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脈低頭看著光潔冰冷的大理石地板，陽光照在他的臉上，挺直的鼻梁如同山巒在昏曉變化中形成了陰陽分界。一麵是陽光下的安靜溫柔，一麵是陰暗中的冷寂深痛。
     “是嗎……”戚脈一聲輕語，不動聲色避開蕭蘇的手，扶著牆一點點站起身來。“會好的？還有意義嗎？沒有了勿離，這一切都沒有了意義……終究是我欠他的……我還就是了。”
     戚脈語氣中的絕望與悲涼讓人心驚。
     我再沒辦法承受。
     “脈少……”身上的麻藥並未散去，我掙紮許久終於開口喚道。
     戚脈舉步要走的腳驀然站住。
     他旋然轉身的那一刹那，我分明看見戚脈眼中的驟然爆發的喜悅，宛若最美的煙花綻放，在一瞬間照亮了他的生命。
     “勿離？”他猛然回頭看著我，一字一字緩緩道來，有一種急於得到回應的態度，“你沒事？你還活著？”
     我還未來得極回答他一句，身子已經被蕭繹推出懷裏，他深邃如海的眼眸望著我，仿佛要將我的模樣刻入骨髓，“一諾，你居然沒事？你真的沒事嗎？”
     這兩個人是白癡嗎？我能坐在他們麵前，和他們說話自然是沒事了。怎麼兩個人都是見鬼一樣，一個勁重複同樣的問題？
     “你當然是希望我有事了，這樣你就可以和你的木大美女做一對讓世人豔羨的情侶了。死蕭繹，臭蕭繹，還待在我的身邊做什麼？還不趕快找你的美人去？”想到近來和蕭繹的種種，我的氣就不打一處來。
     蕭繹喜悅的臉上一滯，繼而唇角一動，莞爾道：“你還在介意那件事？剛剛從死到生，就要和我算賬了嗎？”蕭繹一壁笑一壁將我擁進懷裏，將自己的臉貼近我的脖頸，柔聲道：“一諾，還能看見你活著真好。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以後再也看不見你的臉，感受不到你的呼吸。這個世界上，要是沒有了你，對我而言和煉獄有什麼區別？”蕭繹的語氣近乎歎息，然而，聲音卻是如海情深的決絕。
     蕭繹……
     心下動容，我竟是說不出半句話來，許久，咬一咬唇，在蕭繹的脖頸上重重咬下一口。
     “你幹什麼？”蕭繹被我咬得哇哇直叫，“一諾，你幹什麼？一剛剛醒過來怎麼就變成了小狗，見人就咬啊？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野蠻了？”
     我看一眼蕭繹皺成一團的臉，低下頭去，握著被單的手在微微顫抖，“什麼時候？蕭繹，你不知道嗎？就在你對我不管不顧，看著我被人欺負的時候！就在你狠心狠意嫌棄我是一個男人的時候！就在你百般維護木倩兒的時候！蕭繹，你何其狠心！”
     蕭繹厚實的手溫柔將我的臉捧住，迫使我看他，“原來你還在為這件事情生氣。我說恨自己為什麼會喜歡你，是因為我在矛盾啊。小傻瓜，我正是因為那樣深愛著你，才會深陷在世俗的矛盾裏，才會說出那句傷你的話——要是不愛，我又怎麼會矛盾，怎麼會恨呢？我知道自己不該這樣說，可是你的氣性未免也也太大了些。不但沒聽出我話中的深意，居然還要和我說分手，你說，我能不生氣嗎？”
     蕭繹英俊的臉上有一種來自溫柔，耐心和深情的力量，近乎宗教般純潔肅穆，有強烈的安定人心的作用，直叫我深陷下去。
     我輕輕歎息一聲，垂下眼簾。“我們的氣性到底是誰大？蕭繹，一直在生我氣的人是你。”
     蕭繹聞言輕笑，“傻瓜，你怎麼就不明白我的苦心呢？那天在車外，你遇到那樣的情況，你以為我不想衝出去嗎？可是我能嗎？木倩兒是知道我們事情的人，外麵記者那樣多，一句半句讓他們知道了些什麼，我和蕭氏倒是無所謂，可是你呢？你那麼在乎的父母呢？要是被他們知道什麼，你要怎麼辦？”
     “蕭繹……”心裏的委屈一點點被內疚占據，疑惑卻始終存在，“既然如此，你為什麼後來要這樣捧著護著木倩兒？你敢說你沒有動心嗎？”
     蕭繹無奈苦笑，捧著我的手頹然落下，“虧了我費盡心思要為你出氣。在你眼裏，竟就這樣不相信我？”
     “出氣？”我疑惑抬頭看著蕭繹，“出什麼氣？你到底在想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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