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夫人的臉色因為我的話而變得一片灰白，宋霖廷想要殺害邵文澄的用意，宋夫人心知肚明。
    如今的宋家，幾乎已經不能稱之為宋家了，他們不過是依附在邵家身上的寄生蟲而已。
    而且宋霖廷也根本就沒有讓自家人生存下去的本事，何況是像現在這樣還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
    但是，不得不說宋霖廷是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家夥，沒有辦法養活自己一家老小也就罷了，在宋家還勾三搭四，沾上了柳晴香，現在柳晴香甚至還有了宋霖廷的孩子。
    這件事要是傳到邵家家主的耳朵裏，說不得，他們宋家就是不能在依附邵家了，這就是一層窗戶紙，端看是不是有人要戳破它。
    “文澈媳婦……，話不能隨便亂說，即便你說你見過……，也隻是空口無憑罷了，不能作數的。
    文澄那孩子也是，這麼多天，他都昏迷不醒，他一定是睡糊塗了，我們家霖廷怎麼可能害他呢？
    一定是…………一定是桐生那小子！！那小子手腳一向不幹淨，我們家霖廷也訓斥過他好幾次了，可是他都不肯改過。
    一定是這次外出，那小子又偷了什麼東西，也被文澄發現了，所以才會背後下黑手，把兩個主子都推下了懸崖！！
    這件事，還是應該報官吧，文澈媳婦，咱們自己在家關起門來審犯人，那叫私設公堂，被官家人知道了，那可不得了啊，還是把桐生那小子交給官府處置比較好。”
    這麼快，宋夫人就想把桐生推出去當替死鬼了？可憐的桐生…………
    “再怎麼說，桐生也是你們宋家的小廝，他要是到了公堂上胡說一通的，豈不是不妙？究竟，嘴長在他身上不是？”
    我可沒有什麼多餘的同情心，就算桐生不是主犯，下毒的人也跑不出去是他。
    “怎麼會，咱們這兒的縣令一向都是秉公執法，從來都沒有判錯過的…………”
    說話間，宋夫人下意識地摸了摸頭上的一支價值不菲的金簪子，想來是已經想好了需要用多少錢去打通衙門。
    “那是您宋家的家務事，紅菱不便插嘴，隨便您吧。既然您還有事要辦，那紅菱就不留您了，您老慢走…………”
    宋夫人惶惶然站起身，腳步踉蹌地出了屋子，連跟我說聲‘再見’的精神頭都沒有了。想陷害我們家狐狸？您還是三思而後行吧！
    *****
    大年三十，邵文澄和邵文澈兩兄弟同日納妾，兩乘小轎從柳家別院抬出，分別送入了邵家兩兄弟的院落。
    與正式的婚禮不同的是，納妾沒有拜花堂的規矩，隻需妾侍向夫君和正妻行跪拜之禮即可，當然也沒有什麼拜天地、拜高堂的規矩。
    就連三個人的衣服都各有不同，文澈一身大紅，他是新郎官，我是一身棗紅，凸顯了正室的端莊，而新娘子卻隻能穿一身粉紅，因為她隻是個妾而已。
    可憐柳蕊沁一輩子隻有這樣一次當新娘的機會，不但沒有穿大紅嫁衣的資格，甚至連一個紅蓋頭都沒有，難怪她整個儀式的過程中眼眶都是紅紅的。
    不開心的人不光是柳蕊沁自己，坐在正座上接受跪拜的文澈也一直都撅著嘴，衣服不情願的模樣。
    這哪裏像是小登科的新郎官，活生生就是被人卷包會了的冤大頭，我真想找頭驢來拴在他嘴上。
    好在這對怨偶不用圓房，舉行完了儀式，新娘子就被送回了自己的臥房，剩下的我和文澈自己關起門來解決就可以了。
    總算是讓我鬆了一口氣，虧得用不著他們入洞房，否則文澈還不知道要怎麼鬧呢。
    本來，大年三十這一天，按照邵家的規矩，應該是闔家一起守歲的。
    可是今年的情況有些特殊，老爺和大公子不在家，二公子和三公子同在這一天納妾，老太夫人身體欠佳，夫人當然也沒有什麼過年的情緒。
    於是乎，今年的守歲活動，就宣告停止了。
    不過也好，因為明天是大年初一，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需要我們去做，那就是祭祖。可以說過年準備當中，最重要的一項就是這個了。
    大年初一，邵家的男丁女眷會分開祭拜祖先，男丁那邊以文澈為首，估計邵文澄也會帶病參加，再有一個參加者就是邵文洲了。盡管人很少，可是儀式是不能馬虎的。
    相對來說，女眷這邊要熱鬧些。
    以老太夫人為首，率領著孫媳一人、曾孫媳兩人、旁係曾孫媳兩人，一起祭拜後，身為妾侍的舒寧小夫人和柳蕊沁、柳蕊涵兩姊妹也要一起參拜祖先。
    完成了祭祖的儀式，新年才算是正式開始。
    新年的團圓飯吃得冷冷清清的，沒有了丈夫兒子在身邊的邵夫人從頭到尾都在歎氣，舒寧小夫人和兒媳宋琳雪也因為邵文澄不在席間而顯得心神恍惚。
    這頓飯吃得人胃都疼了，自然是早早散夥了事。若要是整個正月都像這樣低氣壓盤踞與整個邵府的話，那還不如大家早些開工上班呢。
    幸虧第二天是初二，而按照傳統的習俗，年初二是媳婦回娘家的日子，邵家的兩位少夫人都是過門不足一年的新媳婦，大年初二回娘家是理所當然的。
    我要會池家看望池紅菱的父母，文澈也說什麼都要跟著，不過他跟著也沒什麼不可以的，所以，大年初二一清早，我和文澈就帶著各種禮物，坐著轎子直奔池家。
    “哎呀，姑娘，我們可算是把您老人家給盼回來了，居然還把姑爺給帶回來了，快進屋，外麵冷！！”
    紅菱娘見了我已經是眉開眼笑，見到了文澈更是喜出望外，我看她滿臉堆笑的樣子，怎麼看怎麼都像是在接財神呢。
    “嶽母大人萬福，小婿給嶽母大人拜年了！”
    這些話都是在家是訪蘭特意交給文澈的，就怕他出了門禮數不周全，被人笑話。
    “好好好，萬福萬福，老身也給姑爺拜年，姑爺全家過年好…………”
    紅菱娘樂得嘴都合不攏了，眼神還不住地往院子裏的那堆禮物身上飄。
    “娘，這大過年的，怎麼就您自己一個人在家？其他人呢？”
    各位我們開門的是紅菱娘，招呼我們喝茶吃幹果的也是紅菱娘，自始至終就沒看見第二個人出來。
    “今兒不是年初二嗎？許你回娘家，就不許你弟妹回娘家了？大栓兒陪著絹兒回家看她娘去了，雖說絹兒還沒過門，可是這禮數咱也不能少了。
    至於你爹和小栓兒嘛，……姑娘，我剛好有件大好事要跟您說呢！”
    紅菱娘抓了一把幹果，盤腿上炕，一臉興奮地湊了上來。
    “什麼事，難不成你給小栓兒也說上媳婦了？”
    不會吧，小栓兒還不滿十歲呢！！
    “他太小，要說媳婦還早著呢！是這麼回事兒，柳家的別院你可知道？”
    怎麼扯到柳家別院身上去了？我疑惑地點了點頭。
    “柳家不知道出了什麼大事，竟然要把別院低價賣了，才要幾百個錢，便宜的嚇人呐！
    我跟你爹一合計，咱們家兩個兒子，早晚都是要成親娶媳婦的，少不得有一天也能子孫滿堂，總是住著這麼一個小院子也不是回事兒。
    說不定托了咱們家姑爺的福，你弟弟將來能在邵家撈個什麼管事當當，咱們家也就能使喚起下人來，這麼小的院子怎麼裝得下那麼多人？
    再說了，你們家裏的幾個妯娌，頂數你出身低微，要是沒有娘家人給你撐門麵怎麼行…………”
    她還想擺出十條八條的理由來嗎？
    “說穿了，你們就是想把柳家的別院買下來，是不是？”
    這老兩口子膽兒可真是不小。
    “…………是，這件事，還得姑娘您回來拍板定案，隻不過你爹去柳家別院看房子去了，小栓兒就是跟著去看看熱鬧，他們一會兒就能回來了。”
    等我拍板定案？她是想讓我拿錢吧，真是屬鐵公雞的，就知道從我身上拔毛。
    “我勸您死了這條心吧，那宅子不幹淨，否則人家怎麼可能賣得那麼便宜？”
    我冷冷地給她兜頭澆下一盆涼水。
    “唉……不幹淨？那不都是街頭巷尾的流言，都是胡說的嗎？怎麼姑娘您也這麼說？”
    驟然失去了占便宜的機會，紅菱娘眉頭都擰成了‘川’字。
    “就在前不久，你家姑娘我，曾經兩次在柳家別院落水，好懸沒要了我的小命，不信你可以問文澈。”
    文澈正忙著吃，根本騰不出嘴來，卻雞叨米似的連連點頭，看著我流露出了心疼的神色。
    “這…………這怎麼會…………這麼說來，這宅子真的不能買了。真是…………”
    話音未落，就聽屋外的大門傳來了一串響動。
    “娘！我們回來了！！”
    一個掛著清鼻涕的小男孩帶著一股寒氣衝進屋子，立定在我們的麵前。
    “我打你個沒規矩的，見了你姐姐姐夫，還不趕緊磕頭，說過年好！！”
    紅菱娘一巴掌落在兒子的後腦勺兒上，小栓兒趕緊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給我們磕了個響頭，道了聲過年好。
    “小栓兒乖，快起來，姐姐姐夫給你過年的小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