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8章 末哀(2)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59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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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陽昏暗的猩紅光線轉眼間就消失殆盡。
    走了近半個時辰,鬆柏林枝杈交疊間卻全然望不見道路的盡頭。
    “嚶嚶……嚶嚶……”
    四麵八方,細小的嬰兒哭聲漸漸密集。
    全然沒有一絲生氣。
    小時候林平總是喜歡講一些僵屍回煞、幽靈作祟之類的故事嚇唬伈兒和紫堇,其中就講過關於嬰靈的故事。
    不知為何第一反應想起的竟是這不著邊際的嬰靈。宣國眾靈獸中,能發出嬰兒哭聲的不在少數,甚至有幾種靈咒的施用也會伴隨類似嬰兒啼哭的聲音。
    狼嚎般的寒風不知何時也已消失不見。抬眼隻見頭頂狹長的天空隻剩了一片單調黯淡的蒼藍。
    水魂蟲發著淡藍色的薄薄光線遊動在七尺左右遠的前方。
    “被困住了。”
    夕淵輕聲道。
    側頭瞥了他一眼,微微勾起的嘴角,像是覺得有些好笑的樣子。
    “不是鎖靈。”
    我放鬆了攥緊的雙手,說道。
    調整靈脈逆流,感應不到場力的變化。
    因而並不是由於侵入靈錮咒而導致的靈脈被鎖。
    靈脈被鎖雖麻煩,卻並不是無法可解。
    隻是麻煩終究是麻煩,能不遇到自然是萬幸。
    走在身邊的夕淵突然頓了一下腳步,微蹙了眉。
    幾乎同時,反應過來的身體不由自主地顫了一下。
    龐大的蛛形靈絡層層包圍。
    每一處細看來隻是雜亂無章,似有規律可循,卻都不過是構成龐大蛛網的細枝末節而已。
    層層蛛網相繞相疊,如坐鎮的蜘蛛充滿耐心地一點一點纏死獵物般,緩慢地一點一點包裹著靈脈。
    若非某種失傳已久的噬靈咒場,即是某種上古靈獸。
    “傀儡。”
    夕淵很輕地吐出了這兩個字,語調平靜。
    除了嬰兒啼哭般的嚶嚶聲,四周衣裳窸窣聲也漸漸密集。
    以及,完全感受不到一絲生氣,笨重而滯悶的心跳聲和呼吸聲。
    不是屍傀儡。竟是活體傀儡。
    血液仍在血管中流淌,卻散發著濃烈的腐敗氣息。
    輕抬右臂,水魂蟲消失在了空中,同一瞬間,最靠近的十三隻傀儡,被釘死在樹上。
    冰棱直穿過心髒,刺過脖頸、手腳關節,刹那間血液噴湧出染紅了純白的冰柱,而冰晶在接觸到血肉的瞬間沿血脈侵入全身各部。下一瞬,無數細小的冰晶爆裂,軀體化為齏粉。
    夕淵愣了一下,唇邊似滑過一絲嘲諷。
    “娘娘以前遇到過活體傀儡?”
    “差不多吧。”
    我敷衍道。
    左胸開始有些疼痛。
    活體傀儡……雖活著,其實卻是死了的。
    不可能再醒來。
    死人,隻能永遠睡下去。
    “不要以為你能救所有人。”
    腦海中浮現了討厭的聲音。
    我知道。
    所以我沒有猶豫。
    蛛形靈絡緊逼著的態勢並未因十三隻活體傀儡的消滅而減緩絲毫。
    必須找出源頭,否則即使除盡了傀儡也無濟於事。
    剩下的傀儡在瞬間發動了下一波攻勢,數量要比剛才多得多。
    夕淵不知何時已拿了青劍在手,冷眼打量著前方。
    冰棱刹時刺穿二十七隻傀儡的身體。身後的夕淵輕躍起身,轉瞬間也已將他那一方向的傀儡盡數消滅。
    “娘娘找出源頭了嗎?”
    身後的夕淵輕聲問道。
    我搖搖頭,一時忘了夕淵是看不到的。
    “藏得還真嚴。”
    夕淵道,想是聽出了我在搖頭。
    “不是咒場。”
    我接著說道。
    “感覺?”
    夕淵問。
    “是。”
    沒有任何證據,隻是感覺。
    龐大的蛛形靈絡,從細處看似不起眼,卻處處釋放著強大得令人窒息的壓力,和寒禮閣最深處看守水靈祭壇的古靈獸夫諸[1],有著微妙的相似感覺。
    “在下莫名地也有這種感覺呢。”
    夕淵笑了一聲,輕輕騰空,靜立於樹梢。細長的樹枝甚至連最輕微的振動也沒有,一如根本沒有人站在上麵一般。
    “就拜托娘娘了。”
    夕淵說完,閉上了雙眼。
    刹那間空氣劇烈振顫。
    四麵八方的傀儡發狂般湧向夕淵站立的位置。
    【淨靈回煞】
    【除己之靈,外擴,附於物,一試虛妄。】
    他不要命了?
    將自身靈脈剝離,外附於蛛形靈絡,以試虛實?
    他不知道在這樣的情況下靈脈一旦剝離,凡體麵對傀儡肯本不堪一擊麼?
    呼吸越來越鈍重。
    冰棱刺穿傀儡身體的瞬間噴濺出的大量血液,根本來不及閃避,下一瞬又有無數的傀儡圍上來。
    視界染成了鮮紅。
    徹骨的冰冷。
    “你叫什麼名?”
    “沒有名?”
    “喂,那邊的大個子,你抱著她。”
    “那些追殺你的人連我和她也要殺麼?”
    無數鬼魅般的低聲呢喃。
    疼痛沿靈脈傳送得如此清晰。
    “結束了。”
    泛著銀色光芒的漆色眼眸定定地望著我。
    感覺一點點回來了。
    原來自己正半跪著,後背,被身邊的人穩穩托住。
    我穩了呼吸,站起身。
    “得罪了。”
    夕淵道。
    天空依舊一片死寂的蒼藍。
    林子卻已空蕩蕩。
    “出來了。”
    夕淵微微笑了下,又恢複了平靜如水般的表情。
    正前方,傲然挺立著一隻淡緗色纖長毛發的古靈獸。
    鹿一般的模樣,雍容華貴的骨骼姿勢,鼻上卻生一角。
    “角端[2]。”
    我輕聲道。
    完全在意料之外。
    如此祥瑞之獸,為何竟操控了這樣多的活體傀儡。
    角端烏色的眼眸黯淡無光。兩行幹了的血淚痕跡。
    “它已經死了。”
    夕淵語調平靜地說道。
    “靈脈已被剝離很久了。”
    夕淵繼續一字一字地輕聲道。
    太過平靜的語調。
    “夠了。”
    我說完,慢慢向被剝離了靈脈的角端走去。
    角端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漂亮纖細的長長睫毛下,黯淡的眼眸,完全沒了一絲一毫的生氣。
    輕輕撫過角端淡緗色纖長毛發的脖頸。
    溫度正在迅疾消退。
    與人不同,古靈獸在靈脈被剝離後,還能活很久很久。
    隻是,沒了靈脈,剩下的隻有生不如死的痛苦。
    上古靈獸,最具靈性的神秘生物,近乎傳說中神般的存在。
    會想要奪回來。
    剩下的軀殼,殘破的魂魄,會想要奪回原本完好的靈脈吧。
    降靈之勢。
    以活人為祭。
    千年前的那一場戰爭之後,原以為不會再有這樣的慘劇出現了。
    剝離上古靈獸的靈脈……難道這次麵對的敵人,竟是如此強大。
    角端靜靜地吞咽下冰冷的空氣。
    卻再也吐不出。
    烏色的眼眸,黯淡地折射著鉛灰色的光線。
    隻剩了死寂。
    冰冷的軀體,殘餘的魂魄,刹那間隨忽然而至的寒風散盡。
    “走了。”
    夕淵不知何時已走到了身後。
    “嗯。”
    我深吸一口氣,轉身追上他。
    鬆柏林漸漸稀疏。
    隱約能望見馬車道了。
    “麻煩夕大人閉上眼等一會兒。”
    夕淵沒有答話,停了下來,閉上眼背過身。
    被血浸染的衣裳,沒法換了,隻能以水靈術將附著於衣物上的血跡除盡。
    “好了。”
    我說著繼續向前走去。
    “一個人都沒有呢。”
    夕淵輕笑道。
    空蕩蕩的街道,甚至連一絲燈光也沒有。
    “宵禁了?”
    我皺眉道。
    “應該是。”
    夕淵說完,彎腰撿了塊小石子,隨手一擲,正正地擊落了樹頂的一片柏葉。
    “內城的結界進不去,不過外城這一段就拜托它好了。”
    夕淵微笑著說完,一隻銀白色的九尾巨狐倏地出現在了身側。
    銀白色九尾巨狐的一隻耳上鎖著三枚青銅環。妖媚狹長的雙眼,正懶洋洋地睜著。
    “雖然很好奇娘娘的靈獸是什麼,不過暫時還是保密比較好。”
    夕淵笑著拍了拍巨狐的臉頰,巨狐滿足地眯了眼,站起身伸懶腰般抖動了一下。
    “我沒有靈獸。”
    我冷冷地答道。
    “這靈狐原本也不是我的。”
    夕淵微微一笑,像是早就知道了我的回答。
    夕淵說完輕抬腳便飛身躍上了巨狐的背,彎腰向著我的方向伸出手。
    我沒有理會,輕輕一躍,側坐在了他身後。
    他輕歎了口氣,拍了下巨狐的脖頸,巨狐昂頭向天,騰空而起。
    “娘娘抓緊了。可別掉下去。”
    夕淵道。
    寒風直直刮過身側。
    腳下的末城,一片灰暗。
    微弱的幾點燈火,應是官家所在吧。
    巨狐銀白色的九尾輕輕擺動,纖長的銀白色毛發淺淺泛著微光。
    “要下去咯。”
    夕淵側過臉笑道。
    話說一半,巨狐毫無征兆地突然下降。
    胃內一陣惡心。
    幾乎筆直的突然下降,落地的瞬間卻很輕柔。
    等視界穩下來,抬眼見內城門最中間的門洞上方鐫著“平陽門”三字。
    內城南麵靠東的城門。
    厚重的朱漆城門緊閉著,守城門的士兵應該都候在城門樓上了。
    連守城門的士兵都要回避。
    灰暗的天空,一片空蕩,甚至連一隻羽目鳥也沒有。
    “直接從這裏走。”
    夕淵回過頭笑了下,說道。
    九尾巨狐伸出左前爪撓了撓右耳,悄無聲息地消失在了空氣中。
    靜靜地跟在他身後,大致也猜出了他接下要做什麼。
    蒼白纖長的食指在朱漆城門的右下角畫了個符號,緊接著符號周圍的部分瞬間消失不見,出現了個大約六尺高、三尺寬的空洞。
    一般來說宣國內的大小城門上都下了針對靈術師的符。但像夕淵這樣直屬於宣帝的靈術師,會有特別的通道也不奇怪。
    邁過城門,身後的空洞瞬間合上了。
    和外城一樣空無一人的街道。
    唯一的異樣。
    最靠近城門的店前,一個黑衣人倚柱而立。
    黑衣人身形修長,雙眼以黑布蒙著。
    從外感覺,盤繞在黑衣人體內的靈場十分渾濁,如一潭深淵下的死水,吞噬著周圍一切光線。
    京城程家老爺的忠犬,尹休。
    夕淵像是完全沒看到他一樣,腳步不變,徑直從他麵前走過。
    “從四年前開始,末城內就暗暗流行著一種怪病。不過這病真實症狀太過隱晦,一般也就以傷寒致死處理了。”
    走過倚著木柱的黑衣人身邊時,黑衣人開始低聲道。
    語氣冰冷,散發著濃濃的黑暗氣息,仿佛從地獄深處中傳來一般。
    “為什麼要告訴我這個?”
    我停下腳步,沒有回頭,低聲問道。
    數量眾多的活體傀儡,若要在朝夕間完成,不可能不引起外界的注意。
    一直到今天才正式出現,是因為有人有意無意地以生人飼養著靈脈被生生剝離後陷入狂亂的角端。
    以活人為祭的飼養。
    即使如此,官府也不可能不注意到。
    要麼連剝離古靈獸的靈脈也是……至少,宣帝對這一切的發生是默許的。
    又或者,他別有意圖。
    鼻內仍殘留著血的腥味。
    “娘娘不問為什麼我會知道嗎?”
    黑衣人仍舊一動不動,回道。
    我回過頭望向他。
    黑布蒙著雙眼的臉微微側了過來,像是在回應我的視線一般。
    夕淵在五步外停了下來。
    不必相信,也就沒有了詰問的必要。
    收回視線,繼續邁步向前走去。
    末城內的靈場依舊瞬息變化,絲毫覺不出異樣。
    遠遠能聽到馬蹄聲起。
    三個人騎馬向這裏趕著。
    遠遠望見為首騎著匹栗色馬的是肖員外。
    在他後麵的兩人不認識,應該也是祭儀司的人。一人身形彪悍,濃眉高鼻,方臉闊耳。另一人卻完全相反,矮小的個頭,五官雖然端正,組合在一起卻是一張再普通不過的臉。
    “北圜祭壇萬象靈沼界邊緣也發現異常,已經處理完畢。”
    肖員外勒住馬後,邊從馬上下來邊說道。
    眉緊蹙著。
    連染成檀色的髭須也失去了光澤。
    周身殘餘著殺戮後的腥味。
    遇到了相似的情況麼?
    “月孤還在北麵處理後事。”
    肖員外說完,縮緊的眉頭終於放鬆了一些。
    “肖員外會到這兒來,是不知道聖上此刻在哪、在做什麼吧。”
    夕淵微微一笑,平靜地說道。
    肖員外聞言瞪著夕淵,剛有些放鬆的眉頭又緊緊皺起。
    “結束了就會回來。肖員外的擔心完全多餘了。”
    結束了就會回來?是在說宣帝淩弋麼?
    夕淵有些懶散地眯了眼,唇角微勾,眼神淡漠地注視著肖員外。捉摸不透的樣子像極了剛才的那隻銀白色九尾巨狐。
    肖員外又瞪了他一會兒,繼而將目光轉向我,神色稍微緩和了下來。
    “讓娘娘受驚了。請在這裏稍等片刻,宮內會有馬車來接。”
    我點點頭。
    肖員外一行人都牽著馬在原地站著,似乎還在等什麼人。
    夕淵悄無聲息地大步向宮城的方向走去。
    “肖大人,我還是先走一段吧,就這樣站著……冷靜不下來。”
    找不到合適的借口,隻得隨口說了,向肖員外和另兩位祭儀司官員屈膝福了一福,小跑著想追上夕淵。
    到了清晏大街的盡頭,夕淵右轉,沿宮城外東西向的泰平大街向東走去。
    “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出聲問道。
    空曠的街道,聲音一出便被凍僵了的空氣悉數吞沒。
    太過空曠了的錯覺。
    “娘娘的問題根本沒法回答。”
    夕淵回道,泛著銀色光芒的漆色眼瞳,看不見一絲波紋。
    “聖上早就知道降靈咒場了。”
    我問道。
    陳述句。
    夕淵沒有回答。
    “祭儀司的人也不知道?”
    “現在知道了。”
    沒有絲毫停頓,平靜的回答。
    “是他設的?”
    我繼續問道。
    指尖冰冷,深深嵌進掌心。
    僅剩的疼痛,還能感覺到。
    隔了許久。
    “也可以算是。”
    夕淵答道。
    語調依舊平靜如水。
    “末城,因降靈咒場,四年內死了應有近千人。”
    我說道。
    此刻的我,已弄不清說這些話的意義。
    活體傀儡能存活的時間,從變成傀儡到魂魄噬盡,最多三個月。
    出現命魂先散的情況,是因為降靈咒場已臨崩潰。
    夕淵突然停了下來,側過身,望向我。
    漆色的眼瞳深處,銀色的光芒微弱地閃動。
    “沒有人能逃掉。”
    說完,又微微彎了嘴角,漆色的眼瞳卻依舊沒有笑意。
    “娘娘保重。”
    夕淵微笑著淺淺鞠了一躬,轉瞬消失在空氣中。
    正賢門開,有馬車駛了出來。
    隨著馬車出來後,兩位守城門的兵士執劍含胸拔背立於城門兩側。
    終於恢複了一些生氣。
    “娘娘!”
    延喜一手勒住韁繩,喊道。
    紫堇掀簾探了頭出來,臉色蒼白,雙唇有些發紫,見到我後微張了嘴,卻說不出話。
    這孩子,真的不用這麼擔心。
    “小喜子,你手上拿的是?”
    走近了,才發現延喜左手握著一小塊蒼黑色的木炭。
    “紫姑娘給的,說是能辟邪。”
    延喜有些緊張地笑笑道。
    我有些無奈地瞪了紫堇一眼。
    紫堇竟把從廬城帶來的香炭說成是辟邪吉物。雖然這麼說也不無道理。這香炭隻在祭典時使用,也勉強算是能辟邪吧。
    不過好端端的,為何突然冒出辟邪吉物一說。
    有何必要?
    “宮裏發生了什麼?”
    我示意紫堇扶我上車,一邊問道。
    “娘娘走後,未時來了人通知說,現城裏流竄著一位凶惡無比的殺人犯,不知躲藏在何處。由於這殺人犯是靈術師……所以,宮城內怕是也進得了,所以交待我們說申時過後一定不要出門。否則……”
    否則什麼紫堇沒有繼續說下去,大約是因為見到我神情不甚專注。
    確實。
    剛才上車時向街道的方向一瞥,竟捕捉到了一個黑衣的人影。
    一瞬間,勉強能看見棱角分明的側臉。
    虔子緒麼……他在那裏做什麼。
    我定了定神。
    不可能返身回去追他了。
    就算回頭,也追不上。
    “然後?”
    我問道。
    紫堇偷偷瞥了我一眼,咂了咂嘴,繼續道,“後來明公公派了人來,讓我和小喜子拿了令牌出宮接娘娘。快到正賢門的時候,正遇到值事太監出發去各處通報說案犯已逮捕,宮內各項事務恢複正常。”
    “就這樣?”
    “嗯……”紫堇低下頭猶豫了一會兒,又抬頭道,“出來的路上,我好像看到那個犯人了。”
    “看到了?”
    “嗯,看到了……就在萃瀾閣東麵。因為想早點出來,就抄了近路。在那裏,遠遠望見的。”
    萃瀾閣,宮城內藏書之地。
    “沒看清?”
    “嗯……是個披著藏青色鬥篷的人。好多好多人圍著他,看那陣勢……應該是太極困靈陣。”
    紫堇斷斷續續地說道。
    跟了我許久,雖不具靈脈,卻也能識得不少靈術陣式。
    以靈術師組成太極困靈陣羈押的犯人,也算夠得上需要全城宵禁的分量。
    “皇上在那裏嗎?”
    “誒?”紫堇一下沒反應過來,愣了一下,“……沒看到。”
    “確定?”
    紫堇猶豫了一下,搖搖頭。
    宣帝的目的隻是這個嗎?
    想不出。
    窗簾子外,灰暗的夜空中飛過一群羽目鳥。
    翅下圓瞪著的雙眼,不論看多少次都覺得黏膩得有些惡心。
    放了簾子,緩緩合上雙眼。
    一陣倦意襲來。
    意識變得昏昏沉沉,視界裏滿晃著猩紅色的斑點。
    心髒灌滿了冰渣般重得可怕。
    用力睜了眼。
    不能就這樣睡著。
    “小姐……”
    紫堇攥著我的袖角,一臉擔憂地望著我。
    “紫堇你又沒吃晚飯了。”
    紫堇泛紫的雙唇緊緊抿著,眉微蹙,在生氣麼。
    “我沒事。”
    我微笑道,伸出右手揉了揉她的眉心。
    紫堇總算勉強笑了下。
    “讓小喜子再往萃瀾閣方向走。”
    我吩咐道。
    可當馬車再次經過那裏時,萃瀾閣前的空地已空無一人。
    一絲殘餘的靈術氣息也沒有。
    偌大的萃瀾閣,也隻剩了一層最東麵的一間屋子裏還亮著燈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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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夫諸:象白鹿,但有四角。招大水。見《山海經(中次三經)》。
    [2]角端:傳說中祥瑞之獸名。形似鹿而鼻生一角,可日行一萬八千裏,通曉四方語言。其說始見於漢,又名“角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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