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屋子的寂靜，廚房裏的熱水燒得嗚嗚作響，冒著絲絲蒸汽。午後溫軟的陽光隔著玻璃照在爸媽身上，照得他們像行屍走肉一般沒有生氣。
     “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我們沉默相對良久，爸爸終於按捺不住，開口問道。蒼涼的語氣裏有難掩的哀默。
     “半個月以前。”我低頭答道。
     “你為什麼不說？”媽媽掩麵小聲哭了起來，“一諾，媽媽對不起你，媽媽沒辦法開口告訴你，媽媽隻有半年的時間陪伴你了。原諒媽媽。小諾，媽媽這輩子最放不下的就是你。”
     怕媽媽難過我極力忍住心口洶湧的悲傷，走近她身邊半蹲下身，看著她的眼睛，“沒有。沒有。媽媽沒有對不起一諾。媽媽很好。”一句話說完，眼淚再也不受控製，像斷了線的珍珠，滾滾下落。
     “我可憐的一諾，要是媽媽走了，你怎麼辦？都是因為有我們這樣沒用的父母，你才受了那麼多苦！我可憐的一諾，爸媽對你不起！”媽媽伏在我身上嚎啕大哭。她的哭聲如一記記重錘擊在我的身上，痛得我不能自已。
     我無言以對，隻能跟著媽媽放聲大哭，仿佛腸子都揉碎了一般，直痛得五髒俱裂。
     哭得良久，我們都鎮定了一些。
     “我一點不覺得苦，媽媽不要這樣自責……”
     媽媽滿眼含淚看著我，“小諾，我可憐的孩子。既然你一早就知道，你為什麼不說呢？在我們麵前還要裝出一副一點不知道很開心生活的樣子。你一定很辛苦，很累吧。都是爸爸媽媽不好……”
     我擦幹眼淚，驀然搖了搖頭，勉強笑道：“我不累。我怎麼會累。真正累得是媽媽才對。明明堅持得很辛苦，還要假裝很健康，承擔家裏的家務……更要在我麵前保持開心的樣子。”
     媽媽老淚縱橫，一把抱住我，哭道：“是媽媽太傻，苦了一諾，也苦了自己。媽媽沒辦法說出口。我們一家人才重新住在一起多少時間啊？你叫媽媽怎麼說得出口，自己隻有半年的日子！一諾，原諒媽媽讓你這麼辛苦。就算媽媽隻有半年不到的時間，也想和一諾每天開開心心得過，媽媽不想看見家裏愁雲慘霧的樣子。一諾，答應媽媽，即使知道了真相，我們也都不要難過，真正開開心心過日子。不再假裝，好不好？”
     我喉頭幹澀，眼裏的淚好像怎麼樣都流不完一樣，怎麼都停不下來，“好。我答應媽媽。我們開心得過。”
     媽媽抬頭看著我的眼睛，伸手將我臉上的淚水拭去，略顯粗糙的手撫在臉上有微微的刺痛，可是此刻，我卻無比窩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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