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五步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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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好意思問怎麼了,你把蛇甩她身上做什麼。”吳元濤瞪著我說,雖然他對我的表情很不好,但我看得出他對結果很滿意。
“我哪有。”我無辜的辯解,眼角的餘光瞥見剛從矮樹叢裏鑽出來的樓清宇手上掐著一條拇指粗色彩斑斕的蛇。隻看一眼目光就轉不開了,我越看心裏越毛,隱隱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你小子還狡辯,證據正捏在木頭手上呢。”吳元濤表麵上義憤填膺的指責我,我想,說不定他現在正在心裏感激著呢,啊靠!
猜‘木頭’說的是樓清宇,但印象裏真沒蛇。我想了想,忽然憶起了喝水前掛到脖子上冷冰冰的,滑溜溜的,一扯就被甩掉了的‘樹藤’-----那時候我顧著喝水,連看都沒看。
不會是。。。我看了看樓清宇手裏的東西,狠狠咽了口口水,轉頭對吳元濤求證,在他那肯定的眼神中,我感覺渾身越來越冷。
“不是。。。吧。”
行走的過程是孤獨的,那種孤獨能讓你從沒話找話說變得連開口的欲望也沒有。被生理和心理的疲憊消磨著,盡管我們多不願行動,都不能夠在原地滯留。
再次收拾行裝啟程,背包上多了幾隻顏色詭異,體毛秀長的毛毛蟲。用樹枝把它們刮掉,自我催眠了半天才鼓起勇氣背起背包。有了遇蛇那一小段插曲,我們對叢林都有了一個全新的認識---危險無處不在。接下來的行程我們走得越加小心慎重,幾乎是草木皆兵。
天已經有點暗了,我們仍是在叢林裏。正所謂站得高看得遠,樓清宇利索的爬上附近一棵最大的樹上看了一會下來的時候說,今天是出不去了,把附近清理幹淨,今晚在這裏休息。
大家都累了,自然不會有異議。我提著砍刀清理附近的雜亂樹枝灌木叢,砍著砍著忽然在矮樹叢裏發現了一個黑乎乎的大蜂窩。遭過一次罪,對這種東西陰影說不上,但害怕肯定是有的,我不敢妄動,緊張的招呼他們過來看。樓清宇瞄了一眼,說是蜂蜜,可以吃。
吳元濤表示有取蜂蜜的經驗,我們當下就把取蜜的重任交給了他,我心滿意足的帶著蘇媚遠遠退到了一邊,把樓清宇留在那裏做吳元濤的助手。
吳元濤從口袋裏掏出紅塔山抽出一根閑適的點著,悠閑地吸起來。我沒見過人家取蜂蜜,不知道取蜂蜜的具體程序,心裏好奇,當下看得有點著急,心說:不就是弄點蜂蜜,吳元濤你還擺起譜來了。
等了一會我有點不耐煩,我說:“吳元濤,趕緊動手吧,天快黑了。”
吳元濤一副你不懂的樣子,“這打家劫財的事兒光天化日的幹不好,等天黑了才好下手。”
我心裏不屑,嗤了一聲,“不就幾隻蜜蜂,你還真搞得殺人越貨似的。”
“這你就不懂了。”吳元濤幹脆站在蜂窩邊和我扯皮,“雖牠隻是一窩蜜蜂,但怎麼說是也千千萬萬條生命,千千萬萬條生命還能生萬萬千千條生命,誒,你幹嘛。。”
在吳元濤和我說話的時候,樓清宇已經動手把蜂窩附近的雜草清理了出來,眼看的就要拿樹枝去刮攏在蜂窩上的蜜蜂,吳元濤嚇了一大跳,趕緊阻止樓清宇。
樓清宇避開和吳元濤的接觸,抬眼看了他一眼,“趕緊動手。”
“喳。”吳元濤咬著煙頭模仿清宮戲裏小太監的腔調應了一聲,嬉皮笑臉道:“高人您移駕小人身後,勿動那玩意,那等粗活小人來做就好。”
深深吸了一口煙後,吳元濤把他那顆猥瑣的光頭湊到了蜂窩下,似乎蜜蜂的審美觀有問題,竟然沒被他嚇到。吳元濤嘴裏慢慢的吐著煙,本來附在蜂窩上的蜜蜂像是碰了雷似得炸了起來,嗡嗡叫著四處亂飛。我有點擔心害怕它們飛往這邊,上次被黃蜂蟄的感覺仍記憶猶新。
如果這次被蟄的話,看那數量,大概把他們都擺脫的時候我們的腦袋都可以冒充榴蓮了。
被煙熏亂的蜜蜂們嗡嗡叫著四處飛,但好在多半都往天空和樹冠上去,並沒有多少飛往我們這邊。
眼看蜜蜂熏得差不多了,一旁提著垃圾道等候已久的樓清宇幾步走上前去用袋子套住了蜂窩的下部分;吳元濤幹淨利落的用開山刀砍斷支撐蜂窩的樹枝。
他們這些動作驚擾了一大群蜜蜂,像沒頭的蒼蠅四處奔逃。兩人行罷偷竊之事,夾帶著贓物迅速朝我和蘇媚跑來,他們身後零零散散的追著幾隻蜜蜂。
我一看那飛舞的小生物心都顫了,很沒良心的迅速扔下他們,拉著蘇媚鑽進了灌木叢裏。沒一會而他們也鑽過來了,提著各自的包。我邊在前頭徒手開路邊聽到在最後包尾的吳元濤發出誒誒喲喲的慘叫聲音。
六七月的蜂類忒毒,招惹容易甩掉難。等擺脫蜜蜂停下來的時候,我隻感覺臉頰和手臂火辣辣的疼,低頭看,裸露在外的皮膚全是刮傷。
這種情況不太好,周圍的蚊子嗡嗡嗡的叫著恨不得把我吸幹。我想起書上說,有一種蚊子喜歡把卵產在人的衣服皮膚上,等到卵孵化後會鑽進人的身體裏。。。我狠狠的打了個抖,隻覺得遍體生涼。洗澡是不可能的了,隻好趕緊找出長袖衫來換上。
這時候天已經擦黑,時間容不得我們再繼續鬧騰。強迫吳元濤去把我們遺留在蜂巢附近沒來得及帶走的東西拿過來,我們將就找了一片較為平坦灌木稀疏的地方,清理出了一片足夠休息搭建帳篷的空地。
這一切做完的時候天已經黑盡了。用手動充電的手電筒照明吃完東西瓜分蜂蜜後,我們各自嚼了一顆益達鑽進了帳篷裏。這地方畢竟是山林,沒辦法生火,樓清宇提議四人輪流守夜,但誰都不願意,隻好作罷,各自都警醒些就好。
或許是這天太累了,或許是知道有同伴所以有了倚仗,盡管睡眠中我知道叢林裏正傳來各種怪聲以及動物的嘯叫,但我仍然能夠坦然的睡得香甜。
第二天早上我們醒來後整理行裝繼續上路,扔在帳篷外的東西有些淩亂和奇怪的痕跡。像老鼠爬,也像動物翻亂的,其中少了一些幹糧多了許多牙印。我們對看了一眼,盡管心裏萬千想法,卻是默契的誰也沒有說話。
無聲的走著,偶爾吳元濤會開口說幾句笑話。開始的時候我還會配合著笑笑搭話,但慢慢的我連開口都不願意。疲憊加運動,在潮濕的溫度裏我們悶了一身的臭汗。大概有三四天沒洗澡了吧,單是聞著自己身上的味道我都想吐血暈倒。
走了大半天,周圍除了山和樹還是山和樹,如果不是在山樹之間看出一些微小的不同,我甚至懷疑我們一直在原地打轉。中午的時候我們休息了一下,吃了點東西,然後再次背起行囊趕路。
路途遙遠而未知,樹叢很茂密,有時候能夠上麵發現一些新奇的東西。比如蜘蛛,螳螂,蟲子,飛鳥,小鬆鼠…。一路行走,這個過程太枯燥了,唯一的趣味就是那些偶爾出現的,我沒有見過的動物值得觀察研究一番。
額,我脊背一陣發涼,喉頭一緊,我又看到蛇了,而且還認識。
“走啊。”因為是我打的頭陣,見我沒動,蘇媚在身後催。我退後一步,我深知這蛇的厲害且心理陰影太深,盡管想抬腿也邁不開腳。我沒有說話,伸手把樹叢中那小孩手臂粗的,色彩斑斕腦袋三角形的長形活物指給她看。
蘇媚色變後退。
“有毒的,不能動。”樓清宇避開差點撞到他的蘇媚看著蛇說道:“繞過去。”
繞,這樣做其實不太合適。繞來繞去容易偏離目標,如果按照一條直線走,我們遲早會出去。
隻挑著好走的路走,我們繞的路已經夠多了。我們現在已經喪失了明確方向,深林裏參照物複雜,在茫茫原野中根本無法確切的明確目標,剛才已經繞過兩次路了,若是還繞來繞去偏離成了曲線,那麼說不定我們會一直在原地打轉走不出去。
再說,我們這地勢實在是不好繞。前有蛇,後是退路,左手是難以攀爬的峭壁,右手不到五米寬的小坡下是深不見底的懸崖。繞,那必然是需要後退幾乎二十米,然後翻過一個小山坡。再說,等繞出來的時候,或許已經在不知覺中把路線繞偏了。
“不能再繞了。”吳元濤一彈手上的地圖說,“我們的路線已經偏太多了,你們讓一點,我去趕走。”吳元濤邊說著邊繞過樓清宇蘇媚,最後在我麵前一把被樓清宇攔住,“惹不起,那是五步龍。”
在樓清宇說惹不起的時候已經遲了,我眼睜睜的看著吳元濤手裏的開山刀在我麵前脫手飛出,嘩啦啦的砸進五米遠處聚著毒蛇的矮木叢。
樓清宇神情一變,我也被驚得愣了一下。
我的天,這簡直是對毒蛇們最大的挑釁,本來就對我們這群入侵者萬分警惕的毒蛇們頓時雄起,它們快速的朝我們遊了過來。我當下就傻了,憑著麵對恐懼退縮的本能三兩下推開吳元濤和樓清宇,轉身追著已經逃離的蘇媚跑去。
一路悶頭逃跑,我壓根沒留神自己究竟是踩死了毛毛蟲呢還是撞破了蜘蛛網,等到停下來緩過神的時候才發現手臂和臉頸都疼得厲害。看著手臂上紅痕交錯滲著血珠的刮傷,我想臉應該也好不到哪兒去。
新傷加舊傷,又沒有好好處理,估計毀容都夠了。
喘了半天回過神,我發現我又跑到了雜樹叢裏。剛才我們已經在繞著半山腰走了,那地方沒有這麼高大的樹叢,我估摸著這裏距離五步龍毒蛇的地方起碼有兩百米。沒想到我們竟然跑出了這麼遠。
“回去找他們吧。”蘇媚說。
老實說我心裏有點猶豫,我不想回去,真的,如果可以我寧願一直在這呆著。但我的同伴還在前方,我卻不得不回去。
我記得在我還很小的時候,我在鄉下外婆家過暑假。那時候年紀還很小,最多十歲,小時候沒什麼玩伴,所以和我表弟的關係特別好,我特別喜歡我表弟。
有次回外婆家,我和我表弟在籬笆旁玩耍,忽然看到一條斑斕的毒蛇從花叢裏遊出來,我親眼見到表弟被那條蛇在右手壁上咬了一口,才走幾步就倒在地上了。很快他被一旁看到的大人們送去了醫院,但卻被醫院告知已經不行了。
從被蛇咬到送醫院的時間不過幾十分鍾。。。我永遠記得他死去的時候的表情,扭曲著,極其痛苦。後來大人們不讓我看他的屍體,但我還是偷偷的看了一眼。我表弟麵部淌血,漆黑浮腫著,幾乎認不出原型,像泡爛的蛋糕。
我那時哇的一聲就嚇哭了出來,心想著:這該多疼啊!那情景幾乎讓我做了三年的噩夢,且對蛇產生了心理陰影。
那叫五步蛇、白花蛇,事後我聽到大人們說。相傳被這種蛇咬了的人走五步就會死,那時候我們都很小,大人說的時候表弟還天真的說,既然不能走超過五步,那跳著總行吧?
記得當時我是怎麼說來著?既然咬一口隻能走五步,那讓牠多咬幾口,那麼每一口走五步,累計起來不就到家了?
我表弟死的時候他才八歲,我那時候還不懂事,我表弟一倒地我就隻知道傻哭,所以也沒心去記他有沒有走到五步。後來長大了我知道:被五步蛇咬了以後隻能走五步就會死不過是對其毒性一種誇大的說法,隻可笑我們當時傻傻的信以為真。
我們回去的時候看到樓清宇靠在地上,草地上躺在一條死蛇,看著周圍混亂的場景,不用多想就能猜到,肯定是經過了一場混亂的惡戰。
吳元濤正著急著給他手上纏著什麼。我心一涼,暗想著不是被咬了吧?我顧不上害怕,幾步跑過去一看,樓清宇小臂上多了兩個很大很深的牙痕,牙痕附近一片紅腫。
我急著要上去幫忙,吳元濤抬眼看了我一眼,沒什麼表情,眼神失望得讓人心涼。“你們別動他。”蘇媚神情急切的在一旁喊道,她推開吳元濤,從包裏翻出急救包找出一把刀來。
看到蘇媚掏刀子,吳元濤急了,一把抓住蘇媚的手,“你幹嘛?”
蘇媚掙了掙,皺眉焦急道:“我救人,你別礙手礙腳的。”
吳元濤不放心的說:“看你不溫柔不可愛更不熱心,一看就不靠譜,你可別把他整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