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芊羽，你可不可以……放棄連聽塵？”遲疑了許久，紀語凡低聲問。
    “不可能的。”倪芊羽想也不想的搖頭。“你不會明白。我喜歡他十幾年，又怎能輕易忘卻！”
    喜歡十幾年……紀語凡苦笑。他怎麼會不明白？“沒有希望的事，又何必……”
    “誰說沒有希望？”倪芊羽忽的變得暴怒，冷冷看了他一眼。“我的事，不用你管！”說完，她轉身，跑向S大。在醫學院科技樓下，攔住了莫離。“君莫離，我要跟你談談！”
    莫離看了看她，點了點頭。
    “放棄聽塵吧，你要什麼我都答應你。”倪芊羽直截了當的開口。其聲音之大，引得路人側目。
    漸漸有學生圍攏過來。
    “對不起，我做不到。”莫離說，狠了狠心，別開眼，不再看她，準備離開。
    豈料，倪芊羽聞言，身形一晃，竟跌坐在地上。
    莫離見狀，甚是不忍。“你起來，地上涼。”
    倪芊羽落下淚來，抓著莫離的手。“求你，我求你，把聽塵還給我……我隻有他！”
    莫離怔在原地，無言以對。
    “我求你！”倪芊羽大聲說。眼裏、臉上，都是淚水。此時此刻，她什麼都顧不得了。“難道，你真的要為了自己的幸福，讓所有人痛苦嗎？”
    眾目睽睽之下，莫離僵住。讓所有人痛苦？她想到易諳然的絕望。她再次把目光移向倪芊羽：“難道，我放手，你就可以幸福？”
    倪芊羽語塞。
    “我很佩服，你的敢愛敢恨。”莫離掃了她一眼，轉過身，慢慢走了。
    莫離心裏也很亂。她甚至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太無情？
    那一天，莫離一個人在圖書館待了很久。天色將黑時，她把連聽塵，加入拒接。
    也許，兩個人都該好好反省一下了。一生守候，畢竟不是一句簡單蒼白的山盟海誓。一舉一動，許會毀掉別人的一生。
    倪芊羽變了，是真的變了。她學會一個人靜靜思考，學會坐著公車遊曆整個城市。有時她會想起百裏以外的蘇州城，想起那烏瓦白牆、小橋流水。
    每個月，年向晚都會寫信給她，給莫離。
    倪芊羽有時會望著照片上孩子們純真的笑臉出神。當讀到“孩子們會問我，‘姐姐的姐姐是不是也會來教我們唱歌’時，她笑了。”
    連聽塵一連數天都很鬱悶——莫離一直不肯接他的電話，而且，一直躲著他，不肯露麵。
    這一天，下著大雨，連聽塵帶著傘，固執的等在女生宿舍樓下。他非要等到莫離出來見他不可。
    莫離將窗簾撩開一條縫，定定望著他。她沒想到，他竟如此固執。
    許久之後，她終於忍不住掏出手機，發短訊給他。“回去吧。”
    “不，我不回去。莫離，你怎麼了？”
    “沒怎麼，隻是需要靜一下。”
    “芊羽她……又去找你了？”
    “沒有。你回去吧。你這樣，我很難。”
    莫離一定也很難受了。這麼想著，連聽塵垂著頭，走了。
    連聽塵是在校門口遇見倪芊羽的，其時，倪芊羽正低著頭走來。不經意一個抬頭，二人同時愣住。
    “聽塵……哥哥。”倪芊羽好半天才擠出這四個字。
    “嗨，”連聽塵蒼白的笑笑。“芊羽……”
    “你瘦了好多，是跟莫離吵架了嗎？”倪芊羽關心的問。
    “她最近……不肯接我的電話。”連聽塵沉吟許久方才回答。
    倪芊羽愣了愣，不禁歉疚。莫離是個感性的女孩，估計是受了自己的影響罷。“我去幫你勸勸她。”
    聽得這話，連聽塵吃了一驚。然而他已顧不上懷疑，隻是誠懇的點點頭道：“多謝。”
    至於莫離，她再從窗口望出去，沒有瞄見連聽塵，也便放心了許多。心中，卻泛起隱約痛楚。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
    宿舍門均勻的響了三聲。
    “來了！”莫離連忙應聲，跑去開門。
    門打開的一瞬，她迎上倪芊羽不安的雙眸。壓著內心悸動，她向倪芊羽笑笑。“有什麼事麼？”
    “有的。我是為聽塵哥哥來的。”倪芊羽一反往常的一臉懇切。“可以跟你聊聊嗎？”
    莫離沉默了。她實在不清楚倪芊羽的用心。思忖片刻，她輕歎了口氣。“抱歉，我有些不舒服……”
    “莫離，你一定要答應我！”倪芊羽一把推開門，不由分說拖起莫離就走。而莫離，潛意識裏的抗拒，令她想也不想的掙開倪芊羽。然而，她的一隻腳在樓梯邊緣，另一隻早已踏空。
    重心頓失。莫離身不由己的摔倒，然後，沿著台階向下滾去。
    全樓響徹倪芊羽的尖叫。
    奇怪的是，那一刻，麵對可能到來的死亡，莫離早已不會害怕。她的心中，平靜得出奇。
    摔到底層的一瞬，莫離眼前閃過連聽塵明亮的眼眸。
    難道，他才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