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 桃花醉  第十一盞 嘔血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2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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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去城南請司先生來——!”
    我與三哥匆匆跳下樹往堂內趕去,險些撞上兩個慌慌張張的跑腿奴才。進到殿堂裏麵,隻見父親已經被扶到了裏屋的軟榻上,彎腰猛烈地咳嗽著,雖然用帕子捂著了,但手上、地上仍有不少的血跡。
    老太太撫著他的背,一下一下地替他順氣,衛夫人和沈夫人則立在一邊隨時待命。年紀小些的孩子早就被嚇得哇哇亂哭,夫人、丫鬟哄著他們,好讓他們別添亂。
    大約一盞茶的功夫,下人稟報司先生到了。此時父親已經陷入昏迷。
    沈夫人揮一揮手絹,蹙眉催促道:“快請!”
    眨眼功夫,司乾一襲白衣,提著一個小木箱走了進來。圍著的人紛紛讓開道,順勢把我擠到了最後。我隻能踮起腳,從攢動人頭的縫隙中張望。
    司乾在榻邊坐下把脈。眾人屏息了好一會兒,終於,老太太急不可耐地問出聲:“司先生,我兒子怎麼樣?”
    “老太太,您莫心急。昭傑的脈象還算平穩,並沒有大礙。”
    父親和司乾是舊識,所以對於司乾直呼父親的名字,我並不感到奇怪。
    衛夫人對司乾的話不以為然,質疑道:“既然沒有大礙,老爺為什麼會吐血?”
    司乾不緊不慢地解釋:“許是病情反複,許是急火攻心。暈倒前,他的情緒可有劇烈起伏?”
    回答他的是四哥:“方才我們在探討國事,隻是意見有些分歧,還不至於有過大的情緒起伏。”
    從我的角度,看不到司乾的正麵,但我感覺他深思了一會兒,才道:“這樣吧,我先開一副方子,昭傑服下後應該很快就能醒來。之後,我需要向他本人了解一下他的身體近況。”
    老太太急道:“一定要本人?不能現在診斷嗎?”
    “恐怕不能。”司乾語帶歉意,“有些情況就連最親近的人也是無法提供的。”
    沈夫人道:“娘,我們就讓司先生在府中住一夜罷,明日等老爺醒了再問個清楚!”
    “不能拖到明日。”衛夫人不讚成,“吐血不是小事,能不能辛苦司先生一下,今日等老爺醒後就馬上做出個診斷來……”
    “衛夫人所言在理。”老太太說,“司先生,那就有勞你了。”
    話說到這份上,司乾似乎沒有拒絕的權力了。雖然我也心急父親的病情,可老太太這樣號令我的恩人,未免讓我有些不快。
    幸而司乾並不介意,謙恭地說:“我自當竭盡所能。”
    說罷,他當即寫了方子,楊叔親自去抓藥。老太太吩咐大家都在外間等候,不要驚擾老爺。眾人唯唯應是,紛紛回到晚宴時的座位上。
    司先生最後一個走出裏屋,眼光不經意間一瞥,就看到了我。他眼中一亮,繼而微笑著與我打招呼:“小洛!”
    “……司叔叔好。”我站起來,禮貌地頷首致意。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今天早上剛到楚府。”
    我一邊回答司叔叔的問話,一邊就感到衛夫人和沈夫人兩道犀利的目光朝我射來。唉,並不意外吧,早上我隱瞞了認識司先生的事實,這下穿幫了,她們自然會有很多想法。
    而老太太也驚奇道:“小九竟然認識司先生?”
    我恭敬地回答:“是。司先生是小九的救命恩人。”
    司叔叔微微一笑。
    老太太恍然:“難道是當年被送去落天閣的時候……?”
    “正是。”
    老太太感激道:“司先生,我們一家子人都欠你的恩情!”
    我暗自嗤之以鼻——剛剛是誰不由分說就使喚司叔叔的?大宅子裏的人,一個個的麵上功夫都爐火純青!
    司叔叔一向隨和,連連擺手,說您太客氣了,這是我應該做的,雲雲。
    我歎一口氣,想起師父說過:隨遇而安也是一種本事。
    ※※※
    等藥的時候,司叔叔把我叫到房外,詢問我最近的情況——或者說得更確切一些,主要是我腦子裏盅的情況。
    我告訴他藥丸的效果很好,完全沒有異常。
    司叔叔替我把過脈後,舒了一口氣:“的確沒有異樣。所幸當年我選的這條盅比較乖,沒什麼攻擊力。”
    我大駭:“……司叔叔,你能不能不要用‘乖’和‘攻擊力’這種詞來形容我腦子裏的一條蟲?我頭皮都發麻了。”
    司叔叔朗聲大笑起來。隨後又問我:“藥還夠嗎?”
    “夠,還有小半瓶呢。師父說他會按時寄給我的。”
    “喏,這裏,”司叔叔從隨身的木箱子裏找出一個小瓶子,遞給我,“我正巧帶了一瓶,你拿著吧,以備不時之需。”
    “謝謝司叔叔!”
    司叔叔摸了摸我的頭,歎息道:“你師父到底還是讓你回來了。這京城不比落天閣,自己萬事都要小心,知道嗎?”
    我點點頭:“我會照顧好自己的。司叔叔你也要保重。”
    又閑話了幾句家常,三哥從屋子裏跑出來,客氣地請司叔叔:“司先生,父親醒了,勞煩您……”
    “是嗎!”司先生當即道,“走,看看去。”
    三哥便領著司先生進屋去了。我留在原地,免得進去礙手礙腳。
    深夜的陰冷讓我抱起胳膊取暖,思緒也沉靜下來。其實司叔叔給我的感覺比我父親更像一個父親,他給予關心,給予鼓勵,給予溫暖,讓我覺得我不是那種沒人疼沒人愛的小孩。不過他對每一個病人都是這樣好,也許這就是所謂的醫者父母心吧!
    來回踱了幾圈,一抬頭,發現三哥又回來了,問我說:“外麵不冷嗎?”
    “冷。”
    “那怎麼不進去?”
    我皺著鼻子搖搖頭:“不敢。”
    “為什麼?”
    我歎口氣,委屈道:“三哥,我覺得我惹惱二姨娘和三姨娘了。”
    三哥走到我身邊,拉著我在回廊上坐下,“怎麼回事?”
    “白天你還沒來的時候,三姨娘說起她找來的司先生,二姨娘不以為然,我就沒多嘴,怕我支持了三姨娘開罪二姨娘。可方才司叔叔當著那麼多人的麵兒認出了我,二姨娘還是會認為我支持了三姨娘,而三姨娘呢一定會怨恨我明明和司先生很熟,上午卻沒有幫她說話。這下可好,兩個一起得罪,我還怎麼在楚府混下去……”
    三哥啞然失笑:“哪有那麼嚴重。”
    “我是說真的,”我頗為憂慮地看著他,“你說我該怎麼辦?”
    “其實很好辦。”
    “你有什麼辦法?”我拉著他的袖子,“快告訴我!”
    三哥悠然地揚起嘴角:“跟著三哥混,保你衣食無憂。”
    不正經!
    我撲哧地笑了:“好吧,這可是你說的!那我就訛上你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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