安靜極了,能聽見撲騰撲騰的心跳聲。
“我•;•;•;我是不想再當乞丐了。”靜宜的聲音愈發的低了。
果然,在兩難的處境時,人們總會選擇對自己有利的那一麵。縱然是對不起別人,可也隻能說聲抱歉了。
宛月靜靜的笑著,眼神卻變得有些冰冷。
“隻是•;•;•;要是代價是吳媽一家人要上街乞討的話,那我寧願是我。”靜宜眼裏透著悲傷,可倔強的語氣讓人心跟著一顫。明明就是害怕的發了抖,明明就不想再過從前的日子,可她偏偏咬著牙,放棄了已經渴望已久的安定日子,一棒子將自己打回原形。
不過五六歲的年紀,居然有這樣的心。
宛月愣了許久,終於綻開了溫柔的笑容,輕輕的扶她起來:“我是逗你呢,一會兒我就讓她們去接吳嬤嬤回來,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