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一大早上聚了這麼多人在太奶奶的院子裏，可是沒過多長時間，就因為老人家身體乏了，一屋子人都被攆了幹淨，我們還被特赦不用在父母跟前服侍而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到了這個時候，已經是接近中午了，我們兩個肚子餓得山響的人得以坐下來消消停停地吃了一頓飽飯，才算是真正的心情舒暢。
    “一天兩頓飯？這樣能吃飽嗎？”
    水足飯飽，我和文澈兩個人坐在屋外的廊下乘涼。
    四個大丫鬟做自己的事情去了，其他的粗使下人輕易不許隨便進院子，這裏倒是格外的清靜。
    也好，我正不喜歡一堆無關緊要的人成天在眼前閑晃呢。
    “不是兩頓飯，還要吃幾頓？難道菱兒家裏吃得比較多？嗯，那也說不定，菱兒你家裏都是做力氣活兒的，容易餓肚子吧。”
    文澈還真是心思簡單，隨隨便便就幫我把這個話題圓過去了，要是換了別人，說不定又要生出多少彎彎繞的心思來。
    現代人別說吃兩頓飯，就是早中晚三餐之外還要夾帶夜宵呢，人常說馬不吃夜草不肥，臨睡覺還吃那麼多東西，怪不得現代人胖子比較多。
    “剛才我還以為要在太奶奶那裏吃飯呢，要不然出門之前我說什麼也要吃點兒東西墊個底兒，沒在太奶奶那裏肚子餓得咕嚕咕嚕響，總算是保住點兒麵子。”
    也沒有人提醒我這個問題，失算了。
    “你應該說，幸虧沒在太奶奶那裏擺飯，要不然，你餓肚子的時間還要長呢！”
    文澈衝著我搖了搖手指頭，否定了我的說法。
    “什麼意思？難道說你們吃飯，沒有我的份兒嗎？”
    他們吃著我看著？太慘了點兒吧？
    “大戶人家規矩多，你可能不知道，長輩在吃飯的時候，小輩的媳婦是要在一旁伺候的。
    比如說，在太奶奶那裏擺飯，別說你，就連我娘和二娘都不能同坐而食，要等太奶奶用膳結束，回到自己的院子去才能吃飯。
    至於你，就要服侍我娘吃完飯了，才能回到自己的地方吃飯。通常這頓早飯都是中午吃的，很可憐是不是？”
    我的天呐！感情我在這個家，早晚是要餓死的？以後在去給長輩早上請安之前，一定要先吃點兒東西才行。
    “你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我不是你娘頭一個兒媳嗎？難道還有別的什麼人過過這樣悲慘的生活？”
    按理來說，他應該不知道這件事才對。
    “我奶奶活著的時候，我娘不就是這麼過來的嗎？還有，咱們家二娘在家中隻能算是半個主子，到現在她每天也是要等我娘用膳完畢才能吃飯，所以你以後的生活，可想而知嘍。”
    就是啊，女人在這個世界上就是這麼不值錢的。
    “不許你幸災樂禍，以後早上我出門之前提醒我吃點兒小點心的任務，就交給你了！！”
    不公平啊！不公平！！
    “二少夫人，夫人那裏的丫鬟小園過來給您傳話了！”
    訪蘭端著一個小小的白瓷碗從院門外進來，身後還跟著一個小丫頭。
    “這是咱們小廚房剛剛燉出來的甜品，少夫人趕緊趁熱吃了吧！”
    訪蘭把瓷碗放在我手邊，對著我微微一笑，笑容之中似乎沒有多少敵意。
    “奴婢給二少夫人請安！夫人吩咐奴婢給少夫人帶話來了！
    二公子與家裏其他的爺們不一樣，外麵很少有需要他去做的事情。
    所以二少夫人也不用守著家裏那些死規矩不放，除了每天早上請安之外，其他時間隻要陪著二公子就好，不用天天到夫人那裏去消耗時間。”
    小園隻是原話照搬而已。
    “這是什麼意思？每天早上還是要請安，早上餓肚子的情況不是沒有改變嗎？”
    在我看來也沒什麼區別。
    “不是的！我們家的媳婦平時是不能呆在自己院子裏的，而是要隨時在長輩身邊伺候著。
    我娘這話的意思，就是除了朝上餓肚子之外，其他時間你就可以自由支配了。已經很優待你了！”
    文澈知道得還真是很清楚，一點兒也看不出來他心智有問題，就連訪蘭都多看他好幾眼。
    “做大戶人家的媳婦還有這麼多說法？好麻煩！不過還好有你在，我算是占到小便宜了！”
    我對文澈的表現理所當然的接受了，反正我不知道他原來是什麼樣子的。
    何況小龍說過，我的身上有文澈的一縷魂魄，我回到文澈身邊以後，他就會變得越來越正常。
    現在不正是在這個恢複的過程中嗎？
    “……另外……”
    小園似乎還有話沒說完，我們的目光又重新落回到她的身上。
    “另外，夫人還說了，少夫人三天回門的禮品已經準備好了。後天少夫人走的時候，隻要派人吩咐一聲，小廝們自然會帶著禮品隨行的，這件事就不用少夫人自己操心掛記著了。”
    對呀，三天回門，也不過就是後天的事情嘛，我從一早上到現在，還沒有工夫想起這件事來呢。
    “回門？要去多長時間？菱兒，我也去！”
    剛才還覺得文澈是正常人呢，這麼一會兒又變回小孩子了。
    “二公子，您別胡鬧了，您是尊貴人，跟著少夫人回門去，會折人家的壽的。您要是不想讓少夫人離開時間太長，咱們早些派人去接她回來不就好了？”
    訪蘭總算是找到正常的工作狀態了，不過她話裏話外那種對於窮苦人家的貶低，無論是不是有心的，我聽著都非常不舒服。
    同樣是活在世上的人，為什麼一定要分出個三六九等呢？邵家現在雖然是專門釀製皇家禦酒的，可原來也不過是商賈之家而已，又比誰高貴多少呢？
    “菱兒，你怎麼了？”
    文澈的手指直接點中了我的眉心，大概是因為我不自覺的時候皺起了眉頭。他的這種舉動在旁人看來似乎很曖昧，訪蘭和小園都紅著臉把頭扭向了一邊。
    “沒什麼…………啊，甜品要趕快吃掉了，過一會兒涼了就不好吃了。”
    我稍微閃躲了一下，就看到了文澈的眼神微微一暗。他也是為我擔心，我又何必躲著他？
    我趕緊將那碗甜品舉起來放到他的眼前。
    “咱們一起吃？好啊！好啊！”
    文澈馬上就開心的笑了。
    “不可以！…………”
    訪蘭竟然在這個時候跳出來攔住了我們，我和文澈都有些奇怪地看著她。
    “呃…………這是專門給少夫人燉的甜品，裏麵都是些女人吃的補品，二公子您吃了也沒有什麼益處。
    您要是想吃甜品，我另外叫人給您燉一碗就是了。何苦跟少夫人單搶這一盅？讓人看著咱們小家子氣。”
    女人吃的補品？我掀開碗蓋，裏麵除了銀耳、燕窩之外還有一股藥味撲麵而來。
    “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四物湯？”
    我一直都聽說大戶人家的女人會經常吃補品，想不到還會有這種藥方和補品放在一起吃，怪不得有錢人家的女人不管長相如何都會比窮人家的女人顯得漂亮，原來都是養出來的。
    “少夫人真有見識，就是四物湯沒錯，所以二公子不能隨便吃這補品啊！”
    訪蘭難得誇了我一句。
    “聽懂了嗎？這是藥，你不能亂吃的。”
    文澈一聽，臉上露出了可憐巴巴的棄犬的表情，我隻好在他頭頂上輕拍兩下以示安慰。
    “小園……姐姐是吧？多謝你來傳話給我，你去替我給夫人回個話，就說紅菱多謝夫人掛念了，後天回門，紅菱一定會早去早回的。
    訪蘭姐姐，我的妝奩裏麵好像有一支粉色的絹花，拿給小園姐姐玩兒去吧！”
    大戶人家就是這樣，明明骨子裏對窮人鄙視得很，卻還要在表麵上對家中的丫鬟，尤其是長輩身邊的丫鬟尊稱一聲姐姐以示尊重，其實挺虛偽的。
    不過，來傳個話就得了一支絹花回去，小園還是非常高興，千恩萬謝地離開了。
    “少夫人，您的月銀也不是很多，總是慣著這些小丫頭可是不好，咱們有多少錢可以往外撒啊？給她幾個銅子不就好了？”
    訪蘭對我的出手闊綽有意見了，大概在這個時代絹花也是比較昂貴的飾品吧。
    “一個小小的絹花而已，明兒找些下腳料來，咱們自己做一些，又省錢有好看，豈不是更好？能花得了幾個銅子啊？”
    很不巧，在現代剛好流行一種叫做絲網花的東西，也剛剛好我就會做。不過是把絲網換成絲絹的角料，研究一下的話，應該不成問題。
    “自己做？好啊！好啊！菱兒手真巧！！我也要一起做！！”
    文澈一聽說有的玩，又興奮了。
    “二公子！您還有學業功課要做呢，隻是成親這幾天容的您休息罷了，別又玩兒起那些有的沒的就放不下，小心過幾天先生休假回來罵您！”
    訪蘭馬上就駁回了文澈的要求，但是看著他又擺出了棄犬的臉孔，終究還是有些心軟了。
    “好了，我去小廚房再給二公子您燉一盅甜品過來，您就和少夫人先在院子裏玩兒一會兒吧！”
    這下好，就連我都被當成小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