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柳夜闌連夜離開了清河縣，他一直沒有放開我的手，我也沒放開他的。
    兩隻指尖冰涼的手，因為害怕或者慌張，明明在顫抖，但手心卻充滿潮濕的汗水。
    他問：“去哪？”
    我告訴他，我想去投奔我的叔叔，蘇仲。
    我想，不論是多麼惶急的時刻，我的叔叔，新晉的榜眼，總不會真的對我袖手旁觀吧。
    他說：“就是豆芽兒家吧。”
    我說，是啊。豆芽兒這些年也長大了，說不定是個小美人胚子了。
    他笑：“倒也是，你們蘇家都是美人胚子。”
    這回換我不知道說什麼好了，我把頭撇一邊不去看他，卻感覺到那膩人的視線一直膠在我腦後。
    “看著我。”
    他在我身後說道。
    我被他那語氣弄得一個戰栗，他扳過我的頭，笑吟吟的湊過來。
    “你幹什麼我們很趕的沒工夫動手動腳你給我一邊兒的老實點……”
    我驚慌的打開他的手，跟被火燒了毛的兔子似的，往一邊跳了好幾步，再抬眼，柳夜闌還是那副穩穩當當的樣子，掛著笑，漫不經心又曖昧不清的看著我——他真是越來越愛笑了。
    那笑容真的很好看。
    我沒見他一次，都會被他的樣貌在沉淪一次。
    這是否算是喜歡？又或者是我蘇繼陽也隻是個喜愛美色的登徒子？
    我不知道。
    ~
    路經臨湘縣，我和柳夜闌縮在便宜的小客棧裏，他正一臉憋屈的坐在炕上。
    “你瞧瞧——你瞧瞧這肮髒的地方！”
    他用手指著磕掉了邊兒的茶盞，又指指結著蜘蛛網的牆角，我順著他的手看去，確實是髒了點兒，不過也不錯了——要不是在街上我靠替別人寫信湊了銀子，我們今天說不準都要露宿街頭了呢。
    “你挑什麼眉？怎麼，不讚同嗎？”
    看他那指手畫腳的樣子，我也不覺得惱怒，隻覺得好笑。忍不住撲上去抱著他在床上打滾。一邊鬧一邊笑，看著他一身雪白的玄衣被灰塵弄得跟雜毛雞似的，心裏滿滿的有種生活的感覺。
    他則氣呼呼的說著什麼“我的頭發，嘶~”、要麼抽空喊一句“這床上髒啊……”，隨後也不在意這個，借著身手的優勢，把我臉兒朝下的摁在還有浮灰的床上，惡狠狠地威脅：“嘿嘿嘿，蘇繼陽小老弟，你小子還敢不敢狂妄。”
    我們玩鬧的正高興，門突然‘吱呀’一聲就開了。店小二端著大銅盆目瞪口呆的看著我們，嘴巴一張一合依依牙牙的半天說不出話來。好半天，他才找著自己的聲音，滿臉通紅的看著我們。
    “二……二位客官。小人送水給您收拾屋子來了……”
    我腦袋‘翁’的一下，臉色比那店小二還紅。趕緊把身上死壓著我不起來的夜闌推一邊兒去。他見我這麼局促，反而大大方方的笑了笑。跟那店小二搭話：“小哥，那是我家內人，害羞膽子小，你出去可莫要亂傳話啊。”
    店小二抬眼看了看我，臉更紅了，隻顧低著頭，慌張的點點。隨後似乎是想起了什麼，忙到：“客官放心，我小五的嘴巴是最嚴的~”
    “這樣可不行，萬一你說夢話時把這事說了去，我家內人還不羞愧的抹脖子。”
    小二把茶具洗幹淨，柳夜闌就手欠的倒了杯茶，坐下一邊咂咂嘴，一邊喝。
    店小二趕緊又道：“客官，小五發誓了還不成！”
    柳夜闌眉頭這才舒展開，衝我眨了眨眼。示意我放心吧。
    我也跟著心裏一塊大石頭落地，突然覺得剛剛的對話有什麼不對勁。這時候，夜闌倒了水給我喝，我也就放下這事兒了。
    晚上去一樓吃飯的時候，才發現，這人一直管我叫內人！！
    去他娘的，誰是你內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