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著晴香給我的解毒藥方，我匆匆忙忙地往邵文澄的住處趕，一路上心思紛亂，一直在回想當時晴香說的話。
    晴香的奶娘少年時是南疆數一數二的用毒好手，隻可惜她再怎麼有才能也攔不住少女春心的懵懂，於是被男人騙到了中原，生了孩子以後被拋棄。
    為了養活自己和孩子，她到了柳家給晴香當奶娘，一呆就是好幾年，這期間當然也和晴香培養了深厚的感情，所以才在離開時給了晴香一副配好的毒藥，給她防身之用。
    柳晴香一個大家閨秀，那裏用得著什麼防身的毒藥，所以她在聽說宋霖廷要外出的時候，被宋霖廷哄騙著交出了這副毒藥，給宋霖廷防身。
    說什麼防身，其實宋霖廷早就想好了這副毒藥的用處，而目標當然就是邵文澄了。
    據我推測，給邵文澄下毒的人就是宋霖廷，推邵文澄摔下懸崖的人也是宋霖廷，這本來是個雙保險，可是宋霖廷沒有想到，邵文澄在摔下去的時候也拉著他一起摔了下去。
    至於宋霖廷為什麼要害死邵文澄，恐怕隻有他自己知道了。
    “狐狸，你看看，這些藥材，我怎麼一個也不認得？”
    柳晴香寫下的藥方，沒有一味藥是我認得的，就算是我再怎麼無知，她也不能一味常規的藥都不寫吧。
    “抱歉，姐，這些藥我也都不認得。”
    福小離在仔細查看了藥方的內容之後，給我了一個無力的回答。
    “但願田先生能知道些什麼，否則，這藥方我們拿到了也是白拿。”
    探菊已經去請田先生了，端午也被我借故遣開，現在邵文澄的房裏，隻有我和狐狸，還有邵文澄三個人。
    “別這麼說，有方子在，我們總算是有了一線希望…………”
    福小離看著方子倒是一臉笑容，萬分開心的樣子。
    “文澈媳婦，聽說你拿到解藥的方子了？快給我看看！！”
    首先衝進門的竟然是舒寧小夫人，跟在她身後的才是田先生，是端午通知她的嗎？
    “二娘，方子拿給你看，你也看不懂的…………”
    田先生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還是讓我先看看吧…………嗯…………這些藥，都是盛產於南疆的，你們不認得也在情理之中。
    隻是，…………不太好辦啊！”
    田先生欲言又止的神色，讓所有的人都繃緊了神經。
    “老朽給三公子調製的藥，再有半個月就要失效了，可是南疆距離咱們這裏路途遙遠，尋常人往返少說也需要兩三個月的時間，即便現在去南疆采藥，恐怕也來不及了…………”
    田先生的話音未落，舒寧小夫人就放聲哭開了，大概是田先生的話等於是判了邵文澄的死刑吧。
    “我去！我去南疆給三公子采藥！！”
    福小離第一時間跳出來申請出差任務。
    “先生，您在想想，說不定這些藥能在附近的藥房找到…………”
    尋常人走兩三個月的路程，他福小離就能在半個月的時間內往返？別看玩笑了，他要打飛機去嗎？
    “常言說得好，毒物三步之內必有解藥，這些毒物本來就很罕見，解藥也同樣的很罕見。除了解毒專用之外，這些藥並沒有其他的作用，所以通常藥房不會準備的。”
    田先生也沒有理睬福小離的毛遂自薦，半個月往返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你們不要無視我！！我說了我去采藥回來，一定能救三公子的！！”
    福小離發怒地在我們耳旁吼道。
    “你這小子，就這麼想趁機會逃跑嗎？人家都說了半個月往返不可能的，誰知道你會不會一去不回頭，逃之夭夭了？到現在也沒人能證明你不是下毒的凶手…………”
    雖然福小離已經給邵文澄治療了多日，可是依然沒有獲得舒寧小夫人的信任。
    “…………我…………能…………證明…………”
    床上突然發出的微弱聲音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邵文澄竟然在這個緊要時刻醒過來了。
    “文澄，我的兒，你醒過來了？”
    舒寧小夫人立刻撲了上去，一連串的哭聲溢出喉嚨。
    “…………娘…………福小離……沒有做……任何……傷害我的……事，所以……我相信……他，讓他……去找……藥回來吧，他……一定能……救我。”
    邵文澄雖然虛弱，卻出人意料的堅定，堅定地相信了福小離。他哪兒來的這股信心，我不知道。
    “是，小離現在就出發。”
    福小離受到鼓舞，也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態度。
    “福小離！…………”
    我不想讓你去！！這話讓我怎麼說的出口？
    ‘姐，放心吧，我好歹也是有幾百年道行的，半個月往返，我一定沒問題。’
    腦海中突然回響起福小離的聲音，他什麼時候學的這種把戲？
    ‘你也好意思說你隻有幾百年的道行了，這麼勉強，不要了你的小命才怪。’
    我氣急敗壞地在腦海中和他對話。
    ‘就算要我的命，也在所不惜。’
    福小離是王八吃秤砣，鐵了心了。
    “你！！…………”
    這個強種，存心想把他姐氣死。
    “……如果……你……半個月之內……趕不回來，就……不要回來了，……這個家裏的人……不會……放過你的。”
    聽邵文澄話裏的意思，竟然好想刻意要放福小離離開。
    “不，我不會逃的，我一定會回來，請你一定要等我！！”
    福小離已經聽不進任何人的勸告了，我是不是該準備給狐狸收屍了？這個傻子。
    看著福小離遠去的背影，我隻能無聲的歎息著。
    *****
    就在我為福小離的安危擔心不已的時候，宋夫人不知從何處聽說了，福小離外出的消息，她竟然直接殺上門來找我興師問罪來了。
    “池紅菱！，你為什麼要放走那個凶手小子？上次審問我就發現了，你一直在袒護那個小子，你們之間到底有什麼奸情？”
    有奸情？這話他也好意思說的出口，真是為老不尊。
    “探菊，看茶。”
    我放下手中的賬本，疲憊地捏了捏眉心。
    “是…………”
    探菊應聲而去，順便攆走了因為宋夫人硬闖而跟進來的一大堆看熱鬧的人。這茶什麼時候能送上來就不一定了。
    “你別打岔，回答我的問題！！”
    宋夫人依舊氣勢淩人，如果是這樣的話，就不要怪我不客氣了。
    “我記得上次審問，福小離身上的罪名基本上已經洗清了，有問題的反而是表哥身邊的小廝桐生吧…………”
    我曼聲提醒道。
    “不是說好了，等到那兩個人醒過來了，再問清楚是他們中的哪一個幹的嗎？再怎麼說，你提前把那個福小離放走也不好吧！！”
    宋夫人依舊不依不饒。
    “那麼如果我說，文澄已經醒了呢？證明福小離清白的人正是已經醒來的文澄啊！”
    受害人自己說福小離不是凶手了，還不夠嗎？
    “就算是邵文澄醒了又能怎樣？你不能隻聽他的一麵之詞，說不定是那主仆兩人聯合起來陷害我們家霖廷…………”
    聽到邵文澄醒來的那一瞬間，宋夫人愣住了。
    “聯合起來陷害表哥？理由呢？他們兩人素無仇怨吧？難道是因為文澄知道了表哥和晴香堂嫂之間的奸情？…………”
    既然邵文澄醒了，我又怎麼肯能什麼都不問？
    “對！！就是…………”
    話一出口，宋夫人就發現自己說錯了。
    “這不剛好就是表哥要殺文澄的理由嗎？下毒還不算，甚至想把他推下懸崖，就因為文澄說，回來後要將這件事稟告給老爺，表哥害怕他和晴香堂嫂的事發，會被攆出邵家吧？”
    為了這樣的理由，宋霖廷就要殺人滅口，他也未免太狠心了。
    隻可惜，他要推邵文澄落下懸崖的時候，邵文澄本能地抓住了他的衣襟，又加之天一直在下雪，宋霖廷腳下不穩，才和邵文澄一起摔了下去。
    “……你…………你胡說…………什麼奸情？你不要平白壞人名聲！！”
    此時的宋夫人慌了，知子莫若母，就算宋霖廷還沒有清醒，她也能判斷出我說的話是真的。
    “文澄身上中的毒啊，姑母您也知道，是南疆特有的。可是邵家世代居於此處，從來就沒有跟南疆打過交道，唯獨晴香堂嫂幼年是的奶娘是個南疆來的用毒高手。
    這件事雖然知道的人不多，但不代表完全沒有人知道。我已經從晴香堂嫂那裏拿到解毒的藥方了，福小離此次離開，也正是為了去南疆尋找解藥去的。
    姑母大人您也不必自欺欺人，表哥和晴香堂嫂之間的事情，闔家上下沒有多少人是不知道的，就連紅菱我，都曾經有幸目睹過他們之間的幽會。
    之所以到現在我這樣隱瞞著，也是為了晴香堂嫂和她腹中的孩子好，絕對不是看在表哥的麵子上，才這樣做。
    姑母大人，追根究底是誰的錯，您心裏比誰都清楚，撕破臉皮，對大家都沒有好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