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除夕的晚上和中國差不多，不過比現在中國要傳統多了，要一家人一起守歲，一邊吃東西一邊看紅白歌會——相對於中國的春晚。
     “哥哥，看我這件衣服好看嗎？”小安穿著奶黃色的浴衣，在我麵前轉了個圈。
     旁邊小繪鄙夷地插了句嘴。
     小安馬上回嘴——兩個人的話我聽不懂，但是還是知道他們又在吵嘴了——
     這時，媽媽走了進來，對著兩個小家夥訓了幾句，兩個人才不情不願地安靜下來。
     “小艾，這件是你的浴衣，快來試試看。”媽媽手裏捧著件折疊整齊的衣服。
     “不用試了吧？本來就是按照我的尺寸來剪裁的。”我實在不喜歡脫脫換換的。
     “可是衣服還是要上身來看才有效果的啊。”媽媽笑道。
     “好吧。”反正也就是明天出門的時候穿一穿。
     我拿著衣服去衛生間換上——經過那次的十二單衣，這種浴衣對我來說就沒有問題了。
     我穿好以後，走出去給媽媽看，媽媽上下打量了一番，滿意得不得了——“我們小艾也是個衣架子，穿什麼衣服都好看。”
     “哥哥，抱抱。”小安一下子就撲上來了。
     “小安，哥哥穿這樣抱你還真是不習慣啊。”我動了動手臂，“等哥哥習慣了再抱。”
     那邊，我聽到小繪問媽媽，“媽媽，幸哥還沒有回來嗎？”
     “他們應該還要一會兒才能回來。”媽媽回答。
     “媽媽，阿幸是和叔叔還有爺爺一起嗎？”下午我自己在房間裏玩遊戲，現在想想今天一下午都沒有看到阿幸，本來那家夥有事沒事都會來找我——而現在，也不見佐藤叔叔和爺爺。
     “是啊，中午吃過飯以後爺爺和你叔叔就帶著阿幸出門了。”
     “今天出門去哪裏啊？”
     “是爺爺的老友今天要舉行授刀儀式，所以爺爺他們就過去觀禮了。”媽媽說，“不過，這授刀儀式選在除夕可還是第一次啊。”
     授刀儀式……我隻是聽說過，這個我倒想去看看，不過，我也知道這種儀式都是比較隆重的，並不是每個人都可以去——“哦，媽媽，奶奶怎麼沒有過來，不是說要一起看紅白歌會嗎？”老人家都比較喜歡看一年一度的紅白歌會。
     “奶奶在廚房裏做蕎麥麵呢。”媽媽有些無奈地道，“她最喜歡過節的時候做些應節的食物，我想要插手幫忙都不讓。”
     “我最喜歡吃奶奶做的蕎麥麵。”小安馬上道。
     “小繪也是。”
     兩個小家夥難得一致啊。
     奶奶做好的蕎麥麵上桌的時候，爺爺他們也回來了——爺爺和佐藤叔叔都如常，可是我發現阿幸的臉色好像不大對。
     奶奶問了幾句，然後就讓阿幸回房了。
     “媽媽，阿幸怎麼了？”我轉頭問媽媽。
     “好像是說身體不舒服，我過去看看。”媽媽想了想說，“小艾你也一起來吧，你們平時關係還不錯，阿幸和你好像也比較合得來。”
     “哦。”媽媽，我和那家夥關係也就一般，沒有什麼合得來了。
     我和媽媽一起來到阿幸的房間時，竟然看到阿幸在翻筋鬥，嚇了我和媽媽一跳——阿幸看到我們的時候，也有些不好意思——不過我知道，我沒關係，主要是因為媽媽看見，怎麼說，媽媽也是長輩，而且和阿幸本來的關係就是比較微妙的那種。
     媽媽問候了阿幸幾句，見阿幸好像也沒什麼事，就離開了——不過，讓我留下來和阿幸說說話——我覺得媽媽是認為阿幸受什麼刺激了，想讓我“開導”他什麼的——
     關上門，我在阿幸麵前坐下，“你現在心情是好還是不好？”
     “你覺得呢？”阿幸苦笑。
     “不過是出了一趟門，受什麼刺激了？”我自己倒了杯水喝。
     “你都不知道我今天下午是怎麼過來的……”阿幸扶著額頭，“早知道我死活也不要跟著老頭子出門了。”
     “你被人虐待了？”看樣子，也沒受傷啊。
     “對啊，虐待，精神虐待。”阿幸盤腿坐著，“你猜我今天去齋藤家遇見誰了？”
     “遇見誰？”我想了想，“不會是那個春風一度的員警吧？”
     阿幸點頭，“你說我倒黴不倒黴？”
     “可是員警怎麼會在那裏？他是齋藤家的人？”
     “不是，齋藤家和我們家是世交，他家裏的人我哪個是不認識的？那個人好像是齋藤家的客人，估計要麼交情不淺，要麼是有點地位的，要不然不會出現在那裏。”
     “那不是很精彩……”我可以想象——“你們相認了沒有？”
     “怎麼可能？”阿幸做出捏一把汗的動作，“我躲都來不及了，還相認？”
     “那就什麼都沒有發生了？”真可惜啊。
     “我也希望啊。”阿幸撐著腦袋，“可是好巧不巧的，那個時候我躲到廁所裏抽煙，出來的時候和那家夥麵對麵碰上了——”
     “然後？”
     “然後，我意思意思地和他打了個招呼，那家夥也好像沒有認出我一樣，反應也挺冷淡的。”阿幸撇嘴，“想想也是，那天晚上，都醉得跟灘爛泥一樣了，除了在床上主動些還能記得什麼？”
     “那不是很好嗎？你不會失望了吧？”我好笑地盯著他。
     “如果那樣我當然開心了，可是你不知道在後麵的時間，他居然也不知道怎麼的，和老頭子還有我爸就聊起來了，還很投緣的樣子……到最後，話題就引到我身上了。”
     “能和爺爺還有叔叔談得投緣的人……應該很厲害吧。”爺爺嚴肅叔叔嚴謹，兩個人都不是那種熱絡的人。
     “誰知道啊，我那個時候和齋藤家的大小姐在另一邊聊天，哪裏想到等我回去的時候老頭子就拉著我去認識那個人，最後還說了一大堆要我和人家好好學習，好人家好好切磋之類的話。”
     “然後呢？”
     “然後，明天要和那家夥一起去喝茶。”阿幸低垂著頭，很是無力的樣子。
     “進展這麼快啊。”我也覺得不可思議，“明天是新年就要你去應酬……不過，如果爺爺知道你和那家夥之前那樣的話，爺爺應該會氣得吐血吧？”
     “反正我如果出什麼事老頭子也要負責任。”阿幸抓抓頭，“我說我到底吃錯了什麼藥要回來這裏啊——”
     “你還是乖乖去喝茶吧，要不然爺爺非打死你不可，搞不好你以後都出不了佐藤家了，這次可是你自己回來還說什麼‘改邪歸正’的。”
     “我知道。”阿幸歎了口氣，突然他抬頭抓住我的手。
     “幹嗎？”嚇我一跳——
     “小艾，你看你是我弟弟，你明天陪我一起去吧。”
     “不要。”我甩開他的手，“我不想趟你們的渾水，而且，你可不是我的哥哥，我們沒有絲毫血緣關係。”
     “小艾……”
     “你別說了，我不會跟你一起去的。”我低下頭又喝了口茶，“我自己明天還有麻煩事要處理呢。”
     “什麼麻煩事？”阿幸追問。
     “和你沒有關係。”被你知道了還得了？
     “是不是和那個跟你換手機的人有關？”
     我皺眉看著他，“你從哪裏聽說的？”
     “那天和小繪說話的時候聽她說的，不過小繪也沒說清楚，就說了什麼換手機……不過，可以肯定那是個中國男人沒錯吧？好像還神神秘秘的，不能讓雅姨知道的……不會是你的地下男友吧？”
     我就知道小孩子不可信啊不可信——更何況是小繪那個小丫頭，她對她的幸哥可是要死忠多了——
     “你不要亂猜，那隻是認識的人而已。”
     “真的隻是認識的人？那麼我和雅姨說應該沒有關係了？”阿幸的眼裏滿是狡黠。
     “你威脅我？”就是為了這麼點事情——小繪之前威脅，現在又被阿幸威脅——不過話說回來，這件事從一開始，就是我自己想圓謊才被衛降威脅的——所以，說到底，還是那個家夥的錯！！！
     “小艾，不要這麼說嘛。”阿幸的手搭上了我的肩膀，“你想想看，你和我一起去的話，我也不會和雅姨說，以後還可以多幫你爭取和那個人見麵的機會，怎麼說，我也比小繪和小安兩個要可靠多了，不是嗎？”
     “冠冕堂皇。”我冷哼，“不過，你猜錯了，我和那個人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樣，我也一點也不想和他見麵，如果不是為了把手機拿回來……總而言之，那個人對我，就像那個警員對你來說一樣，都是要避諱的對象。”
     “是這樣嗎？”
     我看著阿幸，突然腦中閃過一道靈光——也許，我可以——
     “好，我明天可以跟你一起去，不過，你也要幫我一個忙。”
     “可以。”
     “這麼幹脆？”我挑眉。
     “想也知道，小艾你這麼善良，不會舍得讓我做什麼不好的事情不是嗎？”阿幸笑嘻嘻的。
     我推開他，“別惡心了，我們隻是互惠互利。”
     “OK，合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