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不知從何時起一直呆在門外的文澈突然衝進屋子，一巴掌狠狠地打在了訪蘭的臉上。訪蘭被他的一巴掌立時打傻了，呆呆地望著眼前那個如同怒火金剛的人。
    他不是去邵文澄那裏玩兒了嗎？（基本上他現在也沒什麼別的去處。）為什麼他會出現在這裏？
    光線恍惚之後，跟在文澈身後進來的人是邵文澄，貌似這兩兄弟躲在門外已經有好長一段時間了，因為邵文澄的鼻子尖兒，有些紅紅的，好像是凍的。
    “能夠站在我身邊的人是誰，不是由你來決定的，你有什麼權利做那些傷害她的事？菱兒是我們邵家明媒正娶、八抬大轎抬進門來的，無論什麼時候，她都是我的妻。
    管你們搬出什麼見鬼的七出之條，還是家規什麼的，全都沒用，我是絕對不會讓菱兒離開我身邊的，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都不會，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文澈對著訪蘭劈頭蓋臉地一頓怒吼，熄滅了訪蘭眼裏最後的一絲希望之火。
    如果她原來還想著文澈會看在她服侍他十幾年的份兒上對她網開一麵，現在她已經不會再有什麼妄想了。
    “我就知道…………打從你迷上這個采菱女，非要娶她回家的那天開始，我就知道了，…………這一天早晚會來的。
    因為從來沒有向家裏請求過什麼的你，竟然求著大公子去池家替你提親，那是你唯一一次求大公子幫你實現願望。
    …………我還妄想什麼呢？…………真是很笨啊…………可是我總是不甘心啊…………為了能夠永遠留在你身邊，我費盡了心機。到頭來，還不是一場空嗎？
    五娘是笨蛋，姒五娘是個徹頭徹尾的大笨蛋，到最後拆穿我的，不就是我自己的親妹妹嗎…………嗬嗬嗬嗬嗬…………”
    姒五娘？那是訪蘭的本名嗎？而且還說拆穿她的是她的親妹妹，她是在說姒冰嗎？她們到底出生在什麼樣的人家？兩個女兒一個給人家做丫鬟，另一個幹脆賣進了青樓？
    看姒冰臉上變幻的臉色，她似乎原來也不知道訪蘭就是自己的親姐姐。姒冰在青樓的時候，用的是花名，隻是嫁進宋家後恢複了自己的本名，所以才會被訪蘭認出來嗎？
    “文澄一向聽說二嫂代替夫人掌管家務的這段時間裏，殺伐決斷、公正嚴明，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今日之事，人證物證俱在，已經可以定論。既然現在事情都已經清楚了，那麼，二嫂可否將訪蘭交給小弟，送到夫人那裏做個裁決？”
    邵文澄沒有理睬姒冰和訪蘭之間奇怪的認親，隻是冷靜地把事情接下來的處理直接接手了。
    “等一下，…………三弟且不要心急，訪蘭畢竟服侍文澈十幾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我不奢求這件事能水過無痕，讓大家當成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但至少，把她留在這裏讓我處理…………”
    這次的事情交給邵夫人處理，少不得要報官的。雖然我不太懂得這個世界的法律，可是訪蘭的行為無論在什麼時代，也大抵夠得上投毒了，我還是不太忍心讓訪蘭的下場太過糟糕。
    “二嫂，這種時候還是不要太過婦人之仁了，否則有失公允不是嗎？”
    邵文澄看我的目光有些冰冷，不知道我究竟怎麼得罪他了，可是他出口的話，我似乎沒有多大反駁的餘地，或者說已經是無力反駁了。
    我隻能無奈地坐在原地，閉上了嘴巴。
    “那好，恬兒，你隨我去夫人那裏，說清楚事情始末，做一個旁證。水家姑娘自己請回吧，請以後謹言慎行，今日你說了不少不該你說的話，我不希望聽到有下一次。
    姒冰小少夫人也請講琳霜表妹帶回去，請姑母大人嚴加管教，以後不可以如此目中無人了。
    琳雪，你帶柳蕊涵一起回家，回去後，我會告訴你們要如何處置你們的。”
    一屋子女眷被邵文澄的氣勢壓得喘不過氣來，沒有人敢開口說個不字，有一個算一個，全都灰溜溜地離開了，連帶著邵文澄也一起走了。
    真是的，這邵文澄跟邵文清真是親兄弟，他的這種霸氣是我從來都沒有見到過的，可是，隻要見到一次就知道，那種壓迫感，跟邵文清真是如出一轍。
    *****
    客人都走了，文澈突然一言不發地轉向我，目不轉睛地盯著我的眼睛，眼底寫著一種莫名的悲傷，我被震撼住了。
    “文澈，你……你怎麼了？問什麼要在這兒站著？……要不然咱們回房去？…………”
    我有些摸不準文澈究竟是怎麼了。
    “菱兒，你……是不是到現在心裏還裝著我大哥？”
    他大哥？邵文清？我怎麼可能對那種怪物有興趣？以前的池紅菱隻不過是個愛慕虛榮的女人，不懂得邵文清那種人的可怕，我可跟她完全不一樣啊。
    “你胡說什麼呐？我都嫁給你半年多了，你何曾聽我提起過你大哥半個字？成親以前的事，那都是過眼雲煙，不算數兒的，你應該相信我才是啊！”
    邵文清是那種招惹他一次，他就會不擇手段也要把人咬死的那種人，而且相當護犢子，是絕對不能得罪的那種人。我到現在都不想再見到他，即便他是我們家文澈的親大哥也一樣。
    “那…………你為什麼…………不想要我們的孩子？”
    文澈的眼睛裏寫滿了‘痛’字。
    “我…………我什麼時候說過，不想要孩子了？剛剛你也看到了，那是訪蘭…………”
    把罪責都推給訪蘭嗎？看著文澈的眼睛，我似乎說不出這樣的話來，因為我早就知道茫華的事情，這是不可否認的事實。
    “訪蘭給你下了藥，是嗎？可是那件事你心裏清楚，卻沒有拆穿她，你是故意的！！
    文澄說，你聽到自己被下藥的時候，一點兒驚訝的表現都沒有，還能很冷靜地等待機會澄清自己。
    就算後來沒有姒冰小少夫人站出來替你說話，你也絕對會有辦法替自己辯解，絕地反擊。
    菱兒，他說的不是真的，你不知道訪蘭給你下藥的事情，你什麼都不知道，對不對？”
    文澈的眼淚已經流出來了，但在我看來，卻有些像是鮮血。
    “…………對不起…………”
    我想解釋，可是所有的解釋在這個時候都顯得太過蒼白了。我那樣的默不作聲，任由訪蘭給我下藥，甚至還捎帶上了柳蕊沁，不就是想要明哲保身嗎？
    錯了就是錯了，已經給文澈造成的傷害，不是我隨便幾句解釋就能抹平的。
    “我從今天開始，睡書房。”
    文澈頭也不回地走了，留下我僵立在當地。
    他要睡書房？他真的生氣了，我要怎麼跟他解釋，才能和他重歸於好？我真是笨蛋，平日裏編個瞎話連眼睛都不會眨一下，怎麼剛才卻隻能說出‘對不起’三個字來？
    文澈要跟我打冷戰，我要怎麼樣才能打破眼前的僵局呢？
    “姐姐…………姐姐，你若是現在有了身孕，說不定二公子他會原諒你。……對不對，你才吃茫華半年而已，想要孩子的話，現在還來得及…………”
    柳蕊沁眼睜睜地看著文澈跟我吵架，一直都沒能插上嘴，現在也隻能說說安慰我的話了。
    “蕊沁小少夫人，你說什麼傻話呢？二公子都去睡書房了，還說什麼來得及啊？
    再說您也是，您不是也認得茫華嗎？為什麼你也默不作聲？我可不相信就連你妹妹都一口就吃出了那碗補品有問題，你卻一無所知，這樣的話啊？”
    探菊這時候倒有閑心審問起柳蕊沁來了。
    “不……我隻是……我以為是姐姐不想讓我……是我誤會了……”
    柳蕊沁到底是忍讓還是什麼的，我已經不想追究了。
    “你說是少夫人不想讓你有二公子的子嗣？你這根本就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再說了，二公子對少夫人的一往情深你也看到了，人家根本就用不著這樣對你。
    你以為你有機會能夠懷上邵家的骨肉嗎？二公子根本就不會給你那樣的機會，人家到現在連碰都沒有碰過你呢！！”
    那是因為柳蕊涵還沒有到及笄之齡好嗎？
    “二少夫人，咱不跟這個小心眼兒的女人計較，…………咱回房好嗎？……二少夫人？”
    探菊這個粗神經的丫頭終於注意到我異常的沉默了。
    “探菊，去房裏收拾一下行李，我今天開始也跟著二公子睡書房。”
    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滅亡，我可不是坐以待斃的那種人。
    “呃…………少夫人，公子他生氣呢，您……咱們晚些時候再去跟他解釋不行嗎？”
    探菊無奈地抽搐著嘴角。
    “我已經錯過一次解釋的機會了，若是再不主動出擊，他真的要不理我了。那樣對你有好處嗎？”
    出去找工作的時候碰到的銅牆鐵壁，不比這多多了？咱是戰士，就得迎難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