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二章 多事之春(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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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後的好幾天,我都沒有任何關於蘇喆的消息。因為成純的阻止,多多也不用再來谘詢室坐班了,我也沒有辦法再向她打聽什麼。不過既然蘇喆還沒有回來值班,也就是說,還病著吧。他好了的話,至少,至少會給成純說一聲的吧。
想到這裏,我停下了手中的筆,有些失神的望著窗外。初春的陽光,白得刺眼,卻沒有溫度,這還真是個尷尬的時節,有著如深秋一樣的沁涼,卻失了深秋一樣的肅穆。如果說秋天的到來是一瞬間的事情的話,那麼春天應該恰恰相反吧,總覺得這個初春是如此漫長,明明已經好幾天了,窗外的柳樹卻還是那樣,無精打采,枝葉稀疏。
還是說,隻有我一個人的時間在不知不覺間偷偷的放慢了腳步,那麼,我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失去了對時間的感覺的呢?是那場凍結了我身體記憶的雪夜,還是那個喚醒我掌心溫度的月夜…?
“季!彥!老!師!”成純突然出現在我身旁,故意毫不克製的大著嗓門,對我的耳朵實行了慘無人道的摧殘。
“你神出鬼沒的在這兒做什麼?!”我也毫不客氣的喊了回去。
“季彥老師,你這話就不對了啊,什麼叫神出鬼沒,我在你身後站了起碼有足足十分鍾了。”
“那你一聲不吭的在我身後站這麼久,到底是有什麼不軌企圖?”
“對不起,讓你失望了,今天這個企圖非常“正軌”,我隻是想告訴你,蘇喆病好了,今天回來坐班了,我剛巧在路上碰見他了。”
“……”
果然還是隻告訴了成純麼…如果說在這幾天的漫長等待中,我還抱有一絲殘存的希望的話,那麼此時此刻,我連最後一根稻草也失去了…不,或許,從來就沒有那根不應該存在的稻草…
“哦,對了,蘇喆還讓我給你帶句話,讓你下班後等等他,說是有事找你。”
“……?!”
這麼多天,沒有一通電話!沒有一點消息!對我躲躲藏藏、退避三舍、少言寡語!現在,又突然說什麼要見我,要見我還要我等他!要見我還要靠成純轉達!這小子太不知好歹了!
越是臨近下班時間,我便越發的狂躁不安,對蘇喆的所作所為的狂躁和對自己內心起伏的不安,讓我忐忑到了極致。一番不爽之後,最終我下定了決心,大力的將手中的資料扔在辦公桌上,無視掉成純滿臉的驚訝,橫衝直撞的離開了學校。
一個人的家,回不回都可悲。
因為沒有食欲,晚飯也懶得做了,索性站在窗邊,隨意的眺望著遠方,放空視線,放空大腦,一支接一支的抽著煙。我想我之所以戒不掉煙,是因為我迷戀著吐出煙霧的那一瞬間,那類似一句深深歎息地瞬間,讓人有所發泄,但又不是真的在歎息,讓人不覺懦弱。或許,男人就是這樣的生物,不僅僅不想讓他人看見自己的軟弱,甚至也不想讓自己看見。
手中的香煙已燃燒殆盡,我吐出的最後一口煙霧,很快便消散在了徐徐的微風中,而我也終於察覺到,自己隨意遠望的那個方向,是明大的所在地。這一瞬間,我頭一次覺得自己變得像是個陌生人,我開始無法了解窗玻璃裏映射著的這個男人的真心…
“咚咚咚。”
一陣略顯急促的敲門聲,打斷了我的思緒。
這個時間,會是誰呢…我帶著些許疑惑,從貓眼裏往外看了看,來人竟然是——蘇喆!
他微微的低著頭,額前的碎發遮住了眼睛,讓我無從判斷他的表情,但從他有些急促的喘息中可以料想,他一定是一路跑來的吧。
難道,是真有什麼急事,非找我不可嗎?那我今天的所作所為還真是幼稚到家了,我懷著疑慮懷著歉意,迅速的開了門。
“蘇喆…”
在門打開的那一瞬間,我甚至還來不及問出一句完整的話…我便被蘇喆…抱住了。
就是一瞬間的事情吧,我甚至不知道是如何被擁入懷中的,因為知道了的時候,這個人的一切,都已經近在咫尺了。
他擁抱我的力道,他懷抱的溫暖,他快得離譜的心跳…既使沒有任何的隻言片語,但這個人,這個人所有的一切,卻都好好地傳達給了我,真真切切,一絲不落。我突然想起了成純的話,“擁抱的時候,並不需要看見對方的表情”。
或許,成純,真的是對的。
如此近的距離,近得可以輕而易舉的聞到蘇喆身上那特別的味道,淡淡的煙草味,混合著陽光的氣息,像是一顆微苦的糖。我沉浸其中,謝絕一切邏輯與理性,我舉起自己低垂的雙手,跟隨心的指引,回抱了他。
就這樣,良久的沉默。
沒有人說話,沒有人要說話,沒有人想說話。如果可以,就這樣一直抱著,或許也不壞。
但樓道裏突然傳來的腳步聲,卻讓我清醒了過來,這裏是走廊,會被人看見的,我輕輕的推開了蘇喆,示意他進屋。
“那個…你…喝點什麼?”這樣生硬的問話,連我自己都感到了我語氣裏的尷尬。
蘇喆卻顯得很自然,身體放鬆的坐在沙發上,一如既往的衝我微笑著,“純淨水就好。”
我閃進了廚房,倚靠著牆壁,完成了一個長長的深呼吸後,終於覺得好受了一些,拿著水走回了客廳。
“季彥老師,沒想到你一個人住,家裏居然這麼整潔。”
“你這是在誇我嗎?“居然”是什麼意思?!”
“哈哈,抱歉,在這一點上,不能把你和成純老師相提並論。”
這一兩句玩笑話,讓我混亂的心情終於徹底的回歸了正軌,理性和邏輯也終於重新占領了大腦根據地。
“你找我什麼事?”
“也沒什麼,我隻想當麵跟你道個謝。”
“謝什麼?”
“我生病的時候,是你…來寢室看我的吧?”
“啊,嗯。這種小事,不用道謝的。”
“不,必須要謝。至少,要讓你知道,你來看我,我高興得快要瘋掉了…”
為什麼這小子總是能臉不紅心不跳的說出各種不利於我心髒健康的話呢?我一時竟不知道該以怎樣的表情麵對他,於是匆忙間,隻能選擇自己最擅長的表情,慍怒。
“我看你是高興得快把我忘了吧!高興得沒空打電話!高興得需要通過成純才能聯係我!”
“不,不是這樣的,季彥老師,你聽我解釋。是小五,是小五不肯告訴我,你是不是有來過。那天你來看我,我剛服了藥,昏昏欲睡的,說實話真的不知道有人來了,直到在半夢半醒間看見小五站在門口,我才問了他一句,但是他一直不肯告訴我,不肯告訴我是誰來了,不肯告訴我是誰送來的藥,直到今天早上,我的病好了,他才終於開了口。所以…我今天立馬就來上班了,下了班第一時間就去找了你,隻是沒想到你已經走了。但我確實太想見到你了…”
“所以,你就追到家裏來了?”
“嗯,我知道這樣是有些冒昧,但,我覺得自己已經失控了,我…”
蘇喆的話說到一半,突然沉默了,我也沉默著,因為我知道,我了解他的感覺,那種失控感…就像我剛剛在他懷裏,不可抑製的回抱住他時的那種感覺。那不是來自大腦神經係統的感覺,是心的感覺。
“既然這麼想見,打個電話不就好了…”
“我不敢打。我怕聽見你的聲音,會更加的…”
“……”
我第一次知道,原來思念,也是如此矛盾的存在。
眼前的這個人,總是帶給我太多新的體驗,新的感受,或許,我也正悄然發生著某些新的變化,但,我也清楚,我體內也有他改變不了的感情。
“哦…對了,季彥老師,話說,剛才…你是在生氣嗎?為我沒有來找你而…生氣了嗎?”
“哈?!你說什麼?!誰生氣了!誰生氣了!誰生氣了!你是怎麼回事!話已經說完了吧!說完了你怎麼還在這裏!還不快給我滾回學校去!你給我出去!給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