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千燈繪夢相合歡 第59章 采桑(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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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簷下,五彩琉璃風鈴玎玲輕響,拂過了清風嫋嫋。
大晴之天,碧空如洗,一如心境。
“娘娘,奴婢已去探望過了,韓司珍回說身子已好多了,身上之傷已無大礙。”梧桐在簾後輕聲稟道。
股杖一百,又是陳妃在旁,這傷如何能在這兩日便好了?雖說她已恢複了原職,但少說也還要在榻上躺幾個月的。
紫堇正這時隻敲了下門便推屋門而入,聽了梧桐所說,笑道,“娘娘這回是拔出蘿卜帶出泥,不過這泥可要了那位主的命了。”
走過去,一手食指輕放在了她的唇上,另一手在她額前彈了一記,又是好氣又是好笑,道,“什麼要不要命的?可注意著些。”
紫堇向旁一閃,幾分委屈地嘟嘴道,“娘娘輕點,紫堇已知道了。”
說完,卻又是露齒一笑,看來她這性子實在是難改得很。
“紫堇聽小喜子說,當時在殿上,那位主可一下子就慌得不成樣子,還說什麼韓司珍定是和靈術師有勾結,真是急不擇言,她還真是走運,這話沒給皇上聽見。”
“……嗯。”
在徐德妃拿了小銅鏡回去之後,我一回瑞香閣即遣了延喜過去曉儀宮送一樣東西,因而得知了當時的情狀。
聽延喜說,陳妃當時確實是一下就慌了神,甚至一時沒有拿穩手中茶盞,將茶摔了,茶水甚至都濺到了徐德妃身上。陳妃辯解到最後,已是越說越亂。確實,僅是從明星渠找到了丟失的【福瑞錦雞】,嚴格來說還不能證實韓司珍的清白——畢竟銅鏡也可能是被她扔到明星渠裏的——但發現銅鏡的地方,就在寧意宮前,韓司珍的膽子就算大到敢在天子麵前犯罪,但她又不傻,這樣做風險太大,還不如丟到其他僻靜得多的角落——在宮中,這樣的地方可說是有的是。
當時陳妃說得越來越急,情狀幾乎失控,最後還是她那貼身侍婢桂兒站了出來,擔下了所有罪責,說是宮內有姐妹聽了她說起【福瑞錦雞】之後,故意激她將銅鏡帶出一瞧,悔當初不該誇下海口,一時鬼迷心竅,竟真的將【福瑞錦雞】偷偷帶出了宮外,沒想到在寧意宮前時不小心摔了一跤,竟將銅鏡摔入了渠中。韓司珍曾到過修宜宮東霰殿,對那個銅鏡十分喜愛,定是這般才發生了誤會。這幾日她一直心神不寧,無論如何不能陷主子於困境之中,懇請重罰。
最後,桂兒被責重杖五十,罰三年薪俸,並罰到浣衣局洗衣五年。陳妃倒是無事,隻被徐德妃說了一番今後要仔細教導宮人之類的話,雖被說得灰頭土臉的,但終於還是保得了無事。
紫堇長歎一聲,壓低了聲道,“娘娘,紫堇總覺得那桂兒——”
“——夠了。”打斷她的話,再接下去的,隻在心底想想就好。
那桂兒說是在寧意宮前丟的銅鏡,但水墨說,她是在金鴨嘴那裏看到神秘人將銅鏡投入水中的。如此一來,桂兒,很有可能撒了個大謊,什麼與人鬥氣、偷將銅鏡帶出修宜宮之話,不過是她當時為了解救陷入窘境的陳妃而不得已編造的謊話。
若桂兒所說是真,那水墨那日在金鴨嘴看到的神秘人又是誰?那個人是因為知道周貴嬪喜歡收集晨霜露水的習慣,所以才故意在那個時候、那個地點將未知真假的銅鏡投入水中的麼?而水墨,她是真的看到了神秘人麼?水墨說的話,也可能是故意編的,但若是如此,目的又是為何?
此計,原意為殺雞儆猴,先發製人、以快打慢,然陳妃卻也並非主謀。否則,她不會笨到未確定已將銅鏡藏在韓司珍處時就貿然誣陷,最後還要桂兒來替她承擔所有罪責。
那個將假情報告訴了陳妃,讓她如此一口咬定【福瑞錦雞】是韓司珍所偷的……躲在更深的幕後的,究竟是何人?亦或是……為陳妃做事之人,中途背叛了她?
紫堇不滿地撇了撇嘴,旋即又恢複了笑盈滿麵,道,“娘娘,昨兒紫堇和素榮又去采了些鮮花瓣,是早開的木香花,適才素榮也拿了它們出來曬,娘娘可要下去一瞧?”
晨時空氣微涼,正適合讀書,不過她既如此說,還是去一趟好了,也正可以拿了書卷到廊下靜讀,看乏了時,還可在院裏走走、或與素榮他們說話解悶。
思及此,回身自書案上拿了冊薄書,微笑道,“既是紫的邀約,自然去的。”
紫堇有些不好意思地抬手撓了撓頭,拉過梧桐隨在我身後,一同下去了。
素榮正跪坐在廊外,掬了身側竹筐內的木香花瓣,俯身在攤開的淡緗色絹布上細細鋪開了。除了木香花外,已鋪了大片曬至半幹的纖細丁香花瓣。
“欸,娘娘,紫每次瞧著這些花瓣好端端地給曬成了現在這般模樣,心下總是不忍。”
紫堇在身後低聲歎道,語帶惋惜。
“那你還舍得采?”回身笑道,在廊下尋了一處坐下了。
紫堇輕搖了下頭,道,“就算紫堇不采,盛放不過數日,終是要凋謝的。”
“紫姑娘這可是傷春呢?”延喜說著,懷裏抱了一大包東西自廳內走出。
“萬物枯榮,真要傷起來,紫堇也沒那個精力。”紫堇笑著回了一句。
這些日子,去木芙館得少了,一來這幾個月我常睡到中午才起,入夜之後又要候著淩弋到來,劉美人又有午後小憩的習慣;二來,淩弋每日過來,劉美人就是身子好些了,也不好親自過來瑞香閣找我。
這幾日正是入紅月[1],已趁著這機會向淩弋提了分承聖恩之事,當時淩弋並未答話,神情霎時沉得厲害,根本不敢抬眸。幸而之後紫堇呈了我親做的木瓜素糕上來,淩弋嚐了一塊,神情才稍緩和,這幾日卻仍是每晚過來,隻擁著我入眠。
雖每日都有遣紫堇等人過去木芙館探望,宮內各處送來之物,也多讓紫堇他們送了過去,也知道劉美人的性子更是喜靜,身子又極弱,最是經不住喧鬧,每每囑咐紫堇他們過去之時不可讓其他宮人瞧見了,免得有閑人因我而去打擾了劉美人。
趁著這時,若可以,還是該去木芙館一趟,於是喚過梧桐道,“你先過去木芙館瞧一眼,若可以,我待會兒便過去一趟。”
梧桐點頭應聲,福身行了一禮,出了瑞香閣院子。
過了一會兒,閑看了幾頁書,梧桐回來稟道,“劉美人已起來了,已備下了梨花清茶等候娘娘。”
輕點了下頭,喚過紫堇拿了昨日徐德妃遣人送來的糯米紅棗糕,一同往木芙館去了。
劉美人正等在後院小亭內,遠山眉黛下杏目溫和地淺笑著,妃紅色薄唇微彎,紺色對襟寬袖短衫下著了件淡竹青色高胸及地長褶裙、以一條月白色絹帶束著,與我初見到她的那日相似的打扮。
恍然間,已從寧和四年冬到了寧和六年春,已在這宮中待了近一年半了。
“你我還要行這些虛禮做什麼?”近前扶了正要福身下拜的劉美人道,“身子可覺得好些了?”
十多天前我過來看她時,她正染了風寒臥床休息,愣是不讓我入內裏仔細瞧她,隻好在簾外與她隨意聊了幾句,也不便再多打擾。
劉美人輕點了點頭道,“已好了,多謝雪兒掛念。”
“好了就好。”聽了“雪兒”二字,不禁微笑,說著仔細瞧了她的臉色,雖仍有些孱弱之氣,相比平日,已算是好的了。忽而一陣風吹過,清寒微涼,心下擔憂,勸道,“此時風還甚涼,我們還是回屋罷,小心著涼。”
劉美人抬了袖掩口笑道,“我身子還沒那般弱不禁風。這時風隻稍涼,不是正好?不然過會兒熱氣上來了,雪兒不是又該擔心中暑了?這些日子一直臥床,好不容易養好了,正想出來透氣,可千萬別再回了屋內,悶煞人的。”
我亦忍不住笑出了聲,道,“得,就依依兒的罷,我便在此陪依兒品茶賞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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