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第二十二章 後續情況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7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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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奎格利略一躊躇,還是敲響了三一學院某間學生公寓套房的大門。來應門的是一位黑發黑眸的年輕男子。
    “我是蘇格蘭場的奎格利,請通報一下法多姆海恩女伯爵,不知她是否方便見我。”
    “讓勳爵進來吧,塞巴斯蒂安。”從屋裏傳出一個少女略顯虛弱的聲音。
    塞巴斯蒂安退後一步,優雅地做了一個請進的動作。
    奎格利和另一名警探走進起居室,屋子的主人正端坐在靠窗的一把軟椅上。從窗戶透入的冬季日光讓那張美麗的臉孔越發精致完美,讓人覺得坐在那裏的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而是一幅出自大師之手的傳世畫作。
    看到緹婭,奎格利的心情有些複雜。他清楚記得在法多姆海恩大宅小會客室裏的第一次會麵,那時的他還隻是將她當成一位普通的貴族小姐,可能比其他的美麗一些,教養更好一點,但也僅止於此。可是後來發生的事情讓他知道自己的這個結論錯得有多離譜。也許法多姆海恩這個姓氏真的有一種魔力,任何一個能冠上此一姓氏的人都注定了不可能平凡。
    “日安,奎格利勳爵。”緹婭微笑著問好。
    “日安,伯爵小姐。我謹代表蘇格蘭場向您致意。”
    “謝謝,請兩位坐下來說話吧。”
    奎格利和警探雙雙落座。
    “很抱歉打擾您休息,關於昨夜發生在學院教堂的事,我們還有一些問題要問您。”
    “好的,請問吧。”
    警探清清嗓子,接過話頭。
    “首先,不麻煩的話,請您將昨夜發生的事再說一遍。”
    雖然之前緹婭已經對到達現場的第一批警察作過陳述,但她還是按照要求再次敘述了她是如何發現秘道進而找到瑪德琳的過程。期間,塞巴斯蒂安代替女仆送上茶來,隨後站到緹婭身旁。
    “在你們找到塞羅德裏克小姐之前,有沒有注意到什麼不尋常之處,或是看到什麼人?”警探問道。
    “沒有。”
    “塞羅德裏克小姐有沒有對你們說過什麼?”
    “我們找到瑪德琳的時候,她已經昏迷不醒。”
    “在萬聖節舞會上,您也沒有發生任何異常?”
    “沒有,當時宴會廳裏的人很多,大家都在玩鬧跳舞,很難注意到什麼。”
    警探又問了幾個無關緊要的問題,緹婭都一一回答了。她喝了口茶潤潤嗓子,目光轉向奎格利。
    “我想問一下,瑪德琳現在情況如何?”
    昨夜,她將瑪德琳送上救護車之後,便留下來應對警方的各種提問,持續到很晚,還沒有機會打聽瑪德琳的情況。
    “塞羅德裏克小姐仍處於昏迷中。由於失血過多,她什麼時候清醒,能不能清醒都還是個問題。”奎格利語氣沉重地回答。
    緹婭輕輕歎了口氣,神情裏多了幾分悲哀。過了一會兒,她才又開口。
    “地下密室中的那座池子是怎麼回事?”
    奎格利朝警探點點頭,示意他來回答。
    “我們已經抽幹了池裏的石灰水,一共發現七具腐爛的屍體。”
    “七具?”
    緹婭記得失蹤的女孩,包括那位桃樂絲?古爾布蘭森小姐在內,一共是六人。
    “是的。經過辨識,其中六具是年輕女子,由於腐爛程度相當嚴重,需要比對牙醫記錄才能確定她們的身份,但從屍體情況以及殘留的衣物來看,基本上可以確定她們就是失蹤的那幾個女孩。至於剩下的一具,我們隻知道是一個中年男子,具體身份還不清楚。”
    “死亡原因呢?”
    “唔,這個目前還不能確定。”
    緹婭默默思索著,忽然想到什麼。
    “那具男性屍體——是不是存在的時間遠超過其它幾具?”
    警探吃了一驚,“是的。您怎麼知道?”
    “十二年前,三一學院有一位教授突然行蹤不明。我正是根據他留下的一些記錄找到教堂秘道的。我懷疑那具不知身份的男性屍體便是屬於這位教授。”
    警探點點頭,“您的懷疑可能是對的。我們會去調查核實的。”他邊說邊將這一點記在隨身帶的本子上。
    奎格利看看警探,見他似乎沒有別的問題要問,便道:“好吧,非常感謝您的配合,以及您提供的信息。我很敬佩您的勇敢,但有一句話我還是得說,偵查案件尋找罪犯是警察的工作,您明白嗎?”
    緹婭微笑著表示讚同,“是的,我很明白。”
    奎格利一時語塞,眼神複雜地看了她一眼,略顯僵硬地說:“那麼,我們就不打擾您休息了,有什麼事請及時與我或蘇格蘭場聯絡。”
    “我會的。塞巴斯蒂安,替我送兩位先生出去。”
    目送奎格利與警探消失於門外,緹婭想到奎格利臨走時說的那句話,不由笑了。
    “偵查案件尋找罪犯是警察的工作——可惜呀,不能讚同這句話的人並不是我。”
    不過不管怎麼說,有蘇格蘭場介入調查這些失蹤事件,她也可以功成身退了,隻是不知那一位會作何想。她想要的秘密低調已完全不可能了,就這一點來看,自己的任務算是失敗了。但當初怎麼樣也不會想到在學院教堂的地底有這麼一座藏有屍骸的石灰池,所以任務失敗也不能完全怪責於她,何況她也盡自己的全力救出瑪德琳了。
    對了,瑪德琳……
    緹婭對送客回來的塞巴斯蒂安說:“準備一下,我要去醫院看望瑪德琳。”
    緹婭和塞巴斯蒂安驅車來到市區的一家高級療養院。瑪德琳被救護車送到最近的醫院救治之後,又被轉送到這裏。
    從外表來看,這裏更像是一座高級的會所。裏麵綠樹成蔭,芳草如織,甚至還一座麵積頗大的人工湖,可供人泛舟湖上。湖邊不遠處便是一組現代化的大型建築群,其設計氣派中不失華美。若非有身著白袍的護士與醫生不斷進出於其中,沒有人會想到這裏是一家醫療機構。
    他們到的時候正好遇打算離開的塞羅德裏克伯爵。伯爵四十多歲,正值壯年,精力充沛,自有一種久居上位者的氣勢。但此刻愛女昏迷不醒,人事不知,他保養得宜的臉上也不免露出幾分疲憊與無奈。
    塞羅德裏克從警方那得知了事情的經過,也知道正是緹婭找到被藏在教堂地下秘室中的瑪德琳,對她表示了真摯的感激之情。
    緹婭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請別這麼說,瑪德琳是我的朋友,這是我應該做的,我隻是遺憾沒有能早些找到她。”
    “不,不,你已經做得很好了。我相信瑪德琳有你這樣一位朋友,是她最大的幸運。”
    “瑪德琳的情況有沒有好一些?醫生說她什麼時候能醒來?”
    塞羅德裏克搖搖頭,“目前還不能確定。醫生說他們會盡最大的努力,但對於最後的結果仍然沒有把握。”
    緹婭眼神一黯,隨即安慰道:“瑪德琳非常勇敢堅強,不會輕易放棄的,我相信她一定能戰勝病魔,恢複健康。”
    “是的,你說的沒錯,瑪德琳一定不會放棄的,她是我最自豪的女兒!”塞羅德裏克讚同道。
    “當然,您也要多保重身體。”
    告別了塞羅德裏克伯爵,緹婭和塞巴斯蒂安走進特別監護病房。透過玻璃窗,她看到躺在病床上的瑪德琳,在一大堆醫療儀器的包圍下,看起來格外嬌小脆弱,像是另外一個人。
    是的,這不該是瑪德琳。瑪德琳應該是神采風揚的,對看不慣的人冷潮熱諷,或是仗著伯爵之女的身份欺壓那些地位不如她的人,唯獨不該是現在這樣宛如一個破娃娃一般了無生氣地躺在病床上!
    緹婭聽到腳步聲,轉過頭去,有些驚訝地看到吉納走了進來。她來到緹婭身旁,透過玻璃窗看著裏麵的瑪德琳。
    “她的情況如何?”吉納忽然開口,聲音低沉地問道。
    “不太好,不能確定她什麼時候能夠清醒。”緹婭如實回答。
    “是嗎?”
    吉納說了一句,沉默下來。然後她突然轉身朝外走去。
    緹婭想了想,還是追了過去。她在花園的長椅上找到吉納,令她吃驚的是,吉納淚流滿麵,正在低聲哭泣。
    緹婭遲疑了了一下,慢慢走過去。吉納拿出手帕,擦擦臉上的淚水。
    “抱歉,我失禮了。”
    “沒關係。”
    緹婭在她身旁坐下,塞巴斯蒂安則像是望風似地留在不遠處。
    兩人沉默著,傾聽冬日寒風吹過樹梢的聲音。天空陰霾,光線蒼白黯淡,感覺像是要下雪了。
    “不能原諒!”吉納突然開口,她低垂著頭,看著自己的手,手帕在她手中被絞扭成一團。“那些傷害瑪德琳,害她變成現在這樣的人!”
    她的語氣充滿了憤怒與憎恨,幾乎是咬牙切齒。然後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冷靜下來。她扭頭看向緹婭,露出一絲苦笑。
    “你一定覺得很奇怪吧?”
    緹婭點頭承認,“是的,我以為你——不太喜歡瑪德琳。”
    “討厭她?是的,有一段時間我幾乎也是這麼認為的,但不是的。”吉納搖著頭,停了一停,又說,“我的母親來自雷斯塔裏克家族,但我的父親隻是一介平民,沒有什麼可以稱道的家世地位,他們的結合恐怕沒有受到很多祝福。我並不是抱怨,我愛我的父母,我以他們為榮,但我不能否認的是我父親的身份給我帶來不少困擾,特別是進入三一學院。母親的姓氏雖然能讓我進入這裏學習,但也不能幫我太多。”
    她看到緹婭臉上的表情,不由笑了笑。
    “不,不是你想的那樣。再怎麼樣我也算是雷斯塔裏克家的一份子,沒有人敢明著欺負我,他們隻好不理睬我,當作我不存在。你知道嗎?有時無視比羞辱和謾罵更難以忍受,在其他人眼裏,我就像是一個隱形人,沒有人和我說話,無論做什麼都把我排除在外,一直到瑪德琳出現。
    “她是第一個和我說話的人,雖然她說的話不那麼中聽,但至少她承認了我,承認了我的存在。那些爭辨,那些冷嘲熱諷的話,更像是我們之間相處的一種特別方式。何況我知道真正的瑪德琳並不是她表現出來的那樣——那樣不近人情,自以為是,她隻是喜歡做出這麼一種姿態,就好像小孩子的惡作劇遊戲。看看埃爾西就知道了,如果瑪德琳真的像她表現出來的那樣,埃爾西不會發自內心地喜愛她崇拜她!
    “——是的,不該是這樣,瑪德琳不該遇到這些,那些綁架她,傷害她的人一定要受到懲罰!”
    “會的,警察會捉到他們,給他們應有的懲罰。”
    “如果捉不到呢?”吉納表情認真地看著緹婭,“我知道警察在教堂下麵發現了不止一具屍體。死了那麼多人,警察做了什麼?不是你的話,瑪德琳現在已經沒命了!”
    緹婭皺皺眉,“可是捉拿犯人的事,也隻有警察能做。”
    吉納沉思著,搖了搖頭。
    “是的,你說的沒錯,我隻是太氣憤,太著急了。”
    “我知道,我們都一樣。”
    瑪德琳抬起頭,仰望陰沉沉的天空。
    “瑪德琳會好的,對嗎?”
    緹婭學她的樣也抬起了頭,“是的,她會好的,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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