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是一個華麗的玩偶娃娃……
    展昭看看眼前這個換下了他的華麗服飾的男人，雖然他身上穿的是普通日常的服裝，但他那精致俊美的臉龐和高大完美的身材還是極其引人注目，他又是如玩偶一般地冷清又漠然的氣質，讓人覺得他雖完美卻那麼不真實……
    展昭皺眉有些煩惱：他這個樣子，帶他外出真的沒有問題嗎？
    “怎麼了？我都依你說的，換上普通的衣服了，你還皺什麼眉！話說回來，白爺還沒穿過這麼難看的衣服！一點都不華麗，根本配不上我！”
    白玉堂見那人皺眉，冷冰冰地開口，然後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服裝，不滿地抱怨。
    “……”
    展昭無語地看他，心想你以為你還是那個奢華無比的娃娃嗎？如果讓你以原來的樣子出門，一定馬上就會被人們圍觀的！
    展昭歎了口氣，盡管這人還是太惹眼了些，但現在他已經不是一個娃娃了，也不能一直把他放在家裏，於是還是抓起了車鑰匙，領著他出門了。
    展昭載著那人一路以勻速駕著車，給他看周圍的景物，不時地給他講解，卻發現他其實對大部分的人類世界都很了解，隻有一些較新的設施才不認識，不由好奇地問他：
    “你對外麵的世界挺了解的嘛，也有其他的主人教過你嗎？”
    “我剛‘出生’的時候有學過。”
    卻見他連頭也沒有轉過來，隻是依舊冰冷地說。
    “‘出生’的時候……那你現在有多少歲了？二十四、二十五？”
    展昭按他外貌的樣子猜測著。
    “……那你有多少歲？”
    展昭見他這時才回過頭來看自己，停頓了一下才麵無表情地問。
    “我二十七歲，你呢？”
    展昭微笑答他，又問。
    “我……比你小。”
    展昭見他答得猶豫，卻更好奇了：
    “小多少？你今年幾歲？”
    “我……十歲以內吧……”
    “咳咳……”
    展昭聽了他的回答，打方向盤的手也不自覺地滑了一下，趕緊輕咳了幾聲來掩飾自己驚訝無比又忍不住想笑的尷尬表情……
    “你有什麼不滿嗎？！”
    果然聽到那人看了自己的反應，冷森森地一字一句問過來。
    “沒什麼不滿，隻是覺得這年齡很適合你是娃娃的時候的樣子。”
    展昭盡量裝作平靜地回答他，但還是忍不住地挪揄道。
    誰讓你平時總是一口一個爺的囂張樣子！這個年紀上的巨大落差，可真是一個不小的把柄啊！雖然他外表的樣子看起來其實跟自己也差不多大……
    白玉堂看到他在拚命忍笑的表情，不在乎地將身體又往後座上靠得更舒服了些，淡淡地開口：
    “你發育遲緩吧？年齡比我大，身高還不如我。”
    但還沒等展昭的“優越感”持續超過一分鍾，就又被那人的一句話堵得氣悶。
    一米八三的身高不算“發育遲緩”吧？！果然跟這個驕傲任性的小鬼不能夠用正常的思維方式來溝通！
    兩人就這樣有些“暗潮洶湧”地在市內駕車兜風了一圈後，展昭將車停在一個大型超市外，打算給那人買些日用品再回家。
    他們在超市裏走了一會兒後，展昭忽然聽到有人在向自己打招呼：
    “展先生，這麼巧在這裏遇見你！”
    展昭轉過頭去，見是與自己相識的一位企業家朋友，也微笑地應他：
    “韓先生，真是難得你這樣的大人物，還親自到超市裏來購物。”
    “你說的什麼話！人有些名氣了，才更應該勤勞樸實，給公眾一個好的榜樣不是嗎？”
    展昭對他含笑點頭，讚同他的說法，這人是自己所知的極少數真心真意地樂意為公眾做實事的富豪之一。
    “這位是你的新朋友嗎？”
    “嗯，他叫白玉堂，白玉堂，這位是韓研先生。”
    展昭給兩人簡單地介紹完後，又聽到韓研問自己：
    “我聽說你買下了那個‘惡魔娃娃’？”
    展昭沒料到他會問自己這件事，微怔了一下，才答他：
    “是的，不過，那‘惡魔娃娃’的說法，也隻不過是個謠傳罷了。”
    “是嗎？你還是第一個擁有了那娃娃，還會這麼說的人，我聽說那娃娃華美無比，總是用它美麗的外表迷惑住人後，就露出邪惡的本性了！”
    展昭不在意地笑笑，剛要回答他，就聽到身邊那人突然插進話來：
    “是嗎？它有多美？”
    “聽說他雖然是一個男性的娃娃，但五官做得很精致，有灰色的長發和淡色的瞳孔……”
    韓研以為白玉堂不相信，就給他介紹起來，說到一半，就被那男人微勾起了嘴角，打斷自己問道：
    “就像我這樣嗎？”
    韓研聽他這樣問，再仔細看看他的五官，才發現這男人的臉龐精致得不似真實，有灰色的長發，和淡色的瞳孔……
    “抱歉！我突然想起還有急事，我們先走了！改天我再到你府上拜訪！”
    展昭見韓研盯著白玉堂的臉呆住了，眼中漸漸有莫名的恐懼流露，急忙對他說了一句後，就拉起白玉堂快步走出了超市。
    “你在想什麼？！為什麼對他說那樣的話，你會嚇到別人的！”
    展昭將那人拉出了超市，氣惱地問他。
    “我會嚇到人？！你們人類就是這樣！看到奢華的東西就想占有，一旦發現它們不是你們所想象的那樣，就會害怕和仇恨它們，原先因為它們的外表說喜歡的，最後還不是把它們給無情地拋棄掉！虛偽的是你們！卻還要怪罪在別人的頭上！”
    “……”
    展昭聽了他的怒吼，一時也無言以對，人性的弱點讓他無奈，但這人的經曆又讓他感到心痛……
    涼風乍起，是誰用真心攪動了浮生……
    第二天晚上。
    當公孫策進到展昭的家裏，看到了客廳的沙發上放著的華貴娃娃時，不由怔了一下，轉頭問那人：
    “你怎麼把它放在沙發上？”
    展昭看了看那娃娃，心中無奈：你以為我把它放在哪裏，它就肯一直待在那裏嗎？嘴裏卻答道：
    “有什麼不對嗎？”
    “它是很漂亮沒錯啦！不過它給我的感覺還是很詭異！你不要被它的外表迷惑了，要小心點……”
    “知道了！你來這裏就是為了看它，還是來幫我治傷的？”
    展昭裝作若無其事地走過去，將那娃娃拿起來，放到茶幾上屬於它的椅子裏。
    “對了！你的傷！你快坐下，我去拿急救箱。”
    公孫策這時才回過神來，匆忙地去找急救箱。
    “那個家夥未免也太囂張了！竟然這樣來威脅你，幸好那一槍隻打到了手臂，警方那邊又沒人敢管這事，再這樣下去，你真的會很危險的！”
    公孫策小心地剪開展昭左臂的衣服，用醫用棉擦去他胳膊上的血漬，邊為他消毒傷口，一邊忍不住地為他鳴不平。
    “沒關係，還有三天就開庭了，隻要挺過這幾天，就可以將他治罪了！”
    “三天！這三天誰知道他還能對你做出什麼事情來！你不要過度樂觀了！”
    “唔！你別這麼激動，受罪的可是我啊……”
    展昭被他手下的動作一重，壓痛了傷口，隻好勸他道。
    “你還知道怕受罪？！你就是太倔強了！別人都不敢碰的案子就你要接，你家人的事情都過去這麼久了，你也多考慮考慮自己吧……”
    “我知道，我沒事的，你放心！”
    公孫策見那人又是安撫地對自己微笑，知道他的倔強是無論誰也不能勸住的，縱然心痛，也隻得閉了口，專心地為他包紮傷口。
    當公孫策打好了繃帶上的結後，無意間轉頭瞥見那放在茶幾上，麵向著他們的華麗玩偶娃娃，睜大了眼睛呆住了……
    “怎麼了？”
    展昭看見他的樣子，疑惑地問他。
    “這個娃娃……怎麼感覺表情跟剛才有些不同了？”
    展昭也順著他目光的方向看去，隻見那娃娃確實渾身散發出一股冷然的氣勢，臉上的表情雖然看不出有什麼明顯的變化，但那眸色似是黯了一層，讓人覺得它在含怒而視……
    “我不覺得有它什麼不同的。好了，天晚了，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展昭還是表情平靜地回答他，為了不讓公孫策發現更多的疑點，他隻得下了委婉的“逐客令”。
    “好吧，那我先回去了，你也快些休息吧，你有點發燒了。”
    公孫策知道這身體狀況不太好的人正需要休息，就也不多待，在交代了最後一句話後離開了。
    展昭送公孫策出門後，回到客廳裏，看看那娃娃，也想不明白自己又是哪裏惹它生氣了，見它也沒有打算變成人類的樣子來跟自己說話，隻得跟它說了句：
    “我先回房休息了。”
    就先進了房間。
    半夜裏，展昭朦朧地醒過來，睜開眼睛，卻不見那原本應該出現在他身邊的玩偶娃娃，他有些擔心地忍著抽搐著的頭疼，向客廳裏尋去。
    在到了客廳，打開燈後，隻見那玩偶娃娃的椅子上是空蕩蕩的，沙發上也不見它的影子，展昭喚著它的名字，四下裏找了一會兒，忽然想到了之前玩偶娃娃含怒的眼神，和在他與公孫策的談話中，出現過的那個威脅自己的人的名字……
    他是白玉堂以前的主人之一。
    展昭立刻直覺地感到了什麼，他迅速地換了衣服，跑出門駕車朝那個人的住宅趕去……
    當他趕到了那人住的洋樓，隻見那裏的燈光已經亮起來，有一片喧嘩的聲音，這家的傭人正朝外麵跑出來，邊跑邊大聲地喊著：
    “惡魔娃娃！那個男人真的是惡魔娃娃！”
    展昭馬上明白了白玉堂真的來到了這裏，他跑進樓中，隻見那原本奢華的豪宅此時是一片狼藉，地上扭曲地躺著幾哥人，是這裏的男主人和他的守衛人員……
    而那個華美無比的人，就那樣麵無表情地站在中央，看著地上疼痛不堪的人，眼神淡漠……
    “白玉堂！誰讓你這麼做的？！他的罪行自有法律來懲治，怎由你這樣濫用私刑！”
    展昭幾步上前，抓住那人的胳膊，對他嚴厲地說。
    “放手！這些無恥的人類，不管怎樣懲罰都不為過！”
    誰知那人用力地甩開了自己的手，對自己吼道。
    而白玉堂的話音剛落，就感到了自己的臉頰忽然被猛擊到了，火辣辣地疼……
    “白玉堂，不管人類是什麼樣子的，都有合理合法的手段懲戒或引導他們，你這樣胡作非為，跟那些放縱自己的欲望妄為的人，有什麼不同？！你太令我失望了！”
    白玉堂看那人用氣惱的眼神盯著自己說。
    這時，遠處傳來了警車的示警聲，展昭看著白玉堂的眼睛，不容拒絕地指示他：
    “變回娃娃的樣子，跟我回去！快點！”
    “……”
    白玉堂聽著那人說的話，隻覺得現在又跟之前無數次的情況一樣，當別人看到了自己華麗外表下的真實後，也是這樣地感到失望和憤怒，然後，就是自己又變回了那個無知無覺的玩偶娃娃……
    白玉堂沒有再說什麼，抬手一揮，又恢複了娃娃的樣子，反正不管自己如何掙紮，隻要他不再想要自己了，自己遲早也會變回娃娃的……
    那之後，白玉堂被那個人抱在懷裏，看他指揮著警察和醫務人員救人，處理現場的一片混亂，安撫眾人……
    展昭過高的體溫顯示著他還沒有恢複正常的身體狀況，白玉堂感到奇怪，自己的心明明沒有被什麼東西打到過，卻為何會有微微疼痛的感覺揮之不去……
    不管怎麼說，這人給自己的心嚐到過的甜甜的滋味還不舍散去，如果可以的話，他真的不願，在自己下一次醒過來的時候，看到眼前的主人，不再是這個人……
    不知到了什麼時候，白玉堂漸漸地睡了過去。
    他並不喜歡這樣一片黑暗又沒有任何知覺的睡眠，因為他不知道，自己何時才能夠又醒過來……
    但他這一次沉睡的時間似乎並不長，以至於他醒來的時候，還能感覺到有些疲憊仍留在自己身上，他睜開眼睛，看到眼前的是幾天以來，每天清晨都會看到的那人的笑容……
    “早安！”
    他看到那人一如既往地微笑著跟自己道“早安”，讓他懷疑這究竟會不會隻是一場美好的夢境……
    盡管，他從來都沒有做過夢。
    如果我是一個華麗的玩偶娃娃，你能不能也愛上那華麗外表下真實的我？
    你能不能也愛上我的哭，我的笑，我的任性，我的天真，我的瘋狂，我的安靜，我的溫柔，我的依賴……
    還有我也努力地學習如何愛你的這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