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篇 第七章 清明節特別篇掃墓(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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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以相信悶油瓶真的棄我們而去了,我感到自己抓著胖子的手在顫抖,恐懼、憤怒、悲傷交雜在一起。墓室晃動得越發厲害起來,我現在需要作出抉擇了,不然兩人都會被活埋在這裏。或許悶油瓶說得沒錯,胖子那麼大的塊頭,又深受重傷,把他帶出墓穴真的太難,我也可以冷酷地評價作為包袱胖子太過於沉重了。
但是眼下這個奄奄一息的人是胖子啊,我們那麼多次一起出生入死,感情並不比親兄弟差,甚至將對方視為可以托付生命的摯友。對於這樣一個人,悶油瓶你真的可以那麼冷血嗎?如果今天躺在這個位置的人是我,那麼你的選擇又會是什麼?
其實我也重了嚴重的屍毒,左手已經腫脹不堪,雖然放了血,但毒素並沒有被清除幹淨。喉嚨與口腔的麻痹感說明這屍毒可能具有某種神經毒素,不知道下一個被麻痹的會不會是我的氣管?悶油瓶你絕情地離開,等於判了我和胖子兩個人的死刑,那種被活生生判處死刑的心境你能體會麼。
墓頂有更多的沙礫掉落下來,這個穹頂堅持不了多久了。我伸手摸到一旁的手電,對墓穴的周邊照射,一個非常普通的墓室,墓室的中間有一隻巨大的棺材,旁邊的牆角還有一堆棺材的碎片,牆壁的一邊有一個黑洞,應該可以通往外麵,悶油瓶就是從這個方向消失的。
我看到牆角邊的繩子,那是剛才抬棺材進來解下的,心中有了辦法。光靠我的力量根本沒有辦法背得動胖子,所以我需要依靠其他的東西。被我踢翻的棺材板靜靜地躺在一邊,已經破損了一大塊,但三分之二還是完整的。我使勁把胖子拖到棺材板上,用繩子把胖子綁在棺材板上,現在我要把胖子拉出去。
確定把胖子綁結實了,我把繩子係在自己的腰上,手上已經基本使不出太大的力道了。嚐試著往前拖動棺材板,那種沉重感仿佛腰都要被勒斷了,我憤恨胖子這隻豬怎麼可以長得那麼肥,又愛給人趙麻煩?
現在一定要盡快離開這個墓室,因為大塊的石頭已經落下,雖不知道墓道裏的情況是怎麼樣的,總比活埋在裏麵強。我使出吃奶的勁使勁向前邁步子,幸好棺材板是有弧度的,光滑的表麵也減少了一定的摩擦力。在我的死命拖拽下,棺材總算一點一點地移動起來。
我們離洞口的距離並不遠,大概50米左右,但這50米幾乎耗盡了我所有的力氣。值得慶幸的是在我把胖子拉出墓室的一瞬間,數噸重的岩石壓向墓穴,掀起的塵埃逼得人睜不開來眼睛,嘴裏滿是泥土、石灰的腥氣。
墓室坍塌引發的巨響至少持續了十多分鍾,在耳朵就快失去聽力的時候才停了下來。周圍彌漫著灰塵,我小心地睜開眼睛,身上都是泥沙,我和胖子本來身上都有血,墓室倒塌塵土四散,現在我們都像裹了“糖霜的年糕”一般,變成了泥冬瓜。
我試了試胖子的氣息,雖然微弱但還有一絲呼吸,手上的傷口也不再流血了,不知道該不該佩服胖子的命硬,這樣折騰都還有氣。
手上已經沒了知覺,血肉模糊的。我休息了片刻又拉起繩子,剛才的甬道兩個大男人抬這棺材大概走了二十分鍾,現在不知道要走多久才能找到出口,還不能排除中間走到岔路口迷路。但是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我咬咬牙,隻能走下去。心裏還暗暗想到,胖子啊胖子,我若為了救你手腳落下個殘疾,你活了可得養我一輩子啊!
甬道不比墓室,非常的粗糙,根本是天然的石洞,坑坑窪窪的,每走一步都是痛苦。我一個機靈難道這裏不是蔡家墓室的真正甬道,是個偏道或者是個盜洞?剛才的墓室也非常平常,蔡家如果是盜墓世家又怎麼會修如此簡樸的墓室,也沒什麼特別的機關,更別說其他詭異的事情了,除了那隻大粽子其他都太過平凡了。難道這裏不是蔡家的墓?
但這又說不通,不是蔡家的墓又是誰家的?反正和趙老頭逃不掉幹係,那老太婆不是還說這是自作孽不可活嗎?蔡家與趙家的緣由真是剪不斷理還亂了。
搞腦子的事還是以後再說,眼下我最缺的就是體力了,雙腿逐漸軟得厲害,不知還能支持多久。
忽然身後的山洞傳來“哄哄”的巨響,我嚇了一跳,墓室不會又發生了什麼變故?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嘩啦啦的水流就衝了過來。
我隻遲疑了一秒,就跳上棺材板,躺在胖子身上,抱住兩個人的頭。不知道這墓室是怎麼進水的,但水來得極快,我們有可能會被水衝出墓道,或者撞在石壁上人亡板碎。
好在有那棺材板,我們兩人飄浮在狹窄的洞中,我除了要保護頭,還要注意控製方向,避免與石壁有太多的親密接觸。
當然還有一點我比較擔心,加上的我重量,胖子能不能支持得住呢?
在黑暗的洞穴中被衝了半個多小時,我早已迷失了方向,頭也昏昏沉沉的,地下的空氣渾濁且含氧量低。水越來越高已經淹沒了甬道,我急忙屏住呼吸,猛地一股巨大的阻力,我們被推進了一個水潭,漆黑刺骨的水毫不留情地湧進肺裏,我拚命向上劃水,但胖子在身邊就好比身上幫了一大塊石頭。
就當我快憋不住氣的時候,棺材板帶動胖子和我向上浮去,上升的速度並不快,但我仍感受到胸口的悶痛感,胖子的狀況更是想都不敢想。
在躍出水麵的一瞬間,我大口的呼吸空氣,胖子也浮出了水麵,他還是平靜地躺在棺材板上,水衝走了身上的泥沙,露出他死灰的麵容。我勉強趴在棺材板上,兩條腿無力再劃水,寬大的湖麵並沒有給我逃出的欣喜反而讓人陷入另一種絕望。
天空中的雨勢已經小了很多,也沒有狂暴的雷鳴閃電。細密緊湊的雨點打在水麵上,像灑米一般水麵上起了點點斑駁。
摸了摸胖子冷冰冰的臉,我哭了,淚水雖然是熱的但怎麼也溫熱不了冰冷的雨水。我盡了力了,但是還是救不了胖子,或許我無法拯救任何人。
胖子不要害怕,就算上了黃泉路,我也給你做個伴!體力不支的我終於緩緩閉上了眼睛……
我不知道死亡是什麼感覺,或許有太多次接近死亡的機會,讓我都分不清生死了。其實死了和活著似乎並沒有太大的差別,陰曹地府也不是一個冰冷無比的地方。手上感覺暖暖的,好像有陽光照射著,難道在閻王的冥殿之中也有太陽的身影?
手真的很暖和,身上也溫暖,沒有冰涼刺骨的感覺,好像有誰把我從湖泊中撈了起來,會不會是打漁的漁夫救了我和胖子呢?
睜開眼睛,四周一片雪白,刺鼻而又熟悉的藥水味,我知道自己又一次得救了。看著伏在床邊沉睡的人,我詫異地瞪大了眼睛,就好像在做夢一樣。悶油瓶正抓著我的手趴在我的床邊,是他救了我嗎?
我想坐起來卻發現身體完全動不了,胸口有骨折的固定鋼板,或許我的肋骨斷了幾根;雙腿的感覺也很奇怪,那種麻木與抽搐感可能是肌肉與神經損傷的後果;我的兩隻手都被裹上了厚厚的紗布,右手被抓在悶油瓶手裏,我端詳著中了屍毒的左手,明顯的腫脹還未退去;額頭也有些疼,皮外傷是不可避免的,透過眼角的餘光我可以看到貼在額頭紗布的邊角,腦震蕩有沒有我並不清楚,不過腦子應該沒壞吧?
既然得救了我想先休息下,之後的事情之後再說。正當我調整好位置準備好好睡一覺的時候,我想起了胖子!那家夥怎麼樣了,不會真的死了吧?明明是個皮厚命硬的家夥!
顧不上吵醒悶油瓶,從他手裏抽出手,吃力地爬起來兩腿晃晃悠悠的準備下床。
“你去哪?”悶油瓶睜開漆黑的眼眸,裏麵平靜如深潭。
“胖子怎麼樣了?”我急忙問。
“在ICU,失血過多。”悶油瓶皺著眉頭回答。
“ICU。”我重複了一邊,心也沒那麼懸了,至少還活著,胖子還真他媽的命硬!
“那就好。”我釋重負地淺笑起來,或許情況還沒有想象中的那麼糟糕。
“他沒事,你那麼高興。”不知為何我感到悶油瓶有些不太高興。
“是你救了我們?你最後還是回來救我們了?”我直視悶油瓶,想要得到答案,這個答案對我非常的重要。
“我並不希望你死。”悶油瓶直接地回答,他伸手來摸我的臉,他的手微涼完全沒有剛才那種溫暖的感覺了。
“我雖然很沒用,但也非常努力了。”我撇過頭躲開了他的手,“隻要胖子沒事的話我就放心了。”
“不要老是提他。”悶油瓶提高了嗓音,很奇怪,他明明是個不顯露感情的人。
“你知道如果不救胖子,我就再也不會原諒你了吧?”我伸手去拉悶油瓶的手,露出了一個苦笑。救我和胖子都是你被迫的選擇麼?但我吳邪的原諒應該並不值錢啊。
“吳邪……”他的聲音低沉,好像有什麼難言之隱。
“你個混蛋!”竟然這樣對我……從什麼時候開始依賴那個站在我身後的你已經變成一種習慣了呢?
“吳邪……”
“吳邪……”
“吳……”
悶油瓶抱住我,隻在我的耳邊輕聲叫著我的名字,為什麼那麼讓人悲傷?
不知道悶油瓶是怎麼把我和胖子從深山老林裏弄到九江的這所大醫院裏來的,胖子經過輸血已經從重症監護病房轉到監護病房,但他的意識一直時有時無,雖然想要轉去更好的醫院,但是這種不穩定的情況讓我不敢移動胖子。我身上的傷多是皮肉傷,最嚴重的情況就是腦震蕩和左肋骨兩根骨折,醫院對我左手的感染加倍用了抗生素卻還是不見好,最後是悶油瓶不知從哪弄來兩粒藥丸退去了腫痛。悶油瓶雖然大戰了粽子,但他倒像是個沒事人一樣,用不著別人操心。
鑒於我和胖子的傷情,隻好先在醫院休整。趙老頭,蔡家,古墓,粽子的事就好像沒發生一樣,我和悶油瓶都閉口不談。雖然這樣承認很不甘心,但是再凶險的地方我們也闖過,這次卻差點死在江西這個平平無奇的墓裏,心裏不太好受。但是就是這樣一次與死神擦肩而過,讓我看穿了自己的軟弱與無能,那些古怪的人、古怪的事、哪怕是悶油瓶的叛變我都變得厭倦,不想再去追究了。
每天晚上悶油瓶都會抱著我入睡,好像不安的人是他,明明被舍棄的人是我和胖子,那天在墓裏悶油瓶古怪的舉止著實讓人在意,但我不想再過問其中的原由,就算問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悶油瓶無論是離開還是留下都是他的選擇,我又能左右什麼呢?
一周後胖子總算清醒過來了,我很擔心該如何和他解釋事情的始末,因為連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好在胖子竟然一無所知,把所有的事忘得一幹二淨,簡直就像劫後重生了一樣。悶油瓶也怪怪的像變了一個人,這次詭異的江西行似乎隻被我一個人牢牢地記在了腦海裏。
入夜,我總是會做噩夢,棺材中的窒息感、凶猛殘暴的粽子、不懷好意的老太婆、麵如死灰的胖子、渾身浴血的悶油瓶每一個片段都讓我害怕得不能自己,如果此次出行真的隻是一場噩夢就好了。
每當我被驚醒的時候,悶油瓶總是在身邊,他總是從背後抱住我,手臂緊緊的扣住我的腰,仿佛害怕我逃跑。墓中悶油瓶的見死不救讓我心存芥蒂,但是他現在換了一個人般的態度又讓我狠不起心來,畢竟他是我打心底裏的依靠。
胖子恢複得遠遠比我慢,拆除護胸,我已經能自由的活動了,雖然好得七七八八了,但還住著單人病房。悶油瓶一直默默地跟在我的身邊,我去哪他就如影隨行。半夜有時被噩夢驚醒,為了忘卻,我會和他做愛,好像一切都脫離了控製,我感到自己發瘋了,想用瘋狂來換回一絲的清醒。
隻有疼痛與強烈的罪惡感讓我感受到片刻的真實,看著悶油瓶隱忍著欲望的神情,我總是裝滿了疑問,卻一個問題都問不出。想被他毀滅……想和他一起毀滅……愛上一個你永遠也讀不懂的人是幸還是不幸我不知道,因為我並不確定能陪他走到最後,是他的世界容不下我……
每次親熱,我就想或許沒有下次了。悶油瓶總會咬著我的耳朵叫喚我的名字,我依偎在他的身邊任他叫著,如果我不回應的話,你是不是會永遠這樣叫著我?
悶油瓶,我貪婪地希望能用自己填滿你的世界,所以不要停止呼喚我的名字,不要忘記吳邪,不要離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